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满城的流言菲语令麒麟山庄的少主恶名昭彰,这使徐管家寝食难安。让他感到纳闷的是哪有人知道自己被贬被损,不但没有恼火,竟比捡到金子还高兴。他奇怪地发现少主的心情似乎不错,而且是从来没有如此的愉悦过,令他不禁对笑红尘刮眼相看。这一年以来,能另少主如此开心的人和事,还是首次出现。
其实,一向喜欢捕风捉影的茶楼说书早已把这个小道传闻摆上桌面,经过宣染,整个普京城立刻街知巷闻。更何况江湖上,正邪两道对绝杀魔君痛恨的人本来就不少,一时间,商青国的麒麟山庄少主、江湖上的绝杀魔君亦萧闲有龙阳癖的传闻不胫而走,可说是“威名”远播。
“少主,请责罚!”徐管家颤颤巍巍的跪地不起。对当天遇见少主“好事”的仆人,他本来要格杀勿论,哪知被少主先一步拦下,让非常他不解。同时,他也震惊于少主的偏好,自从跟其随左右以来,竟从来不知他有这方面的喜好。
亦萧闲与笑红尘正在对奕,由于两人的棋艺可谓半斤八两,这下终于棋逢敌手,双方正厮杀得难分难解,他苦思下一步棋之时不料被徐管家打断,心中不悦,冷冷的问道:“责罚什么?”
“属下处理不当,有损少主声威。”
“你指外面的传言?”
“属下该死。”
听言,亦萧闲不但没有发火,反而爽朗的笑起来。“无碍,你下去吧。”
“少主……”徐管家心中满是疑虑,可亦萧闲摆手示意他退下,只得郁闷的领命退出。
“你对自己的名誉真不在意?”笑红尘一手执白子一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一子落下,毫不为意的杀掉对方的大片棋子,控制了全局。
“我输了。”亦萧闲放下手中的棋,无奈的认输。“这棋,我还是下不过你。”
笑红尘嫣然一笑,“你不是下不过我,只是让着我罢了。你怎么看待外面的闲言碎语?”
他心情大好的拾起桌上那只纤细雪白的柔腕,小心的握在掌心,犀利的眼神锁住她的视线,一字一句的敲进她的心:“那不是闲言碎语,我是好男色,只不过,我只好笑红尘一人。”
她愣住了,好一会才领会他话中的意思。她很清楚一旦“付轻雨死而复生”,寻找她的人很容易查得她的身世。他宁愿抹黑自己的声誉也要保住自己的身份不被暴光,如此一来,自己以后的麻烦自然少很多,至少不会被丹为国追杀。可是,作为麒麟山庄的少主,这样的不雅声誉带给他的影响也不少,至少,在少庄主夫人的甄选方面,就会缺少很多正常人家的名门淑媛。
思及至此,她不禁双眉微戚,对他坦言心中所想:“萧闲,你对我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我现在还不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所以无法回应你。对我来说,你是最疼我,最爱我的大哥,甚至比娘还疼我,这些我都感受得到。之前,我的身体不好,娘把我托付给你是迫不得已,现在我的病已经被师父治愈了,等我到丹为国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迷,我就会按娘嘱托的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着。”
听了她的话,亦萧闲心里感到莫明的恐慌,他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忽略了她的心思,以为只要自己倾尽全力去爱她,她也会像自己那样全心全意去爱他。现在,他的整颗心都已被她占据,可是自己在她心中,充其量只是一个比亲娘还疼她的大哥。
他心思忽地一转,莫测高深的双眸似笑非笑,“我陪你去丹为国。”
“咦?那谁打理山庄?”
