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昭帝来说,只要保持住目前君彻和沈初寒这种互相制衡的状态,他便是最大的受益者。
两人都想在他面前表现,于政事上自会尽心尽力,但因为有对方的牵制,势力又不可能过快膨胀。
如此一来,昭帝的地位仍旧是牢固不可撼动的,根本就不用担心沈初寒和君彻会有篡权的举动。
因为不管谁有这个心思,第一个不答应的,便是另一方。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一事,眉头蹙得更紧了。
身子朝沈初寒方向靠去,压低了声音又问,“阿殊,去年宫里头是不是举办过一次选秀?”
沈初寒不动声色地点头。
宋清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
听说昭帝最近颇为宠幸去年选入宫的几名秀女。据她所知,昭帝并非重欲之人,在他心中,权势远比美色来得更重要。
况且,那批秀女是去年入宫的,却偏偏这个时候才开始宠幸,这个时间点,实在是来得太蹊跷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太子人选势必会从沈初寒和君彻两人当中选出,可……若昭帝另有打算呢?
比如说,另外再扶持一人上位。
因昭帝不重女色,所以他的子嗣不多,除开幼年夭折的几位皇子,活到成年的便只有君彻、君瀚、君熙、君晚以及沈初寒。
君瀚死,君熙是女子身份,所以大家都已默认,可以继承大统之人,便只剩君彻和沈初寒了。
可大家都忘了,昭帝自己也还四十岁不到,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再生一个皇子出来。
甚至,对昭帝而言,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挑几个身世不那么出众的嫔妃宠幸,一旦有人生了皇子,便好生抚养。君彻和沈初寒都太难控制,不管是谁坐上太子之位,昭帝这个皇上的位子势必坐得不那么稳当了。
与其把他们扶持上位跟自己作对,倒不如,再重新培养一位听话的太子人选出来。
太子年幼,母家不强,大权便不会旁落,他,君无垠,依然还是牢牢掌握无上权力的那个人。
这,恐怕才是昭帝真正的打算吧。
想到这里,宋清欢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沈初寒望她一眼,“阿绾想到什么了?”
宋清欢便将方才自己的猜想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了沈初寒。
沈初寒沉吟片刻,低低开口,“阿绾说得很有道理,我会让人去查最近受宠的嫔妃,他算盘打得好,但我们又岂能如他的意呢?”
宋清欢点点头,顿时心宽了不少。
不知为何,对她而言,沈初寒总有种特殊的魔力,任何事情,只要是他开了口,哪怕原本心里再慌,也能很快地镇定下来。
他一直一直,都是她身旁遮风挡雨的大树啊。尽管自己努力地想要与他并肩而站,但很多时候,在她意识到没意识到的时候,他还是替她挡去了许多风雨。
刚同沈初寒在一起时,因前世之事,她对此总有些介意,觉得自己不应该龟缩在沈初寒的保护伞之下。她总担心,万一有一天他离开自己身边,如同上次他带兵出征那样,自己很容易成为别人的靶子。
可渐渐的她发现,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根本不需要计较这么多。两个人的时候,她可以地待在他的羽翼之下,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可以坚强地战斗,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昭帝说的这番话,宋清欢能听出言外之意,其他人自然也嗅到了端倪,不仅心中打起了鼓。
君彻低垂着头,眸光未明,只端着手中的酒盏微微晃荡,眸中被雾气笼罩,眼角有戾气泄出。
薛雨晴看着他这副阴鸷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出。
她对朝中局势没有太多了解,只是敏感地察觉到昭帝那话一出,殿内气氛顿时就变了,她却也不知道为何。
但之前的经验告诉她,不要在君彻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扰他,故而知趣地闭了嘴,只时不时看一眼殿外,猜测着君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昭帝说完方才那话,又说了些旁的闲话,将话题给盖了过去。
宋清欢惦记着小郡主,并没有认真听。
好在沉星和乳母很快就抱着小郡主回来了,见她们一见如常,宋清欢方放下心来。
“殿下。”两人重新在她身后入席,沉星却是向前倾了身子,压低了声音唤她一声。
宋清欢朝后望去。
见她眸光为凝,似有要事要说。
“怎么了?”她也朝后挪了挪身子,侧耳听着。
“方才……奴婢好像见到云和帝姬了。”沉星知道宋清欢刚刚在和沈初寒说起君晚,所以立马就告诉了她此事。
“什么?”宋清欢一扬眉头,狐疑的目光朝她看去,“在哪里?”
