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长公主欢喜的道谢:“多谢皇祖母赏赐,兰陵又讨着皇祖母的好东西了,皇祖母不要嫌弃兰陵才是。兰陵谨遵皇祖母懿旨,皇家公主的风范孙女儿一定撑得起。”说着就得意的看了一眼敏妃,笑她的自不量力,一个嫔妃而已还要在她长公主的面前耍威风,可给你一些威风瞧瞧。
“你呀……”太后笑的无奈,不由的想起曾经也有一个女子这样直白的讨要她的好东西,笑的时候比兰陵多了一些调皮;这么久没见她了,她心里是想的,也不知道皇帝能不能听进去她的劝说,什么时候和皇帝和好如初才是好事。想起慕桑,太后心里多了些挂念,对她们也就显得不耐烦了,说道:“敏妃既然管着宫里的事宜,哀家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敏妃知道太后娘娘不待见她,见太后娘娘如此说,就依着这个话题准备告退:“太后娘娘折煞臣妾了,宫里事宜怎么抵得过太后娘娘万分之一,娘娘若是累了,臣妾明日在陪娘娘说话。”
兰陵长公主和三公主见太后娘娘脸色疲倦亦是站起来行礼告退:“兰陵(晗月)告退。”
热闹过后总是难耐的孤寂,好在太后娘娘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了,早就习惯这样的孤寂了,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好似再一秒慕桑就会笑着进来请安说笑。对着喜嬷嬷吐露自己的心事:“不及桑儿跟哀家亲近,若是桑儿受了委屈,对哀家会直言,要么怕哀家担心什么都不说;兰陵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心机太重了,不过也好,心机城府有了自个儿不吃亏。不似桑儿一样白白的受人欺负,桑儿若有一日有兰陵的和心机和城府,哀家也就放心了。”
喜嬷嬷不解太后的意思,心里这么想着,为何不把贤妃叫来看看,劝说道:“娘娘既然不放心,就多看着些多帮着些,不能让贤妃白白的受欺负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自从桑儿落水失子之后,她叹的气比往常不知多了多少倍,慢慢的说:“哀家要她自己想明白,哀家在这世上能有几日说活头,以后她的路长着呢,哀家不可能次次都帮她。”对慕桑的事太后是真的关心,是打心底里的念着,可桑儿太执着了,万岁爷有后宫佳丽三千人,怎么可能和一样对着一个人相约白首;她知道桑儿的怨在哪里,可皇帝不知道,皇帝也不会知道,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会说一句善嫉不容人;女子就是这个命,当年她何尝不也是盼着先帝独宠她一人,可结果呢,慢慢的她就明白了,她也就不期盼了。可现在皇帝是她的儿子,桑儿是她心底念着的侄女,她希望皇帝雨露均沾、枝繁叶茂、儿孙满堂,她又希望桑儿心得所愿、一世无忧。
喜嬷嬷见太后面色不虑,就开口说道:“太后娘娘千岁,自然会活千岁的,怎么会照顾不了贤妃一辈子?”
