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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我………”握着茶盏,半抿着一张红唇的时葑对上男人那双满是含情脉脉的眼时,总觉得有哪里对不上来。
    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奇怪,只觉得像她这种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同人成婚才对。
    “阿雪可是不信我之故,还是突然反悔了嫁给我一事。”
    突然凑过来的男人,使得她的身子无意识的后挪几分,似极不喜欢他的过于靠近,更应当说是有一种浓重的生理性厌恶一样。
    “并非,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我一觉醒来便马上要成婚的事了。”半垂下眼眸,移开对视目光的时葑,一只手不安的攥着身下锦被。
    “不晚了,毕竟你我二人年纪都不小了。”
    “反倒是阿雪身子现在还未大好,应该多休息为好。”男人温热的语气,细细的,薄薄的,均匀的喷洒在她的脸颊与耳垂处,痒痒的,令人想挠。
    时葑刚想说她现在不困,可莫名的,对上男人那双棕色的瞳孔时,下意识的将想说的那些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三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又觉得格外漫长。
    躺在美人椅上,腹部盖着一张雪白绣并蒂莲软毯的时葑吃着丫鬟递过来的去籽去皮葡萄,并看着院中翩翩起舞的舞娘时,总觉得这一幕,有种似曾相识感。
    “夫人,老爷说了不能让你吃太多葡萄,免得等下吃晚餐时,你又吃不了多少。”见着她还想再吃,身旁的大丫鬟——墨砚先一步伸出了手将其拿走。
    “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夫人确实不能再吃了。”另一个名叫墨兰的丫鬟见状,也将一侧的糕点给端了起来。
    “不吃便不吃,反倒是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躺在美人椅上的时葑无趣的翻了个身,似连院中那翩翩起舞的美人也在引不起她的半分兴趣。
    同时在这几天中,她更旁敲侧击的得知了她的身份,她同言安是自小订下婚约的青梅竹马,她姓安,单名一个雪字,而她还有一个出嫁的姐姐和两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的,也是颇为得宠的一个。
    可即使那一家人对她很友善,她仍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半分亲情,有的只是浓重的,打从心里的抗拒感,看向他们时的目光更像是陌生人。
    还有,她丢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以及,那位自称马上是她夫君的男人为何总爱给她灌输他有多么爱她,而她又有多么喜欢他的思想。偏生这些事在她耳边听来是什么的可笑,可她又寻不到半分可以反驳的理由。
    “老爷说是今晚上可能要晚些回来,还说了让小厨房晚点在做饭,等老爷回来后和夫人一块用膳。”其中最为稳重的墨砚再一次出声,语气不卑不亢。
    “要是他今晚上不回来了,难不成就要活生生饿死我不曾。”‘简直不知所谓’几字差点儿要脱口而出,好在她及时收住了嘴。
    “老爷说了不会太晚,只是让夫人比平日间用膳的时间稍晚一点儿罢了。”
    “他说不会太晚就不会太晚,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揉了揉酸|涨太阳穴的时葑,再次冷讽道:“还有你们全给我下去,看着就令我眼睛疼。”
    “诺。”
    等一群莺莺燕燕的舞娘下去后,整个院落倒是静了几分,静得似乎连那风吹落叶声都清晰可闻。
    而不远处,还未走远的四位墨字开头的丫鬟则是聚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你们说,她会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了?”其中说话的是生了一张娇俏瓜子脸,有着一双细长丹凤眼的墨梅,而里面,也就属她的年龄最小。
    “应当不会,毕竟府里头伺候的人都是老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过你们还得多小心,莫要教她看出端倪来。”里面性子最稳的墨砚微蹙着眉出声,同时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感觉到有哪里不安。
    “听墨砚的,小心行事,何况此人多智近于妖,哪怕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可难保不会有恢复记忆的一日,更要防备不小心被她从嘴里给套出了话来。”另一个较为性子平和的墨画紧随其后。
    “我们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伺候她的时候,心里总会毛毛的。”墨梅说着话,还搓了搓手上被吓起的鸡皮疙瘩。
