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那老太太鬼勃然大怒,抡起胳膊啪的就扇去一记耳光。
邱国凯捂着脸更加惊恐了:“哇啊啊啊啊!!!”
朔宗见他已经被吓得快到尿崩了,虽然颇觉莫名其妙,到底逮住了那个老太太,不过顾虑对方年纪大,动作还是颇为客气的,可谁知这鬼竟彪悍非常,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竟仍在骂骂咧咧,卫西当即怒了,你敢骂我徒弟?敬酒不吃吃罚酒嘿!
抬手一道印就封住了这老太太的声音。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背后轰隆隆一阵响动,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大群魂魄,哇呀呀叫着扑了上来,仔细一看,全是老弱病残。
打群架卫西根本就没在怕,见状立刻聊起袖子就要上,此时二徒弟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伸手拦住了他:“你看清他们的模样。”
卫西撸袖子的动作一顿,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徒弟提在手里这个老太太怎么长得跟邱国凯刚才拜的遗像一模一样啊。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群鬼魂已经飘到了身边,倒也没敢找卫西的麻烦,一窝蜂全围在了邱国凯的身边,疯狂地开始打骂。有个老头鬼还气到用拐杖在邱国凯脑袋上狂敲,边敲边骂:“不孝子!不孝子!管不住老婆就算了,居然还敢带着人回来欺负你妈!!!”
邱国凯被打得满地打滚,只觉得原本只能听到嗡嗡响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嘈杂,又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惊恐的样子看起来简直就要崩溃了。
卫西:“搞什么???”
朔宗也沉默了一阵,松开老太太伸手掐了个诀,在场诸人只觉得眼前似乎有面纱一揭而过,待到视线变得清晰后,齐齐都大吃了一惊。
团结义跳得老高:“哪儿来的那么多人!”
邱国凯捂着脑袋,也看清了殴打自己的是谁,脸上的惊恐瞬间被空白取代了:“……爸?”
老太太一解开封口咒,就钻进鬼群开始劝架,此时见儿子终于看见了自己,忍不住眼泪掉下来:“你这个蠢蛋哦!头上都绿得发光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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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家的客厅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古怪。
邱国凯钻在母亲怀里呜呜痛哭,林瀚洋表情抽搐:“……所以说,最近缠着老邱,在他身边说话的那个鬼,其实就是叔叔阿姨你们吗?”
拄着拐杖的老头鬼横眉竖目:“谁缠着他?我才懒得管他!只有他妈一天到晚没事干追着他跑,生了这么个蠢货,丢人现眼的,我还不如打死他算了!”
看来打人的是他没跑儿了,团结义暗暗坐得离他远了点。
林瀚洋也沉默一阵,又觉得有问题:“唉?不对啊,老邱根本看不见你们,也听不清你们说话,可他又说有次出差回家看到了一道黑影,那道黑影难道不是你们吗?”
此言一出,邱家那群列祖列宗脸上立刻浮现出难堪的神色,老头鬼恨恨地说:“趁他不在家大半夜找来家里的,你自己用脑子想想是谁!”
“妈!!!”老太太鬼怀里的邱国凯立刻爆发出一阵痛哭,“萱萱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爸气得都追到公司打你了,我跟你爷爷奶奶也想方设法地想提醒你,你说你怎么就是一点都没发现!”老太太鬼又气又心痛,骂完之后忍不住摸着儿子胖嘟嘟的脸蛋一起垂泪:“不哭了啊,看看你这小脸,最近受了不少苦吧,都瘦成这样了。”
林瀚洋:“……”
林瀚洋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老同学胖嘟嘟的脸,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们给他什么提示了啊?我没听他说起过啊。”
老头鬼拐杖一杵地面:“不给他放电视了吗!”
林瀚洋:“???”
老太太鬼出声解释:“我们给他放的《昼颜》,次次都放呢。”
林瀚洋:“……啊。”
邱国凯此时被母亲安抚得镇静了一些,却仍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瀚洋也理解他,说实在的现在得到的真相还不如他家里真的有厉鬼呢。
不过接下去该怎么办啊?妻子出轨这种事情,说到底也没证据,直接去问,对方也肯定不会承认的。
就见邱国凯一抹眼泪,抽着鼻子愤愤地坐起身,转向事件了结后百无聊赖继续玩手机的卫西。
“不行,一码归一码,哪怕离婚,我也得把孩子的抚养权抢过来。”他这么说着,又抽抽噎噎地继续问卫西,“大师,你们之前说的私家侦探所的会员折扣,现在还作不作数了?”