太后被喜嬷嬷逗笑了,惊讶道:“千岁?那岂不是老妖精了?”说到这儿两个人就笑起来了,一扫先前的愁虑。太后记起布料的是,就说一句:“也挑几匹料子给桑儿送过去。”
兰陵长公主看着一枝独秀的敏妃娘娘,开口讽刺道:“敏娘娘好口才,兰陵佩服。”
敏妃看着兰陵长公主,神色自若温和的笑着谦虚道:“还是长公主有计谋,本宫不及长公主一二。”
兰陵长公主在心里冷哼一声,看着水洗过一样蓝的苍穹,神色高傲的说话:“这宫里阿猫阿狗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是山上无老虎猴子充大王,图惹人玩笑罢了。”说完也不看敏妃的脸色,领着三公主干净利落的走了。
敏妃盯着兰陵长公主的背影,心里恨不得吃了她,脸色难看,自从得万岁爷的宠爱后还是头次听人在她面前说的这般不留颜面,半响冷笑道:“这兰陵颇有心机,比皇后多了不止几个段数,本宫倒是小看她了,好在她是个女儿家,宫里养不了几年也就该出嫁了,不然还得本宫费几番心思。”
康让站在一旁觑着敏妃娘娘的脸色,出谋划策道:“娘娘就让长公主这样得意着,皇后困在坤宁宫里,长公主不过是徒有其表。”一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架势。
敏妃不以为然,心里早就有了算计,慢悠悠道:“不急,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兰陵可不是个好相与了,这不是快及笄了吗?本宫可要为兰陵长公主找个好驸马。”
康让听敏妃这样说,就笑着谄媚道:“娘娘为长公主挑驸马是长公主的福分,长公主感激娘娘还来不及呢。”
敏妃把兰陵长公主压根就不放在心里,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不值得她太费心思,皇后若是一直在坤宁宫里闭宫反思就好了,面上淡淡的说:“走罢,万岁爷在哪里?本宫和万岁爷说说话。”
成帝听太后提起桑儿,心里乱糟糟的不成思绪,桑儿太倔了,她的脾气他在惯着就无法无天了,他是皇帝,她是嫔妃,落水失了皇嗣,他还没问责她,结果倒好她口口声声怨着他恨着她。想起这些他心里就气的慌,哪个嫔妃跟她一样敢怨恨皇帝!坟头上早就长满了草,他也是气糊涂了,这样不知礼数的嫔妃死后哪里有安身之地,不过是乱坟岗一具尸体罢了。
刘明忠见万岁爷越走越快,却不敢提醒这是去椒房宫的路,万岁爷不是和贤妃娘娘生气着呢?今天怎么走这一条道了?难不成要和好了?
成帝看着愈来愈熟悉的景色,直至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刘明忠,刘明忠被万岁爷这一眼吓得小心肝直跳,觉得他好无辜,他又没领着万岁爷来这里。
只是初秋的天气,她就穿着深青底子滚边团花纹样交领夹袄,她看着精神不大好,身形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憔悴没有血色,以往明亮的眸子现在也黯然失色;成帝又记起太医说她落水受了寒,以后子嗣上难,不易怀孕;看着她只形孤影又觉得不忍心,心里一个声音告诉他,她不该是这样的。
慕桑心不在焉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事,直到被人挡住了路,才抬头直愣愣的看着一身芥黄底滚边金红丝绣团龙纹蜀锦圆领龙袍的成帝,半天才想着见了万岁爷要行跪拜礼的,双膝跪地叩首道:“臣妾慕氏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福寿安康。”
他们之间相顾无言,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起来罢。”成帝心里一软伸手要扶慕桑起来,却不想慕桑假装没看见,匹自撑着膝盖站起来了,礼数到位却带着疏离,说:“多谢万岁爷。”
成帝见慕桑如此,心里骂一句不知好歹!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他不计较,耐着性子问:“你怎么一个人?伺候的宫人呢?”出来也不知多带几个人,伺候的宫人都死哪儿去了?!怎么让她一个出来了?
慕桑心若止水不起半点涟漪,福身回话道:“回万岁爷的话,臣妾觉得凉,叫绿枝给臣妾取衣裳去了。”见了又如何,徒增烦恼,还是不见的好。
成帝定定的看着慕桑的,那一天的问话犹在耳边,沉声问道:“你是在怨我?”
