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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王熙凤对着按掉的电话,眼泪就跟着哗啦啦的流下来。
自己怎么能那么没出息,说了无数遍,不再为这个人这个名字而流泪了,现在怎么又哭了。
王熙凤把脸狠狠的埋在枕头里,泪水被棉质枕头吸收,没了就算是毁灭证据了。
“姐姐,你又哭了?”身边,有人轻轻的说。
王熙凤没有把头抬起头,而是闷在枕头里说:“小葱,我想哭一下。”
“不是我劝你,而是你从来到现在哭了多少回了,以前你可以说自己想放开时候绝对不会撑着。看你现在,哪像王熙凤。”小葱从枕头下掏出烟,点着打火机,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烟。
“说放开就放开的那些人肯定不是人,我早前就该知道自己是在装逼,否则不会说出那么没脑子的话来……”王熙凤抬起身,一手抓着头发,这些日子下来,头发都已经长到能散在肩膀上了,都快要忘记当初那颗光头。
小葱坐起身,□的上身暴露在冬夜的空气中,她毫无顾忌,吸着香烟,对王熙凤说:“当初是你教我潇洒的。”
“所以你成功了,我没有成功。我只有大道理一条条,自己都做不到。”王熙凤从她手中接过香烟,上面还留着她的口红,王熙凤深吸一口,烟进入肺里,呛的她猛咳嗽。
“你残废了。”小葱拿回烟,轻笑。
一个王熙凤是怎么被爱情摧毁的,她看的最明白。
三年前,王熙凤教自己变得勇敢,三年后,王熙凤却要找她要一个躲避的地方。
真的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有时候懂得潇洒和真的会潇洒是两回事情。
那时候潇洒的王熙凤还没遇见一个让她潇洒不起来的人,所以她那么开朗,现在,王熙凤遇见了这个冤家,就再也好不起来了。
小葱坐起身,王熙凤摸着额头靠着一边。
小葱拿着王熙凤的手欣赏着,说:“我每天要看无数双手,给她们做护理画指甲,还真没那么认真看过一个人的手,你的手指真漂亮,是大富大贵的命。”
王熙凤说:“我从来不信这个。”
“没要你信,我只是瞎说,人都喜欢听好话。”小葱轻笑。
在美容店里做美甲师做了几年,都已经学会看手不看人脸了,人脸有什么好看的,都是高高在上的表情,狗眼看人低,一双双手却显得可以亲近多了。
“我帮你去死皮磨一下光,再打一层保护油,用紫色的指甲油做底色,画上各种样子,你的手就会年轻好几岁。人要是看见你那么一双手,就很难不爱上你。”
“你没看过贾宝玉的手,修长漂亮干净。”王熙凤看着自己的手,却想着远在杭州的贾宝玉的。
“我听女同性恋谈论手就觉得很突兀。”小葱皱眉。
“为什么?”
“你们女同性恋不是用手进入对方么?谈论起手来就像谈论□官一样。不过,的确充满了美感,至少不会反胃。”小葱对王熙凤微笑,年纪轻轻依旧稚气的脸笑起来很好看,只是如果那双眼睛也能再年轻一点就好了。
十八岁的人,三十岁的眼睛。
“的确。”王熙凤想起来,也想笑。
小葱突然问:“你为什么离开你的爱人?”
“我没告诉你么?”王熙凤反问。
小葱摇头,根本就没有说过,一个月前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家的门口,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笑。
说实话,她真没看到过一个人的笑能比哭还难看,王熙凤的确让她见识了。
就像哭,却比哭还来的难过。
她就像马上就要踏入崩溃边缘的疯子一样,对自己笑,用非常开朗的声音说:“亲爱的,我来找你了,你想我没有!”
声音姿态眼神都是刻意的夸张,小葱就知道她不对劲,请她进来,让她在自己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家中落下脚,一句话都没有。
王熙凤在三年前救过她,现在,轮到她来救王熙凤。
王熙凤在这里吃穿住行,只是占用了她的床,她的沙发,她的电视机,她的卫生间,和她分享空气和时间,其余的,都没有问题。
她不喜欢女人,王熙凤也不会是个让她觉得反感的对象,两人住在一起保持着纯洁无瑕的亲密关系。
这股亲密是在心理上的。
王熙凤在她这里吃住了一个月,什么牵扯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都没有说,也许是她内心反感,或是根本不愿意提起来。
小葱没有这个心情去问,王熙凤是那样一个人,人不能逼她,尤其是她在逼自己的时候。
小葱让她自己沉淀心情,现在似乎是个好时候。
“你什么都没有说。”小葱说。
“我没说是因为这个原因很俗,我说了会被你笑话。”王熙凤又露出那种夸张的笑容,像舞台上的小丑,用红红的口红把自己的嘴巴涂出一个笑来,却怎么都没有笑意。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继续在我这里住下来。想住多久就是多久。”小葱不打算勉强她。
“你真是个仗义的女子。到了古代,肯定是个女英雄。”王熙凤相信,这个十八岁的女子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来的成熟。
“不会,我没那种命,我要是在古代,也是个妓女,最多是以死救了某个大侠一命,换来一句谢谢,最后就一命呜呼了,基本上是配角的命。事实上,没什么好处。还有,你真不打算说了?”
