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喜欢的意思吧?雷迟心想。
“按照你的说法,现在狼人已经可以比较完美地控制体型变化,不会出现月圆之夜吃人的事情了吧?”白小园说。
雷迟在套白小园的话,他想知道白小园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白小园也在套雷迟的话,她对青眉子和狼人的事情十分感兴趣。雷迟倒是很乐意告诉她这些事情,但又不能一下全说完,得留着一些更有意思的,以便下一次见面时继续勾起白小园的兴趣。
“月圆之夜会变身的传说,其实跟天文大潮有关系。潮汐涨落跟我们的血液有联系,月圆的时候很容易兴奋,有的狼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变形能力……”他一边摸着小猫的耳朵一边说,“但我不会。除了药物控制之外,其实这么多年的社会驯化已经大大改变了狼人的习性。我家里的情况跟大部分狼人家庭差不多,我父亲是狼人,母亲是普通人,我的姐姐和弟弟也都是普通人。这是个几率问题。身为狼人,我们要学习很多普通人不学的技能,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白小园:“你蜘蛛侠吗?再说我也没问你家里是什么情况,介绍你家人做啥?”
雷迟坦然一笑:“让你多了解了解我。”
白小园:“没兴趣。”
雷迟:“那你知道狼人墓地的传说吗?”
白小园憋了半分钟,败下阵来:“不知道,是什么?”
一顿饭吃得尚算愉快,白小园得知了青眉子混乱的社交关系,不仅没有幻灭,反而对他愈发憧憬,走出门时还跟朋友发语音聊了一会儿八卦。
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不大不小。雷迟和她站在店门口,观察了雨势:“我送你回家。”
白小园:“不必,我搭地铁去姐妹家里玩儿。”
地铁站就在路口,雷迟的四轮车没法发挥作用,他改口道:“雨挺大的,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白小园从包里掏出雨伞:“我有雨伞。”
雷迟:“……”
两人礼貌地道别了。白小园走出几步,心中一动,回头去看。雷迟车子放在相反方向,这人是淋着雨往那边走的。她吃了一惊,连忙撑伞奔过去:“你的伞呢?”
雷迟:“我没有伞。”
白小园:“……那你还说送我去地铁站?!”
雷迟:“你答应让我送的话,我立刻买一把伞。”
白小园哭笑不得:“你真的很奇怪。算了算了,我送你去停车的地方吧。”
雷迟勾起嘴角一笑:“也行。”
白小园看着他,心里觉得好笑。这么帅的一个人,脑子里不知想的什么,有点儿傻。两人在被雨淋透的路面上走了一会儿,眼角余光同时瞥见伞沿闪动,有什么庞然巨物从楼群之间掠过。但把伞移开之后,天上却又什么都没有。
白小园想起了唐错喜欢的那条大鱼,无声地笑了。雷迟看着她笑,心里有微小但持续的雀跃,令他对下一次相约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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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就是在这样的夜里碰见它的!”唐错拿着叉子兴奋地挥舞,“太帅了!太漂亮了!”
巨大的剑吻鲨被高术释放出来,正在楼群之中缓慢游弋。它像是知道唐错喜欢自己,故意要显摆似的,穿梭的时候还不断利用城市灯光营造的暗角隐藏行迹,庞大鱼身便在这夜色与雨水之中时隐时现。
唐错说不出话了。他连叉子都忘了放下来,呆呆站在天台上看。
高术为了接待他,不仅认真带着他上了一堂器械课,还斥巨资买了顶级牛排,亲自下厨煎给唐错吃。但唐错的全部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剑吻鲨上,对他精心烹调的食物没多大兴趣。
“牛排和鸡蛋富含蛋白质,你刚刚练完器械,赶快吃吧。”高术忍不住出声催促。
唐错:“嗯嗯,好的。”
但他没转身。
高术:“……”
他不明白现在的情况。眼前这位明显极容易攻下的向导一开始分明对自己充满了兴趣——兴趣大到连性反应都出来了——现在怎么只顾着看鱼?
虽然那鱼也是自己的,但讲道理,自己应该比鱼更具吸引力。
高术轻咳一声:“你坐好,我把鱼叫回来。”
……在我面前坐好,高术心想。
唐错:“不用了,让他继续游吧,它高兴。”
高术哭笑不得,心情十分复杂:“还是过来坐好吧。教练命令你吃营养餐,速度!”
