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央见姐妹两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恐她们不明白心瑶的苦心。
“心瑶这样做,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执着于仇恨。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你们还年轻,又是贺毓太后的亲外孙女,老人家也不希望她的外孙和外孙女自相残杀。”
丝芙看着地面,眼泪落在地上,脑子却被抽空了一般刺痛难耐。
苏漓央横抱着怀中的小娃儿,拿手指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
“谢天谢地,这小丫头长得像心瑶多一些,那个臭小子的一双眼睛太冷,有时,瞧着吓人。”
心瑶看了眼慕卓衍,示意他陪慕允琪一起与两姐妹去墓地,便扶着苏漓央的手肘,朝厢房走……
“景玄不知我来了这里,您老人家好好看看曾孙女,我就带她回去了。回头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我求景玄接您老回去吧。”
“祖孙没有隔夜仇的,不过,离得近了,难免争吵,我还是在这里住得舒坦。再说,贺毓太后住在宫里呢,亲家在一起,难免斗嘴,到时候你们这些晚辈更难做。”
苏漓央抱着曾孙女,爱不释手,虽故意说小丫头像极心瑶,却看着孩子的眼睛,却还是如陷入一场梦一般,越看越像她的宝贝孙儿景玄……
当年拓跋荣敏抱着那孩子放在她手上,她慨叹大周和北月合盟能够长远,欣喜若狂。
她格外疼惜那小子,怕他被那些妃子害死,把他当做关系大周和北月合盟的关键,她小心谨慎,呵护备至,却始终也担心,把他养得太优秀,惹其他皇子妒忌……
但她所做的一切,还是一场无用功,相较于儿子卖掉龚璇玑换来的,她的辛苦,更像是一桩笑话。
在厢房里坐下来,见心瑶兀自烹茶,兀自吃糕点,眉目明和,惊艳动人,她不禁又多看两眼,“心瑶,你这样自在,就不怕景玄选了别人当皇后?”
“选呗!他是皇帝,他有做主的权利。那些臣子也都在计较着呢!太上皇亲自打了招呼,让百官择选一位比我更好的女子。可巧了我那师妹任倾城自不量力地闹了一场笑话,替那些臣子试水,结果反引出了孟兹王的阴谋。”
心瑶不禁庆幸自己离开了皇宫,“不过,您老放心,景玄对我还算挺好的。”
“他也的确够宠你的,你想当皇后,就让你当,不想当,就不让你当。”
“这不是我想不想当的事儿,是有人逼着我退离那个位子。我表姐不是深谋远虑之人,她何以做出了深谋远虑之事?我何必给大家添堵呢!”
心瑶自嘲地笑了笑,吐掉口中一点茶叶沫子,“您这茶不好。”
“这是我山草茶,我自己做的,清热去火,正好适合夏天喝,对身体好。”苏漓央看着她慢慢地品茶,又看怀中的小丫头,“我听来进香的香客说,山脚颇灵验,搭配几服药吃一吃,可以生男孩,还有生孪生的……”
“您老别信这些,这几日那些女子都用唇脂涂一涂,就能当皇后呢!我这真皇后都当不上皇后,谁还能?”
苏漓央:“……有些事儿,还是应该信一信的。”
“您别说,这恐怕是个江湖骗子。”心瑶忙叫小格子和余香进来,“你们俩乔装成刚成婚的夫妇,去找一找那大夫,别又蹦出个骗子。”
“是!”
苏漓央哭笑不得,“你呀,也太小心了,人家不少怀孕的夫妻都来庵堂里还愿呢!”
“既如此,我跟着余香小格子一起去,您先照看锦卉。”
出来厢房,心瑶还是命余香和小格子跟着自己,却在下山之际,还是转到了墓地,远远盯着丝芙和佐芙丽。
余香疑惑地看心瑶,“主子,您杀了这姐妹俩,多省事儿呀!”
心瑶望着立在大片墓碑之间的姐妹两人,“你觉得……她们该死吗?”
“难道她们不该死吗?她们那天找了礼部尚书……”
“好端端的,她们如何找的礼部尚书?她们在宫里,如何确定礼部尚书是能帮她们害我的人?是谁告诉的她们,是谁给她们牵的线……你们不知道,就不要插嘴!”
余香被她震怒的口气惊慑,不没明白她为何如此恼怒。“主子这是怎么了?自打奴婢跟在您身边,还从没有见您如此恼怒过。”
心瑶冷眸裂了眼她和小格子,“你们给我记住,不该插手的事,不要置喙!”
余香和小格子相视,忙俯首低头,两人却都压不住心惊。“是!”
山腰一片墓地,有些用木板,有些用石碑,有些写了名字,有的没写名字。
四周葱翠的林木鸟鸣啁啾,阳光晴好,看上去如此美好,却越显得林中这边墓地冷寂悲凉。
佐芙丽脑子已然一片空白,却对父亲已故的噩耗提不起丝毫悲恸,她看向一旁盯着一座墓碑的丝芙,“姐,你还记得吗?咱们一路上来大周,受尽坎坷,被尔美公主兄妹抓捕,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寻到支援,却这样挥霍一空,还落得一个罪人的下场……”
丝芙讽刺地笑了笑,“怪不了父皇,也怪不了任何人!来救援,是我们自己选的路,我们本可以做软弱的公主,不多管这场闲事。”
慕卓衍和慕允琪看着她们跪在墓碑前,兄弟俩相视,忽然恨不起来。
慕允琪试探地说道,“皇兄,你说取消婚事,会不会太早了?心瑶让我们陪她们过来,似乎是为了让我们看清楚,她们是无辜的……”
“你想怎么做?”
“我决定让佐芙丽进刑部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婚事就暂缓吧!且看她有没有当我康王妃的本事。”
心瑶舒了一口气,这才转身,“余香,小格子,我们走。”
余香和小格子相视,愈发看不懂心瑶的心思,却没有敢多问。
心瑶抵达山脚的医馆,尚未进门,就被突然落在眼前的黑衣人挡住。
她目光静冷地对上黑面具上的一双眼睛,丝毫没有意外。
“大师兄怎么来了?也来求子呢?”
余香和小格子相视,见黑衣男子不吭声,只拿目光扫过来,忙都识趣地退到远处。
待两人退到远处,江宜祖才道:“女儿,我们做那些事,是为了保住你的后位,为了帮你除掉敌人……天下之力只有相互掣肘才能天下太平,否则,你在宫里待久了,拎出一个臣子就能把你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