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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府中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裴璟的耳目,喝了三天的酒,裴璟都没来见他,他死心了。
    不喜欢就算了。
    他若只喜欢女子,哪怕他喝死了,他也不会再多看他一眼,毕竟他是个男人啊。
    刘大夫怎么听都觉得孟初霁是气话,笑了笑不说话,孟初霁将膏体涂完,又趴下,咬着枕头闷声道:“快点。”
    刘大夫执着竹筒,说:“少爷,你忍着点。”
    一个多时辰后,孟初霁扶着门框出来,走路颇为不便,刘大夫还在里头清场。
    蹲在门口的阿福回头叫了声:“少爷!”
    孟初霁朝他伸手,阿福搀住他,问:“少爷您想去哪儿?”
    “去如厕。”
    “哦哦哦。”
    阿福扶着他走。
    孟初霁一步一步看着脚下,阿福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脑门,道:“对了少爷,你刚才在里面那个啥的时候,殿下来过了。”
    孟初霁的步子骤然一停,瞳孔猛缩,急声道:“他来了?他说什么了?”
    阿福道:“殿下问你在里面干什么,我没好意思跟殿下说你在那个啥,就说少爷您现在不想见人,殿下就走了。”
    孟初霁听完,差点被这个蠢丫头给气死了。
    好不容易裴璟来找他,愿意原谅他了,结果阿福张嘴那么一说,裴璟一定会以为他故意不见他,将他阻拦在外。
    不行,他得找裴璟解释去。
    “不如厕了,去找秋瑜。”孟初霁步伐一转调了个方向,“快点,扶着我走快点。”
    阿福隐约从孟初霁的表情里窥探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不敢多言,赶紧扶着孟初霁转头。
    孟初霁去书房找裴璟,他有事没事都待那儿,结果裴璟不在,又去了卧房,裴璟还是不在。
    孟初霁想他莫不是进宫了,正打算叫个人问问,然后他看到裴璟了。
    左侧方的路上,玄色衣裳拥狐裘华贵无双的裴璟款步走来,他的身旁陪着个玉面嫣然的女子,未施粉黛,容貌就足够好看。
    较之上官婷,她更大气;较之阿娇,她更端庄;她就如同她姐姐一般,优雅娴静,端庄可人,只是她身上没有病气,更生动更灵秀。
    周遭都是雪,纯白映衬着他们一黑一碧,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一刻,孟初霁想如果没有两国和亲,没有娶他,他的妻子就该是这样的。
    未来的国母哪儿能是他这样敷了一脸胭脂扮女人都不像的人。
    还踏马是个男人。
    两人有说有笑,裴璟扫去了这几日的忧郁和颓废,又变成了那个温润清冷气势卓绝的太子,而他身旁的女子眉眼温雅如水,羞而不露,喜而不发,微微笑着,如同一枝玉兰花。
    画面美好得不像话。
    当他们向他走来时,孟初霁下意识拉着阿福藏到了树后。
    阿福十分不解,孟初霁不是要找裴璟吗,裴璟这不就在眼前,他为什么又不找了,张口要问,孟初霁一下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他们走远了。
    孟初霁放下了手,阿福才问:“少爷,你躲起来干什么?”
    孟初霁低着头,额发晃悠着将他的侧颜半遮半掩,但他说话的口吻艰涩听得他心酸:“不见了,回去吧。”
    阿福一愣,孟初霁连扶也用不着他扶,脚步生风的走了,阿福慌忙跟上去,跟到门前,“啪——”地一声房门合上,将他挡在了外面。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刘大夫和药箱被扔了出来,房门再次被合上。
    刘大夫捡着地上的东西,边捡边问:“好不容易好了点,你又咋惹着他了?”
    阿福只觉百口莫辩:“我没惹他啊,是少爷他说要去如厕,走到一半要去见太子殿下,看到太子殿下和个女人在一起,就这样了。”
    刘大夫:“……”
    房中,孟初霁蹲在地上,背顶着房门,仰脸揪住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想——
    这回他是真的要离开了吧。
    第114章 114.要走(三更)
    他会有新的太子妃。
    他会和她培养出感情。
    再赖着也是自取其辱。
    走吧。
    他不喜欢他,他的家人在等他回去, 他有什么理由不走。
    ……
    是夜, 夜很深,天上下起了雪, 落在头发上衣裳上无知无觉。
    孟初霁喝了两口酒, 去了裴璟的窗前。
    他熄灯了,房中黑漆漆的, 什么都看不见, 孟初霁不知道他睡没睡着, 只是叫了声:“秋瑜。”
    房中静悄悄的, 没有一丝动静。
    孟初霁顿了顿, 又说:“秋瑜, 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放我进去?我说两句就走, 不耽误你多少功夫。”
    雪越下越大, 吐出的气息都变成了雾。
    他的声音冻得发颤:“外面下雪了, 很冷, 我要冻死了,你就这么让我待在外面么?”
