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儿……这,这太突然了,到底怎么回事?”
向石走后,崔氏被这个消息吓到了,秋姨娘连忙扶着她,让她注意身体,不要过于激动。
苏清韵此时也很乱,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姨娘,麻烦您先送母亲回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琥珀,记着别忘了给母亲熬好今天的药。”
琥珀呆呆地点头,“是,小姐!”
“韵儿,别太担心了,没事的。”
崔氏见苏清韵神情担忧,不由拉过她的手。
“秦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殿下又是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再加上有善于谋划的南宫将军,想必此番必能将救回边城,将那群邻国人赶走。你放心吧。”
苏清韵笑了笑。
“母亲,该放心的是应该是您,我自然是相信秦王殿下和南宫将军的,倒是您,别因为这件事想东想西的,好好养身子,一切都好说。”
崔氏见她这笑容一点都不发自内心,倒像是强颜欢笑。
她暗暗叹了一声,在秋姨娘和琥珀的搀扶之下,回了秋桐居。
丁香白露还有紫苏也都被散走了,苏清韵一个丫头都没有留。
紫藤苑内,她换下大红嫁衣,紧皱的眉从未舒展开来。
她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冬韵”嫁衣,目光悲悯,心事重重。
她叹了一声,将嫁衣好好收起来,又忍不住想起了宁鸿轩。
少年将军,驰骋疆场,征战迎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为什么她心里这么不太平呢?
是害怕吗……
还有什么缘故?
苏清韵捏了捏眉心,闭目沉思。
不知不久,日薄西山,已是黄昏时刻,天色渐晚,离戍时也越来越近了。
苏清韵手握着一只玉佩,在紫藤苑的门口走来走去,踌躇犹豫。
丁香和白露见小姐这般迷惘,心道一定是为了秦王的事。
她们两个刚想要上前劝几句,却见苏清韵看向了她们,似乎语气有些紧急。
“丁香,白露,备马车,随我去秦风关。”
丁香和白露俱是一愣,旋即立马应声。
“是,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相府门口!”
苏相在宫中上朝的时候,便得知了这件事。
相府门口,他叮嘱着苏清韵,怎么也不放心。
“你们两个丫头,务必保护好小姐,若有什么闪失,拿你们试问。”
“是!”
快马加鞭,总算赶到了秦风关。
秦风关作为宁国第一关,身处京城却远离京城,人烟稀少,四面皆林,风声呼啸,总是暗无天日的样子,然而是危机四伏。
秦风关的远望台,则是京城最重要的军事地。
宁国的规矩是,每次出征,都要走这远望台一遭,点兵点将。
苏清韵下了马车,踩了落叶声,一声脆响,有飞鸟从头顶掠过。
虽相隔甚远,但苏清韵一眼就望见了远望台上的那个男子,他身着战衣,佩剑弯刀,向台下的战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摔碎在地。
台下战士亦是同样举措,一饮而尽,摔杯。
“将士们,如今郑国来犯,夺我国土,欺我百姓,他们不敢与我们光明正大地一比高下,使得尽是龌龊手段,突袭不备。
此番讨伐,既为解我宁国边城之危机,也必要让他们明白宁国不可欺,不可犯。
若对方要欺,要犯,宁国也自当奉陪,勇往直前,将郑国赶出边城,赶出宁国!”
苏清韵不由失神,她从未见过宁鸿轩这般模样,严肃,尊贵,就如同天神下凡,但是他不是天神,他是少年将军,威武骄傲,是整个宁国的将军。
“当年霜坡一战,郑国惨败,与宁国签订了霜坡条约,约定十五年内不开战,以护和平,如今不过才十年,郑国竟就迫不及待地将条约撕毁,又犯我国土山水,简直是任意妄为。
此等无信之国,必败!”
“宁国必胜,宁国必胜!”
将士们听完这一番话,士气高涨,武器与铠甲碰撞,金革之声震天,惊得鸟儿出巢,不安地飞来飞去。
一大片落叶簌簌而落,落在了苏清韵的肩上,她恍惚未觉。
金甲声响,抬头便是漫天橙光,夕阳无限好,仿佛也在为这一场征战送行。
晚风习习,苏清韵都没有觉得凉。
宁鸿轩下了远望台,对向石和几个将军说了一番话,然后便跑来了杨柳亭,正是苏清韵所在的这个亭子。
“韵儿……你来了。”
宁鸿轩面露欢喜,脸色还应该刚才的一番话微红,见到苏清韵更是忍不住地觉得满足。
“你能来,我很开心。”
“殿下让人告诉我,不就是希望我能来吗?”
不知为什么,苏清韵竟有些伤感,她垂眸,看着宁鸿轩的铠甲出神。
宁鸿轩轻轻一笑。
“郑国不守信用,违反条约,又犯边城子民,看来是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痛,这一回我必与南宫将军齐心协力,让对方毫无招架之力。”
“殿下千万要小心,敌国突袭,想必是谋划已久。”
苏清韵很是担心。
“我知道殿下身经百战,可依旧要谨慎。”
宁鸿轩长身玉立,即使穿着厚厚的铠甲,也是姿态奇绝。
“韵儿说的,我都会放在心中。郑国野心不小,却一直被我宁国所压制,宁国一直宽待他们,不过既然对方先毁约,想要兵刃相见,那我们也没必要再以礼相待了。
对方显然是准备充分,精心策划,我也知道,这场战并不好打。”
苏清韵皱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一句。
“总之,千言万语,王爷小心,保重身体。”
“韵儿……”
宁鸿轩也欲言又止,面色纠结,与苏清韵面面相觑,两个人又都尴尬不自在地移开视线,然而下一秒又情不自禁地再看了对方。
远望台那边的将士们安静,落叶簌簌,鸟声飞旋,整个天地仿佛就只剩下他们彼此。
天色越黑了,夕阳西下,直至消失。
月光幽蓝,染得树叶也泛着一层幽蓝。
“韵儿……”
终是宁鸿轩先开了口,他声音低沉,有些喟叹的意味。
“你且放心吧,等处理好边关的事,我便回去娶你,完成我们的婚期。我答应你的十里红妆,定然会实现。”
苏清韵一下子心跳便加速了,心中起了不一样的情愫,让她心神不宁,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更令她手足无措的是……
宁鸿轩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手环着她的腰,不紧却也不松,足以让苏清韵起了安全感。
铠甲坚,硬,可是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却温热有力,苏清韵两只手呆呆地垂着,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
她的心也从未跳得这么快过。
“韵儿,等我……”
宁鸿轩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中含着不舍,也有些无奈。
“等我凯旋归来。”
宁鸿轩启唇又给憋了回去,空留一声叹息。
仍旧欲言又止。
“荷花簪,很好看。”
宁鸿轩看见她发上簪了一支荷花,灼灼清艳,就如同她本人。
苏清韵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自己的簪子,却又不经意间与宁鸿轩的手碰上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缩回。
宁鸿轩忍不住笑了一声,因为他看出来苏清韵不是排斥,而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不是排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