“方才偏殿中有人,奴婢便带了文娘去了不远处的秋霜殿,找了间空房让文娘进去喂小郡主,奴婢在外头守着。”
秋霜殿是锦荣殿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因锦荣殿是宫中宴饮之处,所以秋霜殿一般都是空的,供参加宴会的宾客临时休息更衣使用。
“你在秋霜殿看到云和了?”宋清欢眸光微凝。
沉星摇了摇头,“不是在秋霜殿看到的,而是在殿外看到的。”她定了定心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奴婢站在殿外等着文娘时,突然见到前方有影子一闪而过,似乎是一人运轻功经过了秋霜殿,手中还抱了一人,奴婢瞧着那人好像有些眼熟,仔细一想,似乎正是云和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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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撮合(二更)
宋清欢眉梢一挑,语声中带着浓浓讶异,压低声音道,“你说有人抱着云和?那……你可看清了那人是谁?”
沉星摇了摇头,“奴婢本想追上去看看情况,但抱着云和帝姬的那人武功不弱,一下便消失在了奴婢的视线中。奴婢不敢离开小郡主太远,只得作罢。奴婢担心此事有什么猫腻,所以想着先跟殿下说一声。”
宋清欢若有所思地“嗯”一声,眼中疑窦丛生。
“云和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的?”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沈初寒突然开了口,语声是一贯的清冷。
沉星顿了顿,思索一瞬,“隔得太远,奴婢看得不大真切,只能凭着云和帝姬身上的衣裙认出来来,看不清她是否醒着。不过,惊鸿一瞥间,奴婢似乎没见到云和帝姬有所动弹,也许……是昏迷着的。”
沉星性子谨慎,说的话也是力求符合事实。
沈初寒眸光微冷,没有说话。
宋清欢抿了抿唇,看向沉星点点头,“知道了,你做得很好。”
沉星应一声,退回了席位。
宋清欢抬眸看向沈初寒,“阿殊,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初寒蹙了眉头,眸中也有狐疑之色,他摇头,眸光沉郁,“我也不清楚。”
这时,身后的沉星忽又开口,“对了,殿下。”
宋清欢回头看向她,挑了挑眉梢,示意她往下说。
沉星犹豫一瞬,有些不确定道,“抱着云和帝姬的那人,好像穿得是内侍服制。”
宋清欢微惊。
内侍?
君晚莫名昏迷,还被一个内侍抱着不知要去哪里?这桩事怎么处处都透着古怪?君晚离开锦荣殿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去了哪里?
事态的发展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连沈初寒的神情也有几分凝重起来。
眸光一瞥,见宋清欢忧心忡忡的模样,沈初寒抿了抿唇,伸手握住她有些些凉意的手,“云和这件事,不一定与我们有关,若是能知道真相当然好,若是不能,我们也不必放在心上。”
沈初寒到底是凉薄的性子,不管君晚方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是抱着君晚的人是谁,只要与他们没有关系,他就不会放太多的精力在上面。
宋清欢点头“嗯”一声,她也知道沈初寒说得有道理,但不知为何,也许是直觉,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见她仍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沈初寒勾了勾唇角,笑得有几分温柔,“阿绾若是还不放心,我便叫人去查一查,如何?”
宋清欢抬了头,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笑,“若是能弄清楚的话,我也能心安一些。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君晚这件事,或许会与我们有关。”
沈初寒应一声,“放心吧,我会派人去查。”
宋清欢定下心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此时已酒过三巡,宫宴也进行到了尾声,昭帝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今日的宫宴到此结束。
直到结束,君晚也没有再回来过。
目送着昭帝出了锦荣殿,其他人也三三两两朝殿外走去。
“王爷,我们也走吧?”薛雨晴怯怯地看一眼君彻,小心翼翼开口。
君彻“嗯”一声,绕过坐席,往殿门口走去。路过君晚空着的席位时,脚步一顿,方大踏步地离开了锦荣殿,并未再看宋清欢和沈初寒。
宋清欢将实现从君彻和薛雨晴的身上收回,眼中一抹玩味。
没想到今日君彻倒是表现得颇为安静,难不成他也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太高调了,所以才收敛了许多?
她站起身来,看向沈初寒和流月沉星等人,“我们也走吧。”
沈初寒应声,牵着她往殿外走去。
一行人顺着人流出了宫,在宫外等着的慕白见他们出来,面容含笑地迎了上来。
“公子,少夫人。”
沈初寒颔首,淡淡开口,“可有什么消息?”
慕白点头,“睿王妃和小世子已到临都城郊,这会子应该已安顿好了。”
宋清欢闻言一喜,“君熙到了?”
沈初寒看向她,勾唇浅笑,“阿绾现在想过去吗?”
宋清欢连连点头,脆声声应了,“想。”
沈初寒宠溺一笑,“好。”又看向慕白,“去再叫辆马车过来,你护送郡主回去。”
宋清欢便也看向沉星和流月,“你们也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