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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木头回房的时候,楚沉已经睡熟了。
    他执起楚沉的手,将对方衣袖挽起,伸指在楚沉手腕上按了按,那“红线”慢慢悠悠从楚沉的血管里钻了出来,绕着楚沉手腕晃悠了几圈。
    这红线名叫朱丝,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蛊虫,需得放在人体内养三到五年才能成熟。木头这条朱丝,自四年前便开始养着了,前些时候刚有了成熟的迹象,木头便将它放出来试了试,没想到上元节前夜在长宁湖畔,那蛊虫突然失踪了。
    木头一直以为这条朱丝已经丢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楚沉身上。前些日子他日夜与楚沉相处,都未曾察觉到,依着日子推算,那个时候蛊虫可能刚进入楚沉体内尚未适应,所以多半还在沉睡,这几日才活跃了起来。
    木头取出一根细针,按在楚沉白皙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刺进去。这时楚沉突然翻了个身,一把握住了木头的手指。木头将细针藏着指缝里,转头看向楚沉,却见对方呼吸平稳双目紧闭,显然并未醒过来。
    “你可真是块木头……”楚沉吸了吸鼻子,拉过木头的胳膊枕着,这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木头俯身看着楚沉,见对方眉头微微拧着,便伸手在对方眉心轻轻抚了抚,直到楚沉眉头舒展,他才轻轻躺下,伸手将楚沉揽进了怀里。
    那条朱丝在楚沉手腕上若隐若现,隔着肌肤摩/擦过木头的手。
    木头拇指在楚沉手腕上慢慢滑过,像是安抚又像是陪伴,片刻后那朱丝才渐渐隐去。
    楚沉发了一通邪火,心里的烦躁却不减反增。
    尤其在他清醒了之后,一看到木头就想起了对方昨晚那句“多谢殿下”。
    木头对他的婚事表现的毫不在意,楚沉原本该感到轻松才对。木头作为他的男宠,若是为此落寞,他还得费周折去解决。可木头连一丁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反倒让楚沉心里更不痛快。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痛快,但昨晚木头左一句“多谢殿下”,又一句“多谢殿下”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就有些着恼,却又说不出这份恼意究竟是冲着谁。
    “今日怎么是你伺候本王更衣?”楚沉避开丫鬟递过来的衣裳问道:“木头呢?”
    “回殿下,木头怕殿下宿醉之后不舒服,一大早就去厨房给殿下熬粥了。”丫鬟开口道。
    楚沉闻言面色缓了缓,开口道:“你下去吧,本王自己来。”
    丫鬟闻言忙退了出去,楚沉将衣服一扔,盘腿坐在榻上盯着门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工夫木头亲自端了粥过来,一见楚沉只穿了单衣坐在榻上,忙上前拿过外袍帮他穿衣服。楚沉任由他摆弄,目光却一直盯着木头,可惜对方神情淡然自若,丝毫看不出波动。
    “今日你陪本王出去逛逛,本王要结亲,府里总该添置些新的东西。”楚沉开口道。
    “方才陆小侯爷府上送来了帖子,请殿下过去吃酒。”木头开口道。
    楚沉开口道:“不去,本王跟他又没有交情,吃什么酒。”
    “马会那次,陆小侯爷帮过殿下的忙。”木头帮楚沉穿好了衣服和鞋袜,将人抱到桌边坐下,把粥拿起来吹了吹,放到楚沉面前。
    楚沉喝了一口,那粥熬得很精细,软糯适口。
    他一口气喝了小半碗,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陆小侯爷不止请了殿下,还请了许多勋贵之子。”木头开口道:“来送帖子的人说,这些勋贵之子都是好男风且未婚的,想必皇后娘娘给殿下挑选的人,多半也在这些人之中。”
    楚沉眉头微微一拧,看着木头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觉得殿下该提前去看上一眼,来日皇后娘娘和陛下若是问起的时候,殿下还能有个挑选的余地。”木头认真的道:“若这亲事见都没见过便定下了,将来殿下万一不喜欢岂不烦恼?”
    楚沉:……
    真行,这块木头不仅是不在意,还替他想得这么周全!!