第三十一章 转发此道招福咒,你可以实现近期最强烈的愿望
邱国凯伤心得不得了, 不过这会儿也不敢质疑太仓宗的业务能力了, 毕竟全家长辈都乌央乌央在这坐着, 他脑门还被亲爹的拐杖敲得乌青。
团结义一边给他办会员卡一边觉得长见识,朝卫西道:“师父,我以前一直以为人去世之后都会投胎呢, 没想到居然还能住在自己家里。”
卫西也不太懂这个,朔宗却皱起眉头,团结义说得不错, 邱家几代同堂的现状确实是非常反常的。
就听邱国凯他爸冷着脸哼了一声:“投胎哪有那么简单, 这几年人间人口爆炸又老龄化严重,出生率降得有多厉害知道么?你以为下头的情况就很好?因为这个, 现在连政策都跟着变了,以前是作恶多端死后要投胎六畜, 现在开不出无犯罪证明都得被卡。真是懒政!”
陪邱国凯正在记录信息的邱母也叹息了一声:“是啊,我认识的几个熟人运气好的投成猫猫狗狗给人当宠物, 运气不好的被卡了十几年之后不甘心被人养着投去做了野生保护动物,谁知道没几个月就又回来了,说是刚出生就被当地人逮住卖给了大老板, 连带一窝的兄弟姐妹全给当补品炖了, 听说死之前还受了不少罪,鳞片都给扒干净了。他们拿这个事情去跟相关单位闹,结果人家理都不理,拿一句这老板到时候下来也得投六畜胎,就把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下头排队的多, 住宿情况也不怎么好,所以这几年老是靠放假鼓励良胎出来旅游减轻人口压力,搞得现在连万圣节都成法定节假日了。土地又不够用,我们在下面的阴宅都靠人口分配,不大够住,所以也经常回来度假,一般来说只要不违法乱纪影响人间被举报,下面就不会管。所以我们以前也是很安静的,最多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出来吃吃国凯给的香火供奉看看电视,要不是那天发现了……萱萱的事情,他还被他老婆那么轻易糊弄过去,家里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邱母说到这里,不禁叹息一声,又解释:“至于我们什么时候投胎,我看且有得等呢。家里也只有国凯他太太婆和太太公因为排队得早,七八年前就排上了,可他们自己不肯去,就把名额顺延给了后面的人。”
团结义听得满头黑线,总觉得地府的工作模式跟他想象的不太相同,不过仔细一想也明白过来,毕竟改革开放了嘛。
可他又觉得奇怪:“投胎那么难排,怎么排上了反而不去投呢?”
在座另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鬼听得脸色不好,他身边一席旗袍的老太太就慈祥地摸了摸旁边另一个小老头的脑袋:“还不是放心不下我生的这个小冤家,他没排上队,我跟他爸怎么放心走哦。”
邱母闻言点头:“是了,他太太婆放心不下他太公,他太公又放心不下他爷爷,他奶奶也担心我跟他爸出差错,我到时候也是要等国凯去了下头,才能真正放心走的。”
朔宗觉得照这情况这家人估计几千年内是走不了了,团结义也沉默了一阵,建议邱国凯道:“我觉得你应该把家里的房子再扩建得大一点。”
邱国凯拿着自己的会员卡,听到这话却一点也不害怕,还颇为依恋地拉着母亲的手:“妈,以后有空就多回家呆着吧,我给你们弄几个房间,再把保姆都给辞退掉,一会儿问问大师他们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你们白天也可以出来看电视。您不知道,您跟我爸走了以后,我经常做梦都想起您,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像您一样对我好了。”
母子俩抱头又哭了起来,邱国凯他爸气得吹胡子瞪眼:“混账!你做梦想起你妈,那我呢?”
邱国凯的其他长辈见状都是一脸好笑,母子俩却不搭理他,只丘母边哭边恳求卫西:“大师,白天出来活动先放在一边,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叫我碰到锅铲?这孩子瘦成这样,一看就是我死之后没好好再吃过饭。”
团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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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邱家出来之后林瀚洋满脸恍惚地告辞走了,他得回去好好跟老婆描述一下自己奇葩的经历。
团结义发现师父好像有点不开心,还以为他是饿了,赶忙掏出随身带的巧克力给他,却见卫西居然没什么胃口似的,只把巧克力拿在手上把玩。
这下连朔宗都觉得不对了,猜测他是否是因为多次没能如愿吃到厉鬼而心情不虞,担心他怒极之下说不定会不管不顾直接推翻克制大开杀戒,一时连卖符咒给邱国凯之后银行不断发来的到账短信都顾不上看,不断谨慎地关注着卫西的言行。
不过卫西始终也没做什么,一路安安静静回了家。
晚间朔宗放心不下,察觉到他在外走动,就跟着出来查看。
便见卫西盘腿坐在门槛上静静地看着天空。
卫家的院子已经不是原来的院子了,有灵土滋润,他栽种下去的植株都长得非常迅速,尤其种在边缘的那排荨棠,已经长到寻常人腰高,生得郁郁葱葱,十分茂盛。
临近十五,月亮也越来越圆,明晃晃一轮挂在天际,托空气治理成效不错的福,看起来十分显眼。
卫西看着那轮月亮,身体连晃都不晃,朔宗一开始以为他在想什么,可他的表情又似乎只是发呆。
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卫西很快回过头来,看到身后的来人是自己的徒弟后,眼中的警惕很快就消失了。
“陆阙。”朔宗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真切的疑惑问道,“我是不是对你师祖太凶了,怎么他死了之后,不像邱国凯的家人那样来探望我?”
