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玥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有点儿僵。
    只是此刻面对常母，杜玥还是要流露出羞恬的神色。
    这才是十几岁的女孩儿该有的。
    杜玥低下头，面颊轻红。
    看到这个女孩儿因为提到自己儿子，立刻羞红满面，陆菀觉得更不喜了。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想现在告诉你。”陆菀弯起唇角，红颜似火。
    杜玥眨巴着眼睛，小心恭敬，“伯母您说。”
    陆菀一笑，明媚万千，“离我儿子远点儿。”
    晚上。
    杜家院子里。
    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响。
    秒针转了一圈，又从12的方向继续，周而复始。
    时间似乎就是这么的单调，枯燥。
    杜翘看着手里的书，又看看旁边发愣的姐姐，仔细算了算，好像姐姐已经14分钟没有动了，桌上摊着的日记本也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姐……”
    杜翘刚开口，就听着堂屋里电话的铃声。
    再看表，已经到九点了。
    啧啧，肯定是常哥哥。
    堂屋里的电话还在响。
    杜玥竟没有动。
    怎么了？
    杜翘一头雾水。
    “玥玥，不接电话？”堂屋里，杜玥爸爸冲着这边喊。
    杜玥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座位上蹿起来跑过去。
    杜玥爸爸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了……
    “喂？”杜玥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接电话晚了。”
    “我刚洗脸去了。”杜玥说。
    “今儿这么早？”那边疑惑。
    “嗯，累了。”杜玥回答。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儿累……”那边压低了声音，似无奈。
    “照顾爷爷是应该的。”杜玥肃声。
    还没说完，就听着那边笑出声，“明明你才十五六，怎么有时候听你说话就像是五六十的。”
    杜玥扯了扯嘴角。
    常子腾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又说：“照顾老爷子也不是我一个，不累。”
    “那就好。”杜玥说。
    “今儿干什么去了，这么累？”常子腾不知道杜玥想什么，继续问。
    杜玥眼前闪过常子腾母亲陆总经理的雍容面容，低垂下眼睑。
    “去谈生意。”杜玥说。
    “哦！”
    常子腾拖长了声音，“年级第一了，就不用费心思学习，反正挣钱也挺重要……”
    听声音就好像能看到常子腾拿着手机弯着唇角，低垂眉眼轻言戏谑。
    如芝兰玉树，玉树临风。
    ——“如果换做别的女孩儿，我根本就不会过来这一趟，这些话也我不会说。她们不值得我走这一趟，说了她们也听不懂，可我知道你能明白。”
    ——“你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女孩儿都优秀，可是你还是配不上我们子腾。”
    ——“或许我说的话伤了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可也请你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
    优雅深沉的声音在杜玥的耳边回响而过。
    杜玥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也觉得挣钱挺重要的。”杜玥说，“不是都说‘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吗？你觉得呢？”
    常子腾轻轻的笑，“有道理。”
    杜玥继续道：“所以在我眼里除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妹，最重要的就是钱。”
    “……”
    常子腾挑了下眉。
    她说的重要的人里面没有他——
    紧跟着又听着杜玥说：“再说努力学习也为了钱，说什么理想啊，梦想啊之类的人，是吃穿不愁，坐等着天上就能掉馅饼的那种，比如皇帝啊之类，没钱的人天天奔波挣糊口钱都不够哪儿有工夫谈理想谈人生，看我就是每日里奔波的那种。本来以为我算是挺努力挣钱的了，可今儿看见人家之后才知道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远，远的我都觉得自己的前半生虚度，说喂狗了都是抬举我自己……”
    杜玥巴拉巴拉的说了很多，多的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脸上湿了一片，鼻音也开始发重，杜玥才反应过来，赶紧的结束了话语，挂上电话。
    电话那边，常子腾一开始还静静的听，听到后面就觉出来不对劲，她好像是憋着一肚子的话，可这些话说出来，听着又好像散的不像样子，像是刻意遮掩着什么，又好像言不由衷。
    发生了什么事儿？
    常子腾正要问，那边“啪”的挂上了电话，手机黑屏。
    这时候外面传来保姆的声音，“少爷，汤好了。”
    三层的小楼矗立在层层的绿树殷殷之后，能容三辆车并排而行的车道宽敞空旷，道路两边小路蜿蜒。
    类似的别墅之间有绿树相隔，就是站在这边别墅的屋顶上也看不到那边别墅里有什么人，是真的隐蔽。
    这是华夏最顶级的疗养别墅区，住在这里的都是曾为了华夏抛头颅洒热血的先驱者们。
    小楼内，常子腾端了汤，走上楼梯。
    木制的楼梯上铺着软和的地毯，落地无声，常子腾直奔距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
    “进来——”
    里面传出声音。
    常子腾推开门。
    一墙壁的书架，书架旁的椅子上，年过八旬的常老爷子正摘下老花镜，看到是常子腾，常老爷子笑的慈爱。
    “爷爷，喝汤。”常子腾递过去。
    常老爷子接过来，先是皱眉看了看，随后无奈摇头，“怎么还是这汤……”
    “是奶奶关心爷爷。”常子腾说。
    “嗯，我还不知道？”常老爷子瞟了眼常子腾，“只是喝了好几天了，腻。”
    说完，常老爷子仰头把汤喝了。
    一滴不剩。
    常子腾勾着唇笑。
    常老爷子恼怒，“笑什么笑，你爷爷病还没好呢！”
    “对对，爷爷，时候不早，咱也该休息了！”常子腾起身去扶常老爷子，常老爷子瞪了常子腾一眼，还是顺着常子腾的力气站起来，往外走。
    灯光下，一老一少，身影意外和谐。
    “这几天没去上学，耽误了不少功课吧？”常老爷子问。
    “怎么会，您还不知道您孙子？”常子腾微笑，矜贵自生。“再说，您这里的书这么多，我还没看过来呢！”
    常老爷子得意，“那是，我这里的书，你爸都未必有。”
    “不过你这个年岁，还是多学习，功课还是最重要。”
    常子腾点头，忽的问，“那爷爷，你说学习是为了什么呢？”
    常老爷子停下脚步，回头看常子腾，“你说呢？”
    这时候爷俩正走在楼道里，常老爷子满是皱纹的面庞在楼道里的灯光下辉映出一种独特的明暗，老人的瞳孔昏暗，可那目光却是深幽的能看到人心里去。
    老人家生活的年代正是战火滔天。
    就有如那位伟人所说，“为了中华崛起而读书”的热血青年不知道多少。
    生命就像是飞蛾，前赴后继的扑入到革命的熊熊烈火当中，有的死去有名，可太多的则是默默无闻，而为了祖国，谁也不曾想过后退，在生命燃尽的那一刻口中呐喊的也是中华的浴火重生。
    如今没有战争，可在经历了十多年的糟乱之后，最迫切的就是要追赶那些屹立在世界上的豪强。
    一个人做不到，就需要众志成城。
    一年做不到，那就十年二十年。
    于是他们这一代，才有了在祖辈的庇佑之下如今的恣意轻松。
    虽然当中也有纨绔也有玩乐的，可大多数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常子腾当然也知道。
    “我知道，是为了钱。”常子腾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