“放心,自会有人打理。”
“萧闲……”想起南宫别院的事,她不知是否应该告诉他关于亲娘曾为她指腹为婚的事。
“还有事?”发现她欲言又止,他轻言诱导。
“就是……就是订亲的事。”她越说越小声,脸色不自然的微红,小巧的双眉轻皱起来,女儿家的娇态十足。
“订亲?”亦萧闲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忽然喜上眉悄,“嗯,我们先订亲比较好。”
“不是我们,”见他误会,她连忙摇头否定,“是……是娘以前好像曾给我指腹为婚……哎呀,我的手好痛。”
她才透露一点眉目,手腕立刻传来揪心的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亦萧闲握着,赶紧使力抽回。
看到她痛得皱起来的小脸,亦萧闲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握疼了她,连忙放松力道,但仍紧握住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温柔地在她的小腕上回来揉按:“对不起,对不起。”
“你怎么知道菊予娘亲曾为你订亲?”这事他从来没听谁提过,他得好好查一查当年发生在付菊予身上的事才行,还要想办法废掉她的亲事。
在他看来,付菊予料想女儿活不到成亲那一天,更想不到女儿的毒会有解除的一日,所以从来没把这事放心上,否则不可能不提或是不作任何处理。
笑红尘把南宫别院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然后说:“谢谢你替我保守身份的秘密,否则我这次去丹为国怕是麻烦一堆了。”
听完她的讲述,亦萧闲不禁沉默了,面具下的双眉估计也皱着。思考了一会说:“难怪当年菊予娘亲对自己的事只字不提,原来仇家不是一般人。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不过,你别指望我送你去成亲,轻雨,答应我,这一生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萧闲,我刚才说了,现在我无法答应和回应你任何事。”笑红尘想起儿时两人相处的情形,不禁轻笑出来,“小时候,你老是瞒着娘帮我,会把我宠坏了。”
得不到想要的承诺,让他感到失落,“是啊,那时候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只剩下对文字的渴望,我于心不忍,舍不得那个可爱的小丫头苦闷,只好做出让菊予娘亲伤心的事。”
说完,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抚摸她的头,两人好像回到了过去。双眼却透出坚定的目光:轻雨,上天让你回到我身边,我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离开我。
“我听绿珠说,当年她命人把重伤的你扔下悬崖,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这段过去他不愿想也不愿提起,但他要更彻底的了解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只有如此,才能从容的面对今后有可能发生的任何事。
提起过去,笑红尘欣然的笑起来,“书上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常常想,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段巧合,我怕是和娘一样早已不在人世了。”
她深深的望着他:“我知道,她们曾经如此的伤害我,正常来说我应该恨她们并为此报仇。但是我不想这么做,凡事均有两面性,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你和她们一起把我推向重生之路。如果我要恨她们,那么我也应该恨你。所以,请答应我,若有一天你遇到她们,请放过她们,也放过你自己。虽然,她们曾让我吃了些苦头,结果却比预期的好太多了。”尽管回想起那天她还是感到可怕和恐怖,可一想到现在的自己,她又心存感激。因为,像现在这样安康的身体,可以周游列国的日子,是她以前从来都不敢奢想的。
美丽的菱唇紧抿着,她猜想他还在为自己的事内疚,反手回握他,“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比较像人?”
“傻丫头!”亦萧闲被她逗得有些无奈。
“落崖后,我爬到一处温泉就昏迷了,等我醒来,已经是三个月以后,当时我只是觉得睡了很长的一觉。等我能下床时,发现身体轻盈了很多,脸也变得不一样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是这张,照顾我的人说师父帮我换了一张脸,原来那张太破了,看不得。”
“是我的错。”亦萧闲更加自责,“让你师父把我的脸换给你。”
笑红尘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这张脸让我活得很自在,对于失去的面容,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当年,风不觉把伤得像破碎布偶的她带回自己的毒谷,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把她的手筋脚筋重新接好,同时还把她的脸和身上的伤一起治愈,清除了体内的新毒和盅毒,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把她的身体调养好,才能下地走路,手也能拿能写。
之后,风不觉慢慢教她一些内功心法。由于她天姿聪颖,加上勤奋修练,很快就小有所成,然后配上丹药,每月一点一点的把她原先娘胎里带来的剧毒一点一点迫出体外。足足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才把体内的顽毒清除。
从那之后,她拜风不觉为师,承习他的绝世医术和武功绝学。偶然间她发现师父有个杂物房,里面都是宝贝,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宝贝,有武学秘级,有稀世珍宝,更有一些她从来不曾耳闻过的东西,比如奇怪的乐谱,奇特的图案,奇异的手记,还有一些特殊画法的人像画,都是她从来不曾听闻也不曾见过的。
她曾向师父打听哪里来的这些东西,风不觉看了一眼说,好像三十年前他救过的一个女娃留下的,只见他一脸怀念的说,那个女娃是个奇特的人,思想和行为举止与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来。帮她治病时,她为了打发时间才留下这些东西,虽然她弹奏的曲子我平生从没听过,但听来还觉得蛮不错。
按着那些奇特的乐谱慢慢弹奏,竟然很快被她摸到窍门,轻轻松松的把杂物房里的奇怪乐谱弹了出来,曲声韵律与世不同,又另有一番风雅,听着悦耳,很容易就使人产生共鸣,令人着迷和很容易接受。风不觉曾怀疑这些乐谱是否为天域魔宗的魔音,可经过一番研究,又发现不同。不过也普及了她关于天域魔宗的一些江湖事情。
她的天姿,她的聪颖,她的勤奋,她罕有的潜质等等集众优点于一身的她,三年下来,已经习得常人十年也不一定能达到的武学境界和绝世医术,甚至出于蓝胜于蓝,令风不觉甚是欣慰。然而,玉再好,也需要打磨才能发挥它的光泽,所以,到了第四年,风不觉就把她赶出毒谷,要她到江湖上历练一年再回来。临行前要她记住一句话:树大易招风,大隐隐于市!千万别把麻烦惹回来。
也因此,与人过招时,她总是现学现卖,只为掩饰自己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