慕桑面色无悲无喜,好似忘了从前的事,淡淡道:“怎么敢,万岁爷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的君主,有雄才大略,自傲睨万物、器宇不凡、旋转乾坤;臣妾何德何能敢怨万岁爷,也不怕老天爷降罪于臣妾。”
一身淡草绿窄袖绣花云纹罗裙的绿枝抱着一件雾青色绣缠枝青莲暗纹风毛边披风跑过来,见万岁爷和娘娘说话也不敢打扰,只是跪地磕头行礼。
成帝气急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倔,这性子可要好好的改改了,不悦的说道:“朕瞧着贤妃身体不大好,继续在椒房宫静养着。”
这是变相的给贤妃娘娘禁足了,刘明忠心里惋惜,多好的机会,贤妃娘娘怎么就抓不住呢?可惜了……
慕桑木然道跪地叩首:“恭送万岁爷。”额头触在冰凉的地面上,冷的她发抖,明明是阳光明媚,明明是初秋,她怎么觉得和寒冬一样冷,这么冷的天气怎么熬过去?她记得前几日还是初春,她赏玩这初开的桃花。
绿枝见娘娘一直不抬头,身子却打着冷颤,赶紧把雾青色绣缠枝青莲暗纹风毛边披风披在慕桑的身上,强硬的扶起慕桑的肩膀,只见慕桑惨白的面上越发没了血色,滚滚的热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刚刚伏首的地方是一片水渍。绿枝心疼极了,柔声劝说道:“太医说了娘娘不可流泪,以防以后留下病根。”
白玉桥的栏杆到底是谁做手脚的?她不敢想,宫里能做出这么大的手笔的人不是皇后就是……就是皇帝。
她不敢想,她不能想。
敏妃手里摇着手里的泥金芍药团纹凉玉纨扇给万岁爷去热,看着兰陵长公主发髻上一字排开的白玉蝶式嵌南珠银簪和红梅金丝镂空嵌珍珠宝钗。
兰陵长公主给成帝行李请安:“兰陵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成帝因自见过慕桑之后就觉得心里无力,说道:“起来罢,兰陵这时候怎能过来了?有什么事?”
兰陵长公主谢过恩,站在成帝面前委婉而道:“父皇圣明,兰陵求见父皇是为了三妹妹晗月;晗月发高烧已发了三日,太医院的太医束手无策,现在晗月人都烧糊涂了,嘴里念道着母后;兰陵请求父皇让晗月见见母后,让母女团聚,缓解晗月的思念母亲之情。”说道最后又复双膝跪地说道:“兰陵请求父皇看在晗月一片赤子之心上,同意兰陵的请求。”
成帝惊讶道:“晗月发高烧了,敏妃!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管理后宫的?!”晗月发烧的事敏妃怎么没给他说,成帝心里本来就不悦,敏妃正好撞在枪口上了。
敏妃一见成帝发怒了,知道这事又是兰陵长公主捣的鬼,有口难言,只得跪地请罪:“万岁爷息怒,臣妾见万岁爷操心前朝大事、日理万机,再说昨天晚上三公主已经退烧了,太医说今日可痊愈了,因此臣妾才没有说,以免打扰万岁爷在前朝的事物。”
成帝也没和敏妃在说什么,站起来就往三公主的宫殿里走,敏妃和兰陵长公主一同跟在后面;敏妃见成帝着急已经走远了,就在门口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道:“长公主这心真是够狠的,你就不怕三公主真的烧傻了不成?”
兰陵长公主看着敏妃笑意嫣然,惊怒道:“你敢!”真怕敏妃在三公主身上动了手脚。
敏妃不以为然,手指描画着另一只手里的泥金芍药团纹凉玉纨扇上的芍药纹,伏在兰陵长公主的耳边一本正经的说道:“谁动的手脚万岁爷一查便知,本宫怕什么?皇后心思歹毒,你以为你这一计会让皇后出了坤宁宫不成?笑话,本宫有本事让皇后进去,就想着让皇后娘娘在里面呆上一辈子!兰陵长公主,你信与不信!”敏妃盯着兰陵长公主笑的残忍而阴冷。
兰陵长公主心里没底,到底是不及敏妃老辣,几句话就让她失了分寸,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你放肆!你……”说着气急了就推了敏妃一下,不料敏妃直接从台阶上跌了下去,却看见敏妃惊慌失措的嘴里喊道:“长公主……啊……”
云裁三步做两步的快速跑过去赶紧扶着敏妃,嘴里着急的问着:“娘娘……娘娘……娘娘觉得哪里疼?”
敏妃挣扎着起来,对兰陵长公主一片诚心,说道:“长公主,本宫知道你着急三公主的病情,但是,长公主你听本宫解释,本宫真的没有想要隐瞒万岁爷,从而隐瞒三公主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