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月歌也有些不好意思,陈傅忠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当然也注意到了刚才的一幕。
他对他们的关系并不隐瞒,两个年过三十的男人,又不是交不起租买不起房子,整天同吃同住,所以很明显,他们不是朋友而是伴侣。
他笑了笑问陆月歌,“什么时候上来的?”
“30号就来了。”
“来找你那个朋友?”
“嗯……”陆月歌点点头。
果然,陈傅忠问他,“你和那个男孩……已经在一起了吗?”
对于陆月歌喜欢的人,陈傅忠算是知道得比较早的,那个男生他见过几次,每次都和陆月歌在一起。因为是过来人,所以他知道陆月歌看那个男生的眼神,不仅仅是看一个朋友的眼神。
后来就没怎么见过他们在一起了,而陆月歌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问他毕业后愿不愿意继续在医院上班,他犹豫了,说要回家,应该不会留在莨市。
现在他又来了这里,心情很明显不一样了,浑身都散发着光彩。刚才他的手机屏幕亮起,陈傅忠一眼就认出壁纸里搂着两只大狗的人是那个男生。
陆月歌没想到陈傅忠这么敏锐,惊讶之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忠哥,你怎么知道我……”
“你不是也看出来我和你崧哥的关系了吗。”陈傅忠抿了一口茶,他看着厨房里的人影笑着说道,“我和榕崧,认识十三年,在一起十一年。”
“这么久……”
十一年,那真的是很久了,而他们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还不算久,起码再过四五十吧。”
陆月歌很羡慕。
“你们也要好好在一起。”陈傅忠鼓励他,然后问他,“那你这次来了还回去吗?有什么打算?”
“过几天就回去了,等年后清明就过来了。”陆月歌说。
“他是本地人?”陈傅忠和陈榕崧是把陆月歌当弟弟的,这条路有多难走,他们也深有体会。
“是本地人,跟我表哥是一个宿舍的,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跟鄢烈一个专业的?”
“不是,他是程序员。”
“这倒看不出来。”陈傅忠笑道,他自己的职业就挺好猜得到的,那个男孩看着很好动,体格也好,还真看不出是日夜加班脑力劳动的程序员,“程序员挺好的,认真专一……但是记得提醒他要注意身体。”
有关于程序员的段子太多,而程序员后面也经常跟着“加班”“猝死”’这类的词。
陆月歌说,“是啊,他们加班挺多的,不过他的身体素质还挺好的,早晚都有跑步,连眼镜都不戴的。”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你们刚开始在一起,最好不要远距离谈恋爱。”陈傅忠说,“到时候再来医院上班吧,你回去之后,顾客来得都没以前频繁了,还经常有人打听你去了哪里了。”
陆月歌自然是答应的,“嗯,我正打算跟你说呢,我也比较喜欢在医院上班。”
“当然,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陈傅忠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陈榕崧把电饭煲插上电后来到客厅,“等一下就可以炒菜了,今天刚好买了几只蟹和虾。”
陈傅忠和陆月歌都喜欢吃虾,陆月歌以前只吃过河虾,洗干净后放到油锅里炒一下,连壳都能嚼碎咽下去。在医院上班的时候,陈榕崧几次给他们带的便当都很丰盛,鸡鸭牛羊这些肉类就不说了,还有清蒸龙虾,芝士焗龙虾,大闸蟹……
陆月歌说, “榕哥,等下我也一起下厨。”
“哈哈,少不了你,好久没尝尝你的手艺了。”陈榕崧走到沙发旁边,陈傅忠就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他刚才在厨房,所以还不知道陆月歌已经知道他们是一对了,他稍稍拉开了和陈傅忠的距离,却被对方搂住肩膀不着痕迹地亲了一下脑袋,“不用躲,月歌早就知道了。”
作为一个长辈,想到刚才陆月歌的视线,陈榕崧的耳朵又腾地红了。
“忠哥,你和榕哥是怎么认识的?”陆月歌问道,除了陈傅忠和陈榕崧,现实生活中他没有认识的同性情侣,再除了蓝棠君,他没有接触过其他相同性向的人。
回想起往事,陈傅忠一贯冷清的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那年南县突发洪灾,他们部队去前线抢险救援,没日没夜地填沙包,搜索被困人员,你榕哥那时候才十九岁,我读高二,学校每天都派老师和学生给他们送饭……后来他退役了,我们就一直在一起了。”
陆月歌记得那场洪灾,那时他读小学三四年级吧,有一段时间一连下了很多天的大雨,听说好几个省的很多地方都被淹了,碧西也受了很大影响,暴雨山洪,出山的路被淹了,所以他们有很多天没去学校上课,寨子里地势低一些的房屋都被冲垮了,损失的家禽家畜很多,有两个小孩在一处山壁躲雨的时候,被塌方的砂石压死了。
浑浊的洪水涨得很高,淹没了大片的田地,大人们叹息被洪水摧毁的房屋和农作物,小孩子们却不知道疾苦,看到汪洋大海般的洪水就兴奋得不行,一个个想划竹排出去玩水。
洪水渐渐消退后,地里的稻谷还没黄就已经全部倒伏,刚成熟的玉米黄豆也被泡烂在了淤泥里,损失非常惨重。
陈榕崧作为当年的抢险子弟兵之一,最能体会什么叫水火无情,在那场灾难中多少人失去了生命,多少人无家可归,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在那里遇到了自己的爱人。
经历过生死的人,会更珍惜和坚守彼此之间的感情。
陆月歌忍不住问他们,“忠哥,那你们家里人,同意你们了吗?”