    “好。”楚沉将粥碗一放,一赌气便答应了下来。
    木头不等他反悔,当即让重阳差人去回了话。楚沉见木头如此“热心”,心里越发烦闷,一路上都没说话。到了侯府之后,他也没让木头抱,自己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殿下来得倒是快,我还没来得及迎出去呢。”小侯爷陆璟原要上前搀扶楚沉,一见木头立在旁边,当即收回了手,一边引着人进去一边道:“那日陆某误伤了殿下,一直都没顾上好好朝殿下赔个不是……”
    “小侯爷不提本王都快忘了,此事本王倒要朝你道谢才是。”楚沉说着朝陆璟拱了拱手,嘴里说着道谢的话,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感激。陆璟讪讪地笑了笑,快速扫了一眼木头,心里直打鼓。
    今日的酒宴摆在侯府一处宽敞的厅内,席位分列大厅两侧,摆了十数张矮几。楚沉被引到首位的矮几前坐下,与小侯爷陆璟的席位相对。
    楚沉方才一踏进厅内,众人的目光便都不由一亮,但在看到他身后的木头之时,神色便复杂了起来。今日楚沉穿了一袭淡青色的广袖长袍,腰间戴着一块羊脂玉佩,头上别着一支白玉簪子;木头则穿了一袭白衫,白衫滚了青色的纹路,腰间挂着青色玉佩,头上别着一支青色的玉簪。
    这俩人的长相都是拔了尖的出众,一个气质慵懒疏朗,一个则冷冽内敛,再加上这青白两色的衣衫和配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精心搭配过的。他俩只要同时往人前一站,不用多说,两人的关系便昭然若揭了。
    楚沉心里烦乱,今日出门之前压根没有留意过自己和木头的穿着,反正他每日的衣食住行如今都是木头在打理,他早已习惯了不过问,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众人目光中的异样。
    他入席之后打眼一扫,席间这些勋贵公子有大半都和原主认识,有一起赌过钱的,有一起喝过酒的……倒是有几个看起来很文气端方的人,他没怎么见过。
    “殿下出来吃酒怎么还带着面首呢?”席间有人忍不住开口玩笑道。
    楚沉抬眼看向对方,开口道:“旁人倒得酒,本王喝不惯。自然要带着自己的人。”
    楚沉说着将酒杯往前一推,木头跪坐在他旁边,执起酒壶帮他斟了一杯酒。众人闻言都你看我、我看你,面色十分复杂。六殿下要结亲的消息,朝中勋贵之间早就传开了,今日这场子,大家都各怀心思而来,彼此也心照不宣。
    可楚沉带这个面首出现,还如此的不顾忌,是出于什么心思呢?
    难道是为了警告未来要入王府的那位,自己有一位很放在心上的面首?
    从前也没听说过六殿下如此“荒淫无度”啊!
    怎么要成亲了,突然这么放得开了?
    “方才说话这人,中气不足,估摸着是有点肾虚之类的毛病。”木头帮楚沉斟酒的时候,低声凑在他耳边道。
    楚沉闻言一怔,尚未来得及细想他话里的意思,便见阳平伯世子主动起身朝他举杯示意。楚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闻木头低声道:“阳平伯世子倒是没有不足之症,不过肝火太旺,脾气不大好,约莫着在房中之事上也不是有耐心的。”
    “……”楚沉转头看了一眼木头,见木头神色泰然自若,又指了指坐在楚沉斜对面的一个文士,开口道:“这位公子面相尚可,文质彬彬,想来是个饱学之士。”
    楚沉:……
    到底是本王要结亲,还是你要结亲?
    楚沉顺着木头的目光看去,便见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那少年长得倒是斯文儒雅,但看着年纪不大,而且身量比自己还小。楚沉心中暗道,这块木头明知道自己是下头那个,偏指了个型号差不多的人说好,这不是成心给他找不痛快吗?
    “殿下若是觉得这位公子太文弱,那边那位似乎也不错。”木头又指了指另一个人,楚沉抬眼看去,见那人身材倒是魁梧,但年纪轻轻便蓄了须,一看就是个不修边幅的人。
    “那位看着倒是周正,但我见他腰似乎不大好……”
    “那位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去了三趟茅房,肾虚……”
    “那位和五殿下爱好相似,喜欢去风/月之地,万一染上什么病……”
    ……
    一顿酒的工夫,木头将这厅内的人挨个朝楚沉“推荐”了一番,从他口中可知,这些人要么是有怪癖,要么是和楚沉撞了号,好么是腰不好,要么就是人品不行……到最后,他连陆璟都没放过。
    “陆小侯爷哪儿都好,可惜殿下不待见他。”木头总结道。
    楚沉:……
    皇后给他找的这些亲事,竟然连一个靠谱的也没有?
    楚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而且木头今日的话是真多,多得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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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扮猪吃老虎·头:我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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