唐错只好坐了回来。片刻后,剑吻鲨回到天台,高术举起手,它吻了吻高术的指尖后迅速变小,最后落在餐桌上,抖落下一堆雨水。
唐错一边切牛排,一边盯着眼前的小鱼:“你看它的牙齿,太神奇了……漂亮,真的漂亮。”
他赞扬的是剑吻鲨,但高术脸上也禁不住发热,忍不住说:“把你熊猫放出来让它俩玩吧。你就跟我聊聊天……谈谈训练成果。”
熊猫落地之后,果然很快被拳头大的那条小鱼吸引。它很少见水生生物精神体,平时常跟沙猫打架,哪里知道眼前这亮晶晶的一团球体怎么玩,呆了好一会儿才抬爪,在剑吻鲨的水性保护罩上戳了一下。
保护罩瞬间被戳破,熊猫大受惊吓,立刻窜到唐错身边抱紧他大腿。但破损的水性保护罩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剑吻鲨在圆球里打滚,小尾巴甩得异常欢快。
“……很少有精神体跟它玩,它没事,跟你开个玩笑而已。”高数扶额,“我这小鱼其实有点儿调皮。”
熊猫又鼓起了勇气,它慢慢接近剑吻鲨,张嘴冲他嗷呜吼了一声。剑吻鲨便装作被它吼走,从屋檐下游了出去。熊猫一下就震惊了,它不是被人摸毛就是被狮子或者沙猫欺负,许久不曾见过能被自己吼跑的小东西,顿时来了极大兴致,跑动几步,也奔进了天台的雨里。
高术终于松了一口气。熊猫和剑吻鲨玩得高兴,唐错的注意力终于稍稍拉了回来:“教练,你做饭不错啊。”
“喜欢的话常来,我做给你吃。”高术心里兴奋,脸上镇定,“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懂下厨吧?”
“懂一点儿,但不多。”唐错说,“就对付着随便吃呗,但我姐做菜很棒。不过也正因为她做菜厉害,所以我在家里很少有机会下厨,她不让我接近她的厨具,怕我弄坏。”
这是唐错第一次跟高术提起自己的家庭,高术忍不住问:“你家里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吗?”
他对唐错除了流鼻血、熊猫和健身之外的事情,全都很好奇。
“就我姐。”唐错把溏心蛋切开,蛋液流了出来,他叉起西蓝花蘸着蛋液,放进嘴里,“我爸妈都走了。”
高术不由得闭上嘴,一脸凝重。
“我爸是在西部办事处那边执行任务时走的。”唐错没有提起鹿泉事件,只是含糊带过,“高中时候我妈生病,没撑多久也走了。家里就剩我跟我姐。”
他说得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高术默默盯着他,心里清楚,唐错是在跟他交换秘密。他把剑吻鲨和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唐错,于是相对地,唐错也向他袒露自己的家庭。这是有来有往,但……至少也代表信任。
“你姐一定也很温柔吧。”高术喃喃道。
唐错:“……什么?”
高术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所想的话说了出口。他窘得脸色一沉:“没什么。”
“我姐不温柔。”唐错咽下口中牛肉,笑道,“高中时候不是就剩我和她了么,她当时在读大学,我说姐,要不我不读了吧,家里也困难,我去打工供你读书,你可以一直往上读。她真的很优秀。不过我最后被臭骂一顿,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高术愣愣听着。
唐错的姐姐之后便一边读书,一边打几份工,好让唐错安心读书学习。
“是有点儿苦,但我姐跟她的精神体一样,看上去很弱小,实则很厉害。”
“你姐的精神体是什么?”
“鹦鹉。”唐错说着还比划了一下鹦鹉的体型大小,“太平洋鹦鹉。小小一个,没什么威胁性,但是凶起来啄人特别疼,一啄一口血。”
高术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应该安慰唐错,还是应该对唐错的姐姐表示钦佩,或者两者兼而有之才最合理?他身边朋友并不多,况且也从未有人让他产生过这样手足无措的感觉,一时间只有刀叉磕在碟上的声音。
两人吃完了晚餐兼夜宵,熊猫和剑吻鲨还在天台上不知疲倦地玩儿你追我赶的游戏。唐错帮他洗了碗,觉得肩膀有点儿酸疼,高术让他坐下,给他做按摩。
雨声细密,空调呼呼吹着,枇杷和切好的蜜瓜摆放在桌上,冒着凉飕飕的气体。一切都太舒服了,若不是肩膀被人按得有些疼,唐错怀疑自己可能会打呵欠。
高术手上力道掌握得很好,唐错有时候会因为酸疼而下意识缩起脖子,但很快又舒展开。
高术心想,他信任我。
这念头让他心头一阵暖烘烘的烫。
因为偶尔难忍的疼痛,唐错会从鼻腔里哼出闷闷的低吟,绵软且轻,若是不仔细听很容易错过。
但室内太安静了,只有天台的雨声,高术离唐错又太近,所以他听得异常清楚。这声音钻进高术耳朵里,就像飘来飘去的绒毛,像熊猫的两片半圆形小耳朵,让他心头发痒。
“对了,六月危机办循例要搞活动,听说今年会到山里聚餐团建,你是高主任的儿子,要不你也一起来吧?”唐错说,“可以带家属的。”
高术:“……我是家属?”