“我姐一直都是站在我这边的,”陈傅忠的父母早就不在了,他是跟着姐姐长大的,姐姐温柔善良,虽然没读过多少书见过什么世面,刚开始也是有些不理解的,但理解后很快就接受了,只要弟弟开心,她就没有意见。
“我爸妈前几年才开始对我们的态度缓和点的,他们刚知道的时候,真的把我的肋骨都打断了,”陈榕崧笑了笑安慰陆月歌,“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不要总往坏处想,你们现在还年轻,父母始终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只要你们坚持,好好跟他们说,他们总会慢慢接受的。”
“嗯,我会的。”陆月歌感激地点点头。
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陈傅忠眼中的薄冰会融化,陈榕崧的眼神也总是追随着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感情还是这么好。
有这样一对感情坚定的同性伴侣作为榜样,陆月歌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心里暗暗想着,我也要和子剑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相对于陈傅忠和陈榕崧的平静,鄢烈的反应就大很多了。
陆月歌去到鄢烈工作室的时候,他正踩着缝纫机在缝制衣服,绣了暗纹的黑红布料堆了一地,看着十分华丽。
鄢烈双手推着布料,“我还以为你得再过个一两年才来莨市呢,来办事吗?水在那边自己去倒啊。”
“没,来玩的。”陆月歌捡起地上的一条红色轻纱,“你在做汉服吗?”
“嗯,妹子要求的一款飘逸的华丽的有气势的襦裙。”鄢烈抬起压脚,剪线,翻了一下布料,放下压脚又继续踩缝纫机,“来玩?来找我吗?”
“嗯,是啊。”
“真是神奇,这种时候你不是要在家种菜吗,居然舍得来玩?”鄢烈伸了一下懒腰,“晚上请你吃饭,对了,你晚上住哪里?我那里还有个书房空着。”
“我有地方住了。”陆月歌说。
“住哪里啊,忠哥那边吗?今晚去我那里住吧,你表嫂昨天出差了。”
“不用了,我住子剑那里。”
“啥——”鄢烈看着陆月歌,他不知道农子剑去找陆月歌的事情,“你们和好了?……我去!你说来玩,其实是来找他的吧?”
“嗯。”陆月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们什么情况啊,当初你们为什么吵架,他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明明那么担心……一直别别扭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情侣闹分手呢,现在又和好了……”鄢烈说。
陆月歌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鄢烈本来只是随口比喻的,但是看到陆月歌并不反驳,他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抬头看陆月歌,“我靠!你们不是真的吧?!”
陆月歌朝他眨了眨眼睛,什么真的假的?
鄢烈越想越可疑,自家表弟是从来没有过女朋友的,a-片肯定也没看过的,他还曾一度以为他是清心寡欲的柳下惠。而子剑那傻小子,也只是当过别人的短短几天备胎而已……
大一的时候他们就很要好了,六月每次来他们宿舍,其实都是来找子剑的,大三暑假回来之后他们好像就开始怪怪的……
“……我说,六月,你跟子剑,是不是在谈恋爱?”鄢烈压低声音问道。
陆月歌没想到鄢烈会这么问,所以他犹豫了。
他这一犹豫,鄢烈就更肯定了。
然后两人就沉默了。
“哥……”
鄢烈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陆月歌笑着说【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我们只是朋友】这类的话。
虽然他们专业也有一些gay,甚至还曾经有人想通过他认识陆月歌,但他都给拒绝了,自家表弟长这么好看,肯定得配个仙女级别的女生……
鄢烈怎么都没想到陆月歌喜欢的人是农子剑,这个他们宿舍身材最好最man的纯爷们。
所以他震惊了,“卧槽,这他-妈-的也太……”
对于鄢烈这样的反应,陆月歌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现在看到他这样难以接受的表情,陆月歌心里还是觉得挺难受的。
鄢烈凌乱了,看到陆月歌低垂的睫毛,他有些语无伦次,“不是,六月你听我说,我、我真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嗨、都什么年代了,其实我是能接受的,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啧!还是挺难接受的……”
“嗯,我知道。”陆月歌笑了一下,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是他能理解,“没什么的。”
“……”鄢烈灌了好几口水,虽然嘴巴上说能接受,但是实际怎么都觉得有点膈应,他就是一特别直的直男,女人的脸蛋多漂亮,女人的身体多香多软,两个身体结构完全一样的、硬邦邦的男人在一起,要怎么搞啊……
鄢烈叹气,“我说你们怎么那么要好呢……你们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不是,前段时间,十月份那会刚在一起的。”
“十月份?怪不得他那么着急打电话找你……”很多事情都有解释了,怪不得这两人一直别别扭扭的。
在鄢烈眼里,陆月歌一直很乖很纯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农子剑先对自家表弟出手的,还害得自家表弟一直黯然伤神,他有些气哼哼地骂了一声,“靠,农子剑这狗日的——”
陆月歌差点被呛到了,“哥——”
你别骂我是狗啊。
鄢烈也顿了一下,我擦!难道他们已经“那什么”过了?!
鄢烈忍不住上下打量陆月歌,留长发脸蛋俊并不代表他就是被压的那一方,干农活的人力气大得很呢,而且六月jj也……咳!
再想想感情方面很迟钝傻愣的好室友农子剑,他们相处的时候一般都是农子剑嘴巴笨一点,这谁日谁的还真不好说……
哎等等呸呸呸,我他妈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