“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王熙凤露出疲倦的神色,沿着床的边缘慢慢的滑下来,滑进被子里。
大冬天的躲被子里是最舒服的一件事情,慵懒惬意温暖,所有能让你觉得心里暖和的词都可以用上去。
她的身边有小葱陪她。
不知道贾宝玉冷不冷?
贾宝玉的身子抱起来舒服,她想抱着她躲被子里冬眠,可是没机会了。
她不想要贾宝玉这个人了,她把她放逐在寒冷的杭州。
这个傻子,怎么就那么傻。
小葱听见哽咽的声音,知道王熙凤又开始哭了,点燃第二根烟,这次有心情慢慢的吞云吐雾一番。
这王熙凤身上的伤,远比她想的来的严重。
半个月后,王熙凤已经在她的屋子里养的懒惰起来,喜欢坐在电视机前看肥皂剧,她喜欢的电视剧比小葱喜欢的还要无趣,韩国的,台湾的,tvb的,剧情俗套,美女帅哥。
王熙凤在沙发前看电视,只是魂不在这里。
小葱随她去了,只要她还有钱交给她就好。
“你存了不少钱,有钱的老女人。”小葱看着那本存折,实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穿着一百多块钱地摊货的邋遢女人居然有好几十万的存款。
“我辛苦一辈子赚来的钱,似乎就等着今天养我自己。”坐着出租车到杭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钱带在身边,她收拾了行李过来,没有带多少家当,但是钱绝对不能少。
她拿着钱从杭州坐上来上海的动车,在车上想明白了,她现在谁都不需要,她需要时间去躲避一下。
躲开那个让她看见了软弱一面的贾宝玉,还有那个偏执的自己。
“我也喜欢钱,把每一笔钱都存在银行里,只要那家银行不倒闭,我就有依靠,她们说我这是没有安全感,你比我还没安全感。”小葱又掏出烟,王熙凤看她的烟瘾是一时半会儿戒不掉了。
“也许。”王熙凤拿回那本红存折,上面一排排的数字存进去多少钱取出来多少钱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对钱的认识比对人的认识要来的深,也许是因为她说的,没有安全感。
什么东西能养老,除了儿子女儿就是钱。
儿子女儿不牢靠,而她没有后代,就剩下钱了。
贾宝玉都不在她的养老保险中,也许一开始她就不相信贾宝玉这个人。如果她相信她,她就不会那么依赖钱这种东西。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钱派上了用场,让她在上海地方好好的活了下来,养了那么久有吃的有穿的,就像度假。
心情需要沉淀,在沉淀以后,再去看谁对谁错,选择原谅和饶恕。
王熙凤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这样的姿势看电视最舒服。
“都两个月了,你那边的人怎么样了?”小葱很好奇她的另外一半,远在湿冷的杭州的那个可怜女人,根据王熙凤接到的那几个电话,都是说她现在一半的魂都不在身上了。王熙凤只是在接电话以后哭一下,现在是越来越冷静了,她开始变得残忍,对那人无动于衷。
“一时半会死不了。”王熙凤冷冷的说。
“真惨,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那么残忍的女人。”小葱笑着说,一点都没有认真。
王熙凤头转过去,眼神幽幽,说:“倒霉的人是我,残忍的人是她,别搞错对象。”
“至少在我面前,你没有悲痛欲绝。”小葱耸肩。
要哭的死去活来才是悲痛么?王熙凤在心底嘲笑。
坐起身开始当着小葱的面脱衣服。
“你干嘛去?”
“出去逛街,你去不去?”王熙凤问她。
“除了我陪你去,还有谁能陪你。”
“乖,爱死你这个乖丫头了。”王熙凤看了她一个轻轻的吻,只是这吻,不带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