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憋闷在胸口沉郁了整整一天的脏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萧景夜紧紧握着苏小雨的手,面无表情地说,“让我走。”
萧景琰额角青筋一跳,“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爸的尸骨就放在后面仓库那边,现在人还没凉透呢,你就打算当着他的面给我添堵是吗!”
从昨天开始,死亡二字就变成了萧景夜内心深处最不可触碰的那丝底线。
萧景琰还记得,昨天他提到这事的时候,这小子像是突然被霜打了一样,飞快地就蔫了,就像是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纸老虎被戳穿了一样。
充盈的气体悉数消散干净之后,单薄的皮囊便空虚地垮了下去。
他吼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只有一小半是临场发挥。这样的底线被他轻而易举地试探到手之后,就相当于在萧景夜那根桀骜不驯的脖颈上加了一条紧箍咒。
只要他随便动动嘴皮子,这小子就能乖乖地跟着他的命令走。
但这样的自信并没有持续多久,它的保质期甚至还没有在大夏天里刚开封的牛奶长。
听完他这一通慷慨激昂的痛斥之后,萧景夜面上并没有浮现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不冷不热地把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走。”
萧景琰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萧景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扯着唇角冷笑了一下,随即收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说,“让我走,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才行?”
那一瞬间,萧景琰看见自己对面站着的这年轻男人那双琉璃珠子一样的瞳仁,心头狠狠颤了一下。
那清冷的瞳仁里折射出的光芒,不是他这个弟弟寻常会有的那种热烈和激情,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冰冷锐利,淡漠阴煞。
萧景琰突然觉得冷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心脏突然间就软下去了大半。
他咬了咬牙,强行撑起身形站好,从牙缝间硬生生往外挤出了一串字符道,“你以为你现在是在跟谁说话?你自己听听,你这是个什么态度!”
萧景夜面上的肌肉倏地紧绷了一下,棱角分明的侧脸边缘拉直成了一条折线。
“哥,我已经很客气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从昨天到刚才,我有没有反驳过你什么?我有没有说过任何你们做得不对之类的话?但是你们呢?”
他顿了一秒,慢慢抬起头来。
萧景琰听他说话听得心头莫名其妙有些发慌。
他喉头一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神却不自觉地正好对上了萧景夜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却先一步别开了视线,慌乱地看向别处,目光登时几乎无处安放,却听见萧景夜继续说道。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就是为了忍让出现在这个结果?就是为了让你们当着我的面羞辱我最爱的人?就是为了让你们这样逼迫我?”
他倏地笑了一下,笑声清冷凛冽,“哥,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事情就是那样,信不信都随你们的便。至于小雨跟我合不合适,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别人来替我做这个决定,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插手我们之间的感情。”
萧景琰只觉得太阳穴处猛地疼了一下,像是突然有人捏着一把钝刀捅了进去一样。
单薄的皮肉几乎起不到任何抵抗作用,骨骼便在外力的作用下被强行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