    “别说你,就连我只要一看见她突然对我笑了,或者是对我伸出了手,都能将我给吓得够呛,真不知道老爷怎么会喜欢上这种除了一张脸儿生得好,其他处全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前面未曾说话的墨兰也插了张嘴进来。
    “嘘,小点声,毕竟这是老爷的选择,哪里是我们这些当下人的能置喙半分的。”眼见着他们越说越过分,墨画冷着脸出声打断。
    “好姐姐,我是知道吗,可我就是一时之间有些忍不住碎碎念了。”
    而他们丝毫不知道的是,他们刚才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传入了那隔墙有耳之人的耳畔处。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等到洞房花烛夜那日。
    时葑并未乘坐着花轿绕城一圈,而是提前一日回了隔壁的安府出嫁,等迎亲的吉时一到,便由安大哥背着她出了大门,走进了这顶不过只有一墙之隔的花轿。
    换上了一身艳丽大红金丝绣牡丹喜服的时葑手中还捧着一个象征吉祥如意的红苹果,耳边则是那吹吹打打的唢呐音,不知为何,扰得她的内心烦躁一片。
    这不过就是一墙之隔的对门,本是不需要喜轿,毕竟又不需要绕城一圈,可那人偏生准备了一顶喜轿,也不知怎么想的,亦连这大门外洒的铜钱都格外的多。
    “老爷,新娘子来了,你得踢轿子将新娘子抱下来了。”这轿子新娘子不过就是往里一坐,在抬了两三步又停下的事,她这个当了多年喜婆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新郎官的模样长得可真俊,特别是在一身大红喜服的衬托下,不知惹来了多少姑娘的红脸。
    “阿雪,相公接你了。”眼眸含笑的莲香唇舌中咀嚼着这两字,似在回味着什么稀有的美味。
    坐在轿中的时葑纵然内心在不情愿,仍是将手递在了男人的手心中。
    男人的手心不知是因为过于紧张还是为何,浮现了少许薄汗,就连脸上都因过于欢喜之故,唇角的笑意从早上到现在都不曾减少半分。
    “我会对你好的,更会给你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宠爱与尊贵。”见那双素白小手搭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刻,莲香仿佛听到了自己极为强烈的心跳声,连原先那颗不安的心也稍稍安定了几分。
    只因眼前之人马上就会是他的妻,生同衾,死同穴之人。
    他等待了多年,并期待了多年的奢梦,终是在这一刻成了现实。
    哪怕这过程恶劣又如何,他要的只是最后的结果,何曾在意过半分过程。
    “接下来是跨火盆,寓意今日新郎和新娘子以后的生活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第86章 八十六、交易&nbsp   “新郎抱新娘子……
    “新郎抱新娘子了。”
    随着喜婆声落, 边上围着的小孩子皆是好奇的跟着喊了起来,或是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其中还有不少站在二楼或远处之人,希望那不解风情的清风吹开那艳丽的金丝绣并蒂莲喜帕, 好让人能一睹新娘子的美貌。
    被男人抱在怀中的时葑总觉得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若是细想她又想不起来, 只能紧紧缩在男人怀中。
    高堂上坐着的是那安家二老, 边上站着的则是两家的姻亲,他们脸上虽在笑, 可还能从其他几人的眼中看出一丝不情愿, 或者应当说是强颜欢笑之色。
    随着“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礼成, 送入洞房。”后, 偌大的院落中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唯今日身为新娘子的时葑显得与周围有那么几分格格不入。
    挂着大红灯笼, 贴着双喜的院落中,不止是外,就连里都给人一种踏入琼瑶花池中的错觉。
    房间的天青色汝窑薄胎瓷瓶中正斜插着几株清晨新折下来的紫薇, 木芙蓉, 边上则摆放着好几盆秋海棠与韭菜莲, 番红花的白瓷花盆,若非那满屋子有着刺眼得喜庆的红。
    说不定此间房给人的感觉不像喜房, 而是一间姹紫嫣红的花房。
    屋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皆是守在外边不曾进来,就连半个闹洞房之人都无,委实有些过于安静了。
    哪怕她之前从未嫁给人,也能分辨出少些的诡异之色。
    晨起时才吃了一碗桂圆八宝粥的时葑,此刻正局促不安的坐在铺满了桂圆红枣花生的红木雕花螺青大床上,手中还紧握着那颗红彤彤的, 被她咬了一口的苹果。
    她不知在这静悄悄的屋子里待了多久,好像久到腹中饥饿连连,久到她被她头上的凤冠给压得脑袋生疼,想要将其取下来时,原先紧闭的朱漆木门方发出‘叽呀’一声,被人推开。
    守在外头的小丫鬟则是齐齐低言,唤了声;“老爷。”后,方离去。