他蓬松的头发被夜风吹得轻微地摆动着。
朔宗沉默片刻,伸手摸了一把,在他身边安静地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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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嘉阳找上门的时候内心还是很忐忑的。
他之前碰巧在家里的小区遇上卫西,当时本来想多询问一下对方的情况,可惜对方身边有人,因此也只能留下名片暂时离开。
可惜过去了那么久,卫西一次也没主动联络自己,他等对方电话等得实在焦心,索性联络了另外几个同寝室的哥们,询问大家该怎么办。
大伙一听卫西回了北京顿时也十分关切,毕竟卫西之前可是实实在在地失踪了好几个月。大家都是大学时同寝四年的舍友,卫西还因为年纪最小排在最受照顾的老幺,先前那件破事儿出来之后,他们就很是愤怒,纷纷在身边和网络上出言力挺。只可惜他们人微言轻,没什么影响力,一番努力之后仍然没能挽回困局。几个月来他们自责又担心,偏偏怎么样都无法联系到当事人,卫西的手机号从关机到不在服务区,至今仍旧未能打通,社交网络上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动态。
米嘉阳觉得这明显不是走出来的样子,其他几个哥们也同样有此顾虑,毕竟卫西在他们看来本来就是相当沉默内敛容易钻牛角尖的性子。
因此众人聚会后一番商计,还是决定让米嘉阳出面,找上门亲眼看看卫西的状况。即便有困难了也该大家一起想法子才对,哪有一个人默默扛的。
卫西复杂的家庭情况他们多少知道一点,这也是米嘉阳第一次登门拜访,被小区保安领到卫家门外的时候,他最大的感想就是自己是不是找错门了。
卫西他爸不是个挺有钱的生意人吗?怎么家里布置得像个茶馆?
此时带他进来的保安小哥也好奇地问:“这位先生,你也是来太仓宗养生的吗?”
米嘉阳听得颇为魔幻,只好询问门口一个正在擦招牌的小哥:“小哥,请问卫西是住在这里吗?”
那小哥模样英俊,虽然提着个铁皮桶,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茶馆的员工,反而更像那些开着豪车招摇过市的公子哥。只是态度不怎么好,看人时的视线阴沉沉的,心情很坏似的。
好在此时一个路过的客人听到了他的声音,主动解答:“你找小西啊?他在屋里呢,我刚才还看见了。”
米嘉阳赶忙朝她道谢,又跟着对方进屋,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那个服务态度很差的小哥:“他怎么这样啊。”
脾气那么坏也能当服务员的吗?
就听给自己带路的那个贵妇回头看了一眼,朝身边的另一个人哈哈笑了起来:“承殊怎么那么乖啊,周末还帮家里擦招牌。”
米嘉阳:“……………………”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回首的目光更加惊愕了。
承殊??卫承殊??这就是卫西那个在家颇为受宠且很得父亲器重的弟弟?!
米嘉阳想起自己比起对方来从不受家人问津的小可怜室友,忍不住想卫家器重儿子的方式真是好特别啊……
不过见到卫西之后他就顾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张口就骂:“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给了你名片你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不发微博?为什么不上微信?”
团结义听得吓了一跳:“师父,是来砸场子的吗?要不要打?”
卫西皱起眉头,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不等他轮胳膊,来人眼眶就先红了,紧接着便哽咽道:“你这么做,知道我跟老大老三有多担心你吗?”
卫西撸袖子撸到一半,听到他哽咽的哭声,忽然没来由地一阵犯怵,这感觉怎么跟听卫得道唠叨的时候那么像?
他因此居然难得地没跟对付卫天颐似的动手揍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人居然是之前在黄珏家楼下碰见过,似乎是小倒霉蛋朋友的家伙。
他放下袖子安安静静的模样让团结义颇为吃惊,心说这场面倘若叫师父他爸看见,非得气得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大骂不公平不可,米嘉阳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卫西以前就是个相当孤僻安静的性格,遇事儿总爱藏在心里,一天到晚都未必能憋出十句话。
不过他也没真的多生气,骂完几句后,担忧就代替怒火掌控了情绪,仔细看了卫西一圈,见朋友面色不错,身上也没淤青,心好歹放下一半:“你爸最近没再打你吧?”
卫西警惕地看着这个似乎很能唠叨的家伙:“他怎么可能打我?”这个人的问题好奇怪,卫天颐不挨打就算不错的了。
“那就好。”米嘉阳终于放下心来,“其他人呢?你后妈,你弟弟,他们有没有再在你跟前阴阳怪气地说话?”
卫西想了想:“不会,他们都很乖。”
米嘉阳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索性也也不追究了:“这样就好,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事业该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这么颓废下去,你家里什么情况你也有数的对吧?”
卫西越发奇怪了:“我家里什么情况?我事业很好啊?宗门每天都很蒸蒸日上。”
米嘉阳脑袋上冒出了三个大问号:“……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