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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节
    这也是老师教他的——利益大于风险,就值得放手一搏。
    况且,有老师在。
    齐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信任衡玉,信任到将自己的生命安全也托付在她的手里。
    也许是因为……你面对这样的人,实在无法不交托自己的信任。
    她坚定又温和,强大又无畏,明明没比他大几岁,却已有了泰山压顶而不改颜色的底气。
    衡玉握着齐凌的肩膀,驾着轻功跟在左五和副坛主身后。
    辗转移动将近半个时辰,四人终于进入断青山脉深处,也看到了其他的人影。
    左五在一处被切割得整整齐齐的平台上停下,两个穿着统一打扮的年轻男子手里握着剑从暗处走出来,对着左五抱拳行了一礼,“左坛主。”
    “我带了教主的两位朋友过来。”左五随口说了一句,就要越过两人往里面走去。
    一个男子闻言退了下去,另一个身材略矮些的男子迟疑片刻,还是抬剑挡住了左五的去路,为难道:“左坛主,这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左五挑眉,冷笑道:“我竟不知还有这样的规矩?”
    “右护法说了,如今正是明月教戒备森严的时候,这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放进教内,是否……”
    男子话未说完,已经有一道磅礴的内力狠狠袭向他。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内力,连连倒退几步,狠狠撞在凹凸不平的山壁上,猛地吐出几口血来。
    “是该戒备森严。但戒备到我头上,右护法是这么吩咐你的吗?”左五冷声喝问。
    教主尸骨未寒,教内就开始了争权夺势。薛帆还不是教主呢,他手底下的人就敢光明正大拦下他带回来的人,简直欺人太甚!
    副坛主眼中寒芒涌动,同样神色不善。
    “左兄别气,都是手底下的人不懂事。”一道爽朗的笑声从空中传来,随后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几人视线之中。
    薛帆驭着轻功落到左五面前,朗声一笑,拱手赔礼道:“手下人不懂事,竟然连左兄带回来的人都拦,左兄教训得好。”
    左五冷冷一笑,并不搭腔。
    薛帆也不在意,他一身白色长袍,比起气质有些阴柔诡异的左五,薛帆天庭饱满,十分具有亲和力。
    “不过这时候的确是非常时刻,左兄带回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但还是要细细盘问过身份才好。”薛帆说道。
    齐凌往前踏出一步,“皇室,齐凌。受苏姑姑所救逃出帝都,前往明月教拜访明月教教主。”
    薛帆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不过眨眼之间就恢复了平静,“原来是太子殿下。”
    “不敢当。”齐凌点头,又默默退回到衡玉身边。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有待在老师身边才能带给他安全感。
    这时候午时刚过不久,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候,衡玉用折扇挡住唇畔逸出的笑意——这个右护法的反应很有意思。
    第261章 谋臣篇
    “那这位姑娘是?”薛帆目光一转, 落到衡玉身上。
    衡玉抱拳道:“祁衡玉, 目前暂时充任太子殿下的暗卫。”
    此话一出,齐凌和左五、副坛主三人纷纷扭头看向她, 倒是衡玉已经恢复了刚刚懒洋洋的站姿, 摇着折扇对着几人笑。
    虽然不知老师为何突然改口, 但齐凌知道她自有主张, 帮腔点头道:“多亏我身边的暗卫忠心护主,我才能逃出帝都来到明月教。”
    薛帆的目光在衡玉身上游走,他看出了这个女子的内力并不高, 但苏红念都被暗算死了, 她却能好好活着,想必也有些独到之处。
    不过内力不高,其他方面再独到又有什么用?
    薛帆盯着她望了一会儿,心底虽有忌惮, 但忌惮并不算高。
    “薛护法,我现在可以带着教主的客人进明月教了吗?”左五冷声问道。
    薛帆轻叹, “教主虽然不幸蒙难, 但他的客人就是明月教的客人,两位请。”往旁边退开两步把位置让出来。
    平台后面是一处暗道,绕过这几十米的暗道重见天日, 明月教总坛的整体样貌才进入衡玉和齐凌的视线——
    最壮观的宫殿傍山而建, 有四个偏小一些的宫殿围绕在它四个方位拱卫,密密麻麻的小木屋则在山壁间修建,暗处同样有许多洞穴。
    这样的布局十分有利于警戒, 若是敌人误入明月教却不知晓内部的布局,即使敌人武功高强,怕也要是有来无回。
    左五明显按照很高的规格招待齐凌、衡玉,一路带着两人往主殿所在的高峰走去。从侧门进入,绕过几条长廊,左五指着一个小院的门口对两人道:“殿下,祁姑娘,你们就在这里暂且歇息吧,一会儿我会派人过来伺候你们。”
    “麻烦左坛主和副坛主了。”衡玉抱拳道。
    左五点头,四人进入小院里,左五弹指用内力将院门合上,警惕感知一番周围,确认没有人在旁边偷听后,左五这才缓缓道:“我先为祁姑娘介绍明月教如今的局势。”
    “明月教中,教主最信任的人是左护法和我。右护法和另外三位坛主虽然臣服于教主,但彼此都有摩擦,平日里谁都不服谁,全靠教主震着。所以在教主突然遇难后,明月教内部才会出现混乱。”
    三个月前,在明月教教主命令左护法苏红念率领明月教众人前往京城,将太子殿下解救出来不久,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有了精进,于是他决定闭关突破境界。
    教主闭关的地方在后山洞穴里,那里常年有人把守,戒备森严,当时左五在宝城率领百姓反抗朝廷的军队,等得知教主被暗杀在闭关之处的消息时已经是五日之后。
    随后左五便急忙把手头的事情交代下去,自己则带着副坛主赶回总坛,调查教主被暗杀之事。
    只可惜他回来得有些晚了,关键性的证据很可能已经被贼人处理掉了,反正他是一项都没有找到……
    左五这番话也就是解释了前因后果,根本没提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也没指望衡玉能借此分析什么,说完之后就打算起身告辞离开。
    “左坛主一直在领导农民起义,应该知道天下将乱。”衡玉突然开口,而她的话暂时打消了左五离开的念头。
    “明月教奇人异士多,教众中有擅长奇门遁甲之术者,有擅长调兵遣将者,有武功高强者,更是掌控着很多小股农民起义军。”
    “我之前了解过明月教教主,他为人义薄云天,虽然仗义并且反抗朝廷暴政,但他本人没有野心。明月教四大坛都在领导起义,但始终整合不成一股庞大的势力,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教主本人没有整合的想法。”
    乱世之中,有实力却无野心者,总是难免要落得个被觊觎被吞并的命运。
    ——难有例外。
    左五沉默片刻,眼睛微微眯起,直视衡玉。“祁姑娘的意思是?”