    现才傍晚,这天儿都还未黑了个彻底,这新郎官却来了,却无人说一句他话,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使得今日的莲香收起了往日端着的那抹伪装,将放在红布上的喜秤握在手上,继而眉眼含笑的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美人越看越美。
    今日的时葑不似往日那边不着半分脂粉,反倒是额间点了艳丽的牡丹花钿,白瓷小脸上抹了一层浅薄的海棠珍珠花粉,朱唇一点而红,就连那双原先过于英气的眉都给修饰成了弯弯柳叶眉,端得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阿雪,该喝交杯酒了。”莲香喉结滚动一二,方将倒好的合卺酒递了过去。
    “啊,好。”时葑有些愣愣的不知所措,人却是乖巧的接了过来。
    谁曾想一不小心喝得太猛,呛得一张小脸微红,如白瓷玉瓶上浮现两抹海天霞红之颜靡。
    “夫人慢点喝,这里又无人跟你抢酒喝。”眼眸中似含了一汪情意的莲香凑过来,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可到了后头,就跟疯了魔一样强取豪夺,而那双手,也渐渐的往那系着的腰间白玉缠枝带而去。
    铺着一张红布的戏台上,那对龙凤双烛正不断的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火光之音。
    屋里的锦瑟花蕊被风那么一吹,满是馥郁香满屋,檐下不知又从何处刮来一只断了线的蝴蝶风筝,此时正缠在了那飞燕檐上。
    红木牡丹绣金丝鸳鸯戏水屏风后是两道投映而下的剪影,地上洒落着满地绯红衣袍与那髻间金簪玉凤,好像除了亵衣是纯白的外,其余皆是那满目刺眼的金红二色。
    躺在床铺上的时葑只觉得她就像是被困在一方小池里多日的游鱼,无意中游进了汹涌的河流,自由并且肆意的舒展着自己灵活的四肢,其中还得小心那藏在暗中的猎人。
    正当她想要游往更深更远的地方去时,那汹涌的河流总会将她给冲得更远,仿佛她不再是一条自由的游鱼,而是一帆在茫茫大海中,无依无靠的小渔船,风往哪边来,她就得要往哪边晃。
    这海很大很大,宛如没有边界似的,连带着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被吹到哪里,又会随波逐流在何地,而这场汹涌的风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让她窥见许久未曾见到的日头。
    许是她不擅长歌唱的缘故,更没有同百灵鸟那有婉转动听的嗓音,有的只是那压低了声的花颤落地音。
    偏生那赏花人爱极了这轻折花枝声与那红梅簌簌而落的美景,气得她恨不得将对方给咬下一整块皮肉来。
    随着屋内甜腻的花香,浓郁得连窗外清风都吹不散半分时。
    “莲香,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本应脸颊泛红,身软体酥的时葑突然变脸,用那藏在枕下的匕首对准了未着寸衣,并对她没有一丝防备的男人。
    正打算抱着人前去洗澡的莲香看着不知何时在朱瑾红并蒂莲软枕下藏了一把匕首,并用那匕首抵着自己后背的女人时。忽地笑出了声来,并且丝毫不惧的伸出手,抚摸上了女人红晕未散的脸。
    “奴的胆子若是不大,又岂能将王爷这枝娇花折下,并置于唇边轻嗅,也不知王爷对奴的伺候可还满意。”
    “你我二人早不知睡了多少年,何况本王早就对你厌倦许久,又何来的满意,不过本王今夜倒要看看,莲香你到底有没有心。”时葑说着话,那锋利的匕首则开始刺破那层皮肉,往最里头伸去。
    “瞧王爷这话说的,奴若非无心,又岂能活到现在,反倒是王爷现在同奴已是拜堂成亲,并有过夫妻之实的人了,王爷难不成真的狠下心来,在这新婚之夜便要守了活寡不曾。”
    “不过就是一寡妇,本王有何可惧,反倒是你,你可真是虚伪到了恶心的地步,莲香。”女人阴寒刺骨的口吻,宛如从地狱里爬出的索命厉鬼。
    伴随她话落的是那匕首穿透他后背的毛骨悚然之音,和那大片刺眼而醒目的红。
    躺在床帷中的莲香赫然从梦中惊醒,后背,鬓角早已被冷汗打得湿|濡一片,亦连此刻的心跳声都在不断加速中。
    等渐平缓了那抹心头恐惧之色时,方才将目光投放在那正搂着他腰睡得香甜的女人身上,宽厚的大手则不时的在她纤细得,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断的脖子处游走,双眉间笼罩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鹫之色。
    “不,不要了………”睡得迷迷糊糊中的时葑嘟哝了一声,继而再次将脸埋进了男人的拱弯中。
    就那么轻飘飘的,似无意间梦呓中的一句,却在顷刻间打消了他方才升腾起的杀意。
    梦毕竟是梦,现实是现实,何况现在的阿雪又非是之前的阿雪,梦里发生的那一幕他又岂会真让它成为现实。
    “睡吧,我不闹你了。”莲香凑过来,吻了吻她小巧的鼻尖。
    何况现在的他已不差那么一刻了,多的是来|日|方长。
    稍不知,在他睡下后,原先躺睡在怀中人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目光黑沉沉的望向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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