唐错笑道:“你是朋友。朋友和家属都能带,我们比较随意——啊!”
高术的手劲儿大了一点,捏得他顿时痛哼一声。高术顿时松了手,唐错怕高术介意,连忙找补:“没事没事,你继续。”
但高数的手没有再放回他肩上。
唐错回头,看到高术靠在墙上,目光惊悸又紧张。墙上朱敬一的“赚钱慢是一种罪”被他碰倒,掉在了柔软地毯上。
高术顾不得那玩意儿了。他捂着自己鼻子,鲜艳的两行血正从指缝间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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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京,你不想看‘海域’相关的内容,好歹也看些正经书好吧?”秦戈翻动谢子京客厅茶几上的几本书,“研究性反应干什么?……而且这也不是研究资料,是黄书。”
书堆之上赫然是一本簇新的地摊文学:《身为教练的我居然对着学员流鼻血,怎么办》。
“好奇。”谢子京打了个喷嚏,给秦戈扔了条毛巾,“你别说,性反应真是各种各样,无奇不有。”
秦戈:“无聊。”
两人一出地铁站就发现外面下着雨,虽说不大,但从地铁站跑回来也已经淋得浑身湿透。谢子京自己先洗完了,催促秦戈趁着水还热着赶快去。他总觉得秦戈钻进浴室的时候有点儿脸红,但又不太能确定。
桌上堆着秦戈给他的书,他自己从危机办里借回来的一些资料书,以及之前刚从亚马逊的畅销书榜里买回来的几本通俗读物。谢子京翻了几页,实在没法静下心来,干脆搓搓自己的脸。
他很紧张,也很兴奋。雨并未停止,窗户上淌过眼泪一样的水痕,滚滚地从高而下,落入夜的静与黑中。
谢子京走到窗边,盯着雨夜中的灯火。每一盏灯后都是一户静谧人家,满城绿树在雨水里沙沙作响,这是一场无风作伴的夜雨,洗涤日间灰尘,挟带余烬,渗入大地。
有人生来就被幸福拥抱。有人生来就被长夜围绕。
谢子京心想,自己或许能得到一个好眠,秦戈再也不必因深夜的黑暗感到恐惧。快乐和幸福好像就是由这些简单的愿望堆积而成的。它们细小,但重要。
“看什么?”秦戈一身热气地站在他身边,黑底色的玻璃上映出他还未彻底擦干的头发和面带好奇的神情,“对面又有人吵架了?”
谢子京:“没有。”
他把秦戈抱在怀里,鼻子埋在他的后颈,深深呼吸。他的向导的气息和化学制清洁用品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他爱得心头发慌。连头发稍上的水滴也像是特别的,谢子京帮秦戈擦头发,水落在秦戈后颈和肩膀,他只觉得可爱,低头舔干净。
秦戈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动作:“很脏。”
“这算什么……一会儿还有更脏的。”谢子京扔了毛巾从身后抱着他,几乎把他压在窗户上,“我都吃。”
不干净的、不要脸的情话几乎在瞬间点绕了两个人之间的暧昧氛围,火轰地燃起来,烧得人理智的堤坝一寸寸崩裂。
谢子京抚摸秦戈的头发,手指紧贴他的发根摩挲而过。秦戈的眼睛里蒙了一层发亮的水光,因为接吻间隙的窒息感,他有些喘不过气。谢子京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抓住他的手,牵着他走上低矮狭窄的跃层。床头只有一盏小灯,墙上的小窗户紧紧关闭,室外灯光被雨水与玻璃间隔折射,天花板、地面和床铺上都是流动的水一样的亮光。
他们倒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之中,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去。
厮磨缠斗的影子扰乱了水一样的亮光,室内骤然热起来,分不清究竟属于谁的精神体气息混杂在一起,填满了整个空间,鼓动着两个人的勃勃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