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玄早已深谙她的心思,听到她亲口坦白,心里还是痛得无以复加。
心瑶看进他神色复杂的眼底,不动声色地勾住他的脖子,话音轻巧一扬,“不过呢……”
慕景玄捕捉到她眼底的狡黠,瞳仁幽幽微黯,“不过什么?”
“不过,听三公主说,某人因为我不在,就魂不守舍,脾气也差,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决定留下来,陪他打赢这场仗。”
“所以……”慕景玄皱深凉的眼神定在她眉眼温柔的脸上,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迭。
心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吻一记,“所以,很惊喜是吗?”
他脸上的冰冷一点点龟裂,眼底泄露了欢喜,还是佯装生气地横着眉头。“所以,你这丫头是故意大喘气,诚心戏耍本宫?!”
“我只是好心好意戏耍你一下,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之前你欺瞒我,我都原谅你了,唔……”
霸道的热吻,吞没她的话,她腰身也被紧紧揽住。
慕景玄唯恐她后悔,忙又松开她。“这里米粮不够,可没你的饭吃,你若是后悔……”
“米粮不够,我这儿有!”这声音从后窗外传来。
慕景玄冷眯鹰眸看向后窗,心瑶循着他的目光疑惑转头,就见狭窄的后窗被一只男人的手打开。
那窗子是向上推的,因已许久没开过,开到一半就卡住,那只大手气急败坏地用了用力,晃得整个窗框都在动荡,又关了重开,方才推上去。
心瑶忍不住看慕景玄,却见他不开口阻止,只是无奈地抬手捏眉心。
“景玄,你和这人很熟么?”熟到爬窗子进来,都不用阻止?除了十殿下慕允琪,他竟还有这样的兄弟么?
慕景玄违心地叹了口气,“我不认识他。”
他忙从橱柜里取出一件披风给她裹在身上。
心瑶下意识地把披风的系带系好,一抬头,就见那窗子外伸进一个头发乱蓬的脑袋,似鬼魅爬出棺材,上半身先进来,两手吃力地撑在地上,往房间里一点一点挪……
心瑶恐慌地退了两步。
慕景玄又无奈地叹气。
那窗子卡住了男子的腰胯,连带着他下半身都卡在外面,他像是一条虫子,又挪了挪,整个儿侧歪着身子,才艰难地把下半身挪进来。
“我的天——总算是进来了!”他奢华的袍子和凌乱的卷发上挂满了尘土,一进来便狼狈地抖落一地的沙土……
心瑶也疏了一口气,就怕这人卡在窗子上,闹得大家来拆窗子救他。
“可恶的黑风暴……你们来时没有遇上么?”男子问。
“没有。”心瑶应了一声,却看不到他的脸,只觉这人的衣袍和头发有些熟悉。
男子抚了抚冗长的卷发,露出戴着蓝宝石额带的脸,他脸上也挂满了土,狭长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看上去像个土堆的人,他却自我感觉俊美不凡,十分闲雅地挥开折扇,扇了扇风,这一闪,更是尘土飞扬……
心瑶忽然想笑,却笑不出,因为这人的袍服实在像极了一个恶人。
慕景玄不悦地看了眼地毯上的尘土。为了心瑶来,他特意铺了柔软的长绒地毯,现在好了,都被这厮给弄脏了。
他侧首就要对心瑶介绍这人是谁,却见怀中的小女子,受了惊吓似地,迅速躲到他身后。
“他是坏人。”心瑶两手抓住他的手臂,“我亲眼看到他和贺达、贺锡、张晋源在鸨母的房间里……”
萨岚帅气潇洒的姿态僵住,瞅着慕景玄和那小女子嘀嘀咕咕,他顿时怒火中烧。
“我忙里忙外,又送米粮又送银子,还帮忙救人,还遭遇黑风暴,最后竟落得一句‘坏人’?”
“你正儿八经的走正门,就没人当你是坏人了!”慕景玄不悦地斜睨着他,勉为其难地说道,“为兄替她道歉,你的功劳,为兄给你记着。”
“我才不稀罕你道歉,我要她亲口向我道歉!”萨岚就要绕到慕景玄身后,却只看到一缕湿漉漉地长发从慕景玄臂膀一侧飘忽而过,衣袍下,一只白玉似地脚,惊艳地疏忽消失。
慕景玄见他似嗅到腥味儿的狼,虎视眈眈地看心瑶的脚,他忙转身又将心瑶完全挡在身后,不悦地对萨岚斥道,“你看什么?!”
“本宫当然要看一看,让你如此丧心病狂、丧尽天良、不惜让自己心爱的表弟以身涉险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萨岚说着,就又要绕到他身后。
心瑶这次却没躲,从他肩臂一侧探头出来,忍不住又重新审视萨岚。“所以,你不是坏人?!”
“我当然……”萨岚本要气怒指责,看到那凌散的黑发下楚楚动人的脸儿,顿时痴怔地直了眼睛。
慕景玄忙把心瑶的脑袋挡回身后,“现在不方便,明儿再让你看不迟。”
萨岚挪了挪位置,要再看美人一眼,却没能看着,气得他收起折扇,就拿扇子点化慕景玄,点了半天也不敢撂狠话,只道,“你那后窗太窄了,明儿凿大一点!”
*
一早,心瑶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
她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就见慕景玄正在把一个窗框钉在窗子上。
窗子没有做窗扇,用木条框成了一个个细小的格子,上面糊了不透明的玉色绸布,搭配这满室清雅的色调,倒是刚刚好。
她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看他映在天光下的侧颜,“昨晚那一战如何?”
“抢回来不少粮草,足够北月的将士返程用的,抢不回来的就烧了。”
他手上忙着拿锤子砸着钉子,忽然想到什么,不禁格外转头看她一眼,正见美人拿了他的玉簪,把长发簪在脑后,脖颈显得格外高雅修长……
那袍服在纤瘦的身子上危险地挂不住,她手臂一放下,宽大的领边就滑落肩头,雪白的肩,香艳白腻,害他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话。
察觉他的目光,心瑶疑惑地转头看向他,随手整理着袍服,“那窗子可是钉好了?”
“呃……没。”他忙转回头来,逼迫继续砸钉子,适才想起,刚才要说的话。“幸亏你提醒他们在那个时辰突袭,苍狼说,他们都睡懵了,全无还手之力。这一仗,你功不可没!”
“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的功劳。”
“我的功劳?”慕景玄蹙眉失笑,“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半夜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