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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守住西门
    因为位置偏差,这一刀并没有刺进林渡的心脏中,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从云梯爬上来的一名士兵见到这种状况,狂喜地扑了上来,一刀直接刺进林渡后腰!
    林渡捂着嘴,喷出了一口血。
    “林渡!!”闵璇玲不管不顾地开始往那一边冲,长枪刺爆一人头颅,丢垃圾一般把人给丢远,不要命一般往他们那边冲。
    弦音被林渡一推,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周围厮杀声震天,她一下子却什么都顾不上了,闵璇玲及时赶过去,把他们周围的人都打散开来。
    林渡捂着嘴在吐血,有一些甚至喷在了她身上,她满脸都是血污,双眼呆呆地盯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
    “小、小七?”突然,林渡近乎喃喃自语一般的声音传入了弦音耳中,她如遭雷击,下意识地张嘴,呆呆地说道,“哥?”
    一向不苟言笑的林渡笑出了满牙齿的血,“乖。”
    “别叙旧了!小心啊!”闵璇玲一个人哪里对付得来这么多人,眼见着两个人还有盘腿大谈特谈一番的架势,气得七窍生烟。
    弦音顾不上魂不守舍了,兀自站起来,提起刀把接近林渡的两个人给了结了,就要护送他下去。
    林渡低声说,“别。他们两个对付不来,你要留下来,我自己下去吧。”他现在身中两刀,两刀不能说都插在要害上面,但也是伤了根基,是没有余力再做什么反抗了,留在此处也是无济于事。
    “你一个人怎么下去?”弦音不满地皱眉,顺带提着他转了一个圈,避开几个人的攻击,“守不住就守不住了!哪里有你的命重要!”
    林渡偏头咳血,“乖。”
    闵璇玲咬咬牙,“带他下去,快点!”
    他们这边也有援军要赶上来了,总不能把林渡的命拿来开玩笑吧?弦音得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地就扶着林渡下去了。
    林渡也没有力气再说乎了,由弦音一路扶着下楼梯,谁知才一个转弯,前方又涌上来一大批敌军,扶着他作战反而危险,弦音咬咬牙把他放在地上,反正这么一趟也没有人发现他真死假死了,脑子转不过来,弦音提剑冲上去。
    林渡涣散地盯着弦音的方向,陆陆续续有援军上来帮她,林渡一口气还没有送完,涣散的瞳孔猛烈收缩起来。
    他费进最后的力气从地上弹跳起来,抱住要一刀穿刺弦音太阳穴的人,那人用胳膊肘猛地往他眼睛上打,他偏过头,耳鸣眼黑,加上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抱着他往后面退,直到整个人都悬空——
    他听到的最后一声大概是弦音的歇斯底里。
    像幼时一般,她叫他哥。
    但是在生命的最后瞬间,他没有能多看一眼,他陷入了漫长的黑暗之中,再也没有能睁开眼睛。
    “啊啊啊——”眼泪从眼眶之中挣脱,弦音大喝一声,往前面扑去。
    雨水依旧没有枯竭的趋势,像是要洗刷众生的一切罪孽。
    西门最终是守住了,也没有什么调虎离山的计谋。闵璇玲又累又冷,浑身上下都是伤,在鬼门关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活在士兵们伏在城门前,还在做着抵抗的姿势,有些在默默垂泪,为死去的战友不平,哭诉老天不公。
    闵璇玲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熟悉的、陌生的、敌方的、我方的……他们多半都是年轻的,拥有不同的人生和同样的归宿,为陌生人而死……
    终于,闵璇玲找到了一具不一样的尸体。
    尸体旁边沉默地跪着一个人。
    那大概是为自己所爱而死吧,闵璇玲眼眶发红。她和迟夜以及剩下的一些残兵败将,往林渡尸体所在而去。
    “弦音……”迟夜是第一个打破寂静的,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弦音肩膀颤抖,强忍着巨大的悲伤,抽出一方丝帕,一点一点地擦去了林渡脸上的鲜血,而后俯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闵璇玲不经意的垂头,擦去眼中的泪滴,慢慢地吸出了一口气,声音哽咽,“去清点一下,死了多少。”
    她给林渡深深鞠躬叩头,骂了一声,“混蛋。”
    决绝地转身而去。风雨之中,她肩膀颤抖得厉害。
    “弦音。”迟夜很快就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带着你哥,我们走吧。”
    弦音终于遏制不住,像一个小孩一般抱住了迟夜的大腿,肆无忌惮地哭起来,迟夜也蹲下来,将她抱在怀中,手在她的脊背上轻轻安抚着。
    ……
    闵璇玲回到军营,龚昊岚并没有收兵回来,如今担心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他们这边的损失也不小。
    她把长枪当成拐杖走回自己的房间,衣服都没换,方才那个去统计人数的士兵就红着眼睛回来跟她汇报了,“副将,一共死了一万三千个兄弟。”
    闵璇玲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下去吧。”
    “副将,你身上的伤……”
    闵璇玲说道,“先管好你自己吧,走,给我关门。”
    士兵抱拳,退下去了。
    闵璇玲出去打了一盆水,这才掀开自己的衣服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口,把床头柜的金创药消毒药和绷带拿出来,她剪开胸前用来裹胸的绷带,她背后也被割了几刀,绷带和血肉已经黏在一块了,用湿润过的毛巾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伤口。
    全身上下最重的伤口还是肩胛骨上的伤口莫属了,这个地方已经是第四次光荣牺牲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魅力使得它频繁受伤。
    上药的时候有一些地方自己看不到,索性用手站着药膏,把整个右肩都搓了三四次,保证所有地方都漏不下,在疼得近乎窒息的余韵中,再用同样的办法搓了一次背。
    他用一种近乎嘶吼的语气说道,“他说他会保护好我的!现在人到哪里去了!骗子!大骗子!”
    闵璇玲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偏过头说道,“别骂了,你又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也被骗了吗?”
    闵河直接捶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巧不巧正中红心,红着眼睛说道,“你给我好好活着!绝对不能死!听到了没有!”
    闵璇玲倒抽了一口冷气,捂着肩膀后退了一步,“大哥,我倒不确定我会不会死在敌人刀下,但你再来一拳头我准没得活。”
    闵河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没有再反驳她。而她开玩笑过后,也默然无声下去。
    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新之味。屋檐上聚集成的银线陆陆续续的掉落。
    “我饿了。”闵璇玲突然说道。
    闵河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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