    下一刻,门“吱呀”开了。
    裴璟披着衣裳立在门口处, 眼眸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灿若寒星。
    孟初霁一喜, 飞快迎上去:“秋瑜。”
    裴璟嗓音淡淡道:“有什么话, 就这么说吧, 我要睡了。”
    孟初霁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跑到裴璟跟前,脚步戛然而停,与他还有一臂的距离,所有的笑容变成苦笑,他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道:“我……”
    裴璟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大有说什么都听不见去的姿态。
    孟初霁深深低下头,脚尖在雪地上划着圈,嗓音微哑:“秋瑜,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要走了。”
    一刹危险气息弥漫,强大的气场将他锁定,孟初霁忐忑不安地抬首,只见阴影扑面,下一秒他被狠狠揪住了前襟。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容颜也完整映入到他的眼瞳里,孟初霁呆怔着,看裴璟的眉眼含着极致的愠怒,这份愠怒让他的面庞甚至显得有两分扭曲,他双目喷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问:“你想去哪儿?”
    孟初霁不明白他,他走了正好给新太子妃腾位置,他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是该高兴才对吗?
    噢对,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一番还没惩罚他,所以才这么生气吧!
    可是他得走了,他已经拖了很久很久了。
    孟初霁直视着他的眼:“我要走了,我要回大楚了。”
    裴璟怒然将什么东西掷在地上,那东西砸在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孟初霁仓皇看了一眼,好像是一本书,接着就被他拽进了房间。
    房门“啪”地合上因为太过用力嗡嗡作响,裴璟将他砸在门板上,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按着他,紧紧地按着:“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孟初霁坦然重复:“我要走了,我要回大楚了,我手上有太……”
    “嘭——”一拳重重砸在他耳边,孟初霁眼皮子和心脏跟着这声重响一跳,他偏过头,闻到一丝血腥味,睁大眼道:“秋瑜!”
    裴璟捏着他脖子的那只手愈发收紧,孟初霁说不了话喘不了气,眉毛拧了起来,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裴璟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掐死他。
    可是,那只手掐了一会儿松开,裴璟发了狂一般,将附近的东西砸得稀巴烂,灯、屏风、还有花瓶……
    孟初霁被吓坏了,连忙阻止他:“秋瑜,秋瑜你听我说!”
    他不怕他砸东西,只是他的手流血了,经不起这么折腾。
    裴璟掀了桌布,茶具哐当碎了一地,他回过身,愤怒的声音中夹杂着绝望:“你把我当什么?孟初雪,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当什么!”
    他这几天的惶惶恐惧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他就知道他要走!
    他到底是凭什么有什么胆子敢说出这句话!
    孟初霁急切解释:“秋瑜,我家人都在等我,我得回去了,如果确定他们安好……”
    “你会回来?”裴璟气狠了,口不择言地接他的话,“你敢发誓你会回来?他们是你的家人,我呢?你嫁给了我,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你早就打算不要我了,你以为你还骗得了我?”
    “没有,秋瑜你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么想。”
    他没有打算不要他。
    他知道他亏欠他的,等他回孟将军府,确定孟将军府的人安然无事,他还是想回来的。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你这个骗子!”
    裴璟眼神尖利地望着他,不惮以最难听的话伤他的心。
    孟初霁唇色发白,无言以对。
    他说得对,他的确是个骗子,他欺骗了他的感情,他说他不会离开他,可是他现在要走,尽管他不想,尽管一切非他所愿,他还是骗了他。
    他不语,裴璟幽冷地笑了出来:“孟初雪,我不放你,你以为你走得了?你想走,好啊你走啊,你看你出不出得去太子府的门,出不出得了王都的城门,你不是要走么,你走啊!”
    孟初霁痛苦地闭上了眼,“秋瑜,你马上就要有新的太子妃了,何必为难我呢?难道我们一定要到那种决然的地步吗?”
    “新太子妃?你以为我是你!”裴璟扼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仰视他,“你见一个爱一个,还要给我扣这样的帽子么?是啊,你连男扮女装都做得到,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他的指尖太过用力,颌骨隐隐作痛,孟初霁别过眼,道:“秋瑜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来大绥和亲不是我自愿的,我也没有见一个爱一个,我喜欢的始终都只有……”
    他一顿,终是没说出来。
    裴璟笑容更加冰冷:“说啊,怎么不说了?这样你就嫌难听了么,那还有更难堪的。”
    孟初霁霎时回眸过去看他,裴璟松开了他的下颌,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双脚离地,孟初霁慌了。
    “秋瑜,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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