    衡玉道:“在做出判断之前,我想再向左坛主确认一件事,几个月前玄道宗之人曾经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发现了明月教的踪迹,我想问可有此事?”
    若没有此事,那当日在玄道宗出现的人,以及杀了大师兄的黑衣人,应该是朝廷中人。
    而且是对江湖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朝廷中人。
    从左五的表情里衡玉已经确认了答案。
    衡玉这才给了一个结论,“有人在觊觎明月教的势力,而且明月教里有人和他里应外合。谁对教主之位虎视眈眈,又最有可能接触到朝廷中人的,就是嫌疑最大者。”
    “薛!帆!难道当真是他!?”左五咬牙一字一顿说道。
    左五眼中流露出几分恨意,明月教教主于他恩重如山,谁杀了教主,谁就是他天大的仇人。
    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副坛主却没有完全被衡玉的话牵着鼻子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衡玉脸上,“有人在觊觎明月教的势力,难道姑娘就不觊觎吗?”
    “我当然觊觎。”衡玉回复得极为坦然,“但我不屑于用阴诡手段。”
    副坛主嗤笑,“右护法、三位坛主虽然都有伤害教主的嫌疑,但他们对明月教多有功劳,若是他们做教主,至少教众心服口服。祁姑娘想做教主,怎么让教众心服口服。”
    衡玉突然发出一声轻叹,语出惊人,“我想做教主,也是义父的遗愿。”
    义父?!
    左五和副坛主对望一眼,眼里惊疑不定。
    “教主……是我义父。义父与我父亲曾肝胆相照,结拜为兄弟。因义父膝下空虚,便认了我为义女,在得知我的习武天赋后,坦言称要培养我当明月教少教主。”
    “只可惜后来我父亲病逝得早,明月教又被正道斥为魔教……造化弄人。”
    衡玉掐头去尾,感慨几句,让左五和副坛主自行脑补剩下的内容。
    人嘛,有时候不一定相信别人亲口道出的话,对于自己脑补出来的很多东西倒是深信不疑。
    坐在一旁旁听的齐凌已经恍惚了……
    现在这是什么神展开。
    至于左五和副坛主,也被这一消息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祁姑娘可有什么凭证?”半晌,左五抬眼紧盯着衡玉。
    “我有一套绝世剑法,那是义父特意寻来给我的。”话音未落,衡玉腰间配剑已经出鞘,她脚尖轻点,身子腾空跃到高空,剑舞动之余,美中含煞。
    只展示了小半套剑法,衡玉便停了下来,走到左五身边,“自我父亲逝世后,我在这天下便只剩义父一位亲人。在我被玄道宗逐出师门后,我便打算来明月教投奔义父,没想到中途碰上了苏护法和太子殿下,现在义父又发生了这些事情……”
    “左坛主要我拿出证据,我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实自己的话,但我手中有一块义父赠给我的天下难寻的墨玉。”
    衡玉将怀中一块刻着“湛”的墨玉取出来,轻轻递到左五手里。
    从她那轻柔的动作和贴身放置墨玉的行为,倒是表现出了她对墨玉的珍视。
    然而听到这里,齐凌已经可以确认他老师是在忽悠人了——因为那款墨玉,是他的。
    墨玉上刻着的“湛”字,是他的小名。
    而很凑巧的是,明月教教主名字里也有一个“湛”字。
    左五神色一震,不知脑补了什么,连忙起身,对着衡玉拱手道:“竟不知是少教主归来。”
    这么爽快就认了她的身份?
    衡玉眉梢一扬,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之色,“难道义父曾向左坛主提起过我?”
    “教主虽不曾提起过祁姑娘,但他曾早早透露过,他已选定了明月教下一任教主。”
    衡玉眨了眨眼,若她所料不错,明月教教主所说的下一任教主人选,应该是教中之人,但左五被她这么一误导,下意识就觉得说的人是她。
    脑补果然要不得。
    当晚,齐凌用过晚膳后,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绕了几圈,还是跑去敲衡玉房间的门。
    他进了房间,才发现衡玉正在伏案作画。
    画纸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眉目间和衡玉本人有几分相像,但比起此时的她要稚嫩了些——画的应该是十三四岁时候的她。
    老师这是……
    衡玉落下最后一笔,换了一支毛笔,蘸墨在画卷右下方写下“爱女衡玉”四字。
    放下毛笔,衡玉将已经晾干的画卷拿起来,随后让齐凌将香炉里的熏香全部取出来,把桌子上摆着的不知名细碎杂草丢进香炉里。
    不过片刻,有味道呛鼻的烟冒出来,衡玉和齐凌两人各拿着画卷一端,把画卷放在香炉上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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