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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典座师傅回头舀水的间隙,看到他这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忍不住笑骂:“你都出去了好几年,怎么还像个野猴子似的,没一点长进。”
    白凉摇头晃脑地辩解:“非也非也,我只是太怀念和典座师傅您一起生活的时光了,想要跟您重温一下。”
    典座师傅调侃道:“要不你干脆回来,剃发跟我们修行一辈子吧。”
    白凉瞪大眼睛问:“典座师傅何以看出我心中所想,我倒是真的想回寺里修行,就怕有的人不同意。”
    典座师傅啐他一口:“去去去,佛门净地,不许秀恩爱啊!”
    说话间典座师傅拿起大盆把锅里炒熟的青菜盛上,白凉这才看清炒的是空心菜,里面还夹了几点红辣椒,怪不得这么香。
    典座师傅看他眼睛都要黏在菜上了,就要打发走他,跟他说:“准备到开饭的时间了,你还不快去招呼跟你随行来的几位客人吃饭?”
    白凉两三口解决自己手里的馒头,连声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他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碰上另一个要进来的人,条件反射就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来人。
    “了空师兄?”
    来人听到有人叫他,也抬起头,很快就认出白凉来,惊喜道:“了然师弟,你怎么会在伙房里?我刚上山的时候看到山脚停了一辆车,还以为是有香客来访,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白凉嬉皮笑脸地问:“了空师兄刚才去哪里了呀,不会是下山见相好去了吧。”
    了空笑骂:“去你的,我可是根红苗正的出家人,普昌寺未来的第十二代传人,怎么可能被儿女私情耽误修行的康庄大道。倒是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白凉挠着头说:“这不是几年没回来想你们了嘛,顺便有点事想跟住持师傅商量,结果刚才见到他时给忘了,正想着吃过饭再跟他说呢。”
    了空看了一眼伙房里面,跟他说:“那你先去斋堂等着,我帮典座师傅端菜。”
    白凉闻言,又跟着他折回伙房,非要一起端菜。
    了解把手里提的那袋瓜果放到桌子上,跟典座师傅说:“这是我下山做法时村民给的谢礼,就一些水果瓜菜。”
    典座师傅抽空看了一眼,说:“先放着吧,你先把菜端出去。”
    白凉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袋子翻了翻,从底下拿出个番茄,随便擦了擦就叼住,在了空和典座的鄙夷声中,大摇大摆地端了一大盆菜就往斋堂走。
    寺院里吃的大锅饭,饭菜都是一下子做很多的,白凉端的那盆菜,就真的是用不锈钢洗菜盆装着的,就一大盆的炒土豆片,他得用两只手端着,才能端得动,于是他就没有手去拿番茄吃了,只能一路叼着,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刚走到斋堂,就见沈珩和住持师傅迎面走来,白凉心虚地低下头,企图从沈珩眼皮底下蒙骗过关,没想到还没踏进斋堂,就被沈珩给看到了。
    只听沈珩沉着声音喊了他一下,问道:“年年,你嘴里咬着的是什么?”
    白凉自然是不敢抬头的,他装傻地拼命摇头,脚下跑得飞快,进了斋堂把菜盆一放,就急急忙忙把番茄往嘴里塞,企图两三口消声灭迹。
    沈珩跟住持踏进斋堂,就见他嘴边一圈的红色果汁,住持师傅笑着摇头,沈珩则是沉下了脸,走过去拿出手帕给他擦嘴,轻声训道:“这么冷的天你还吃生冷的东西,我看你是想拉肚子。”
    白凉被他捏着下巴,难受得很,眼角见几位师傅师兄弟陆续进来,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有损他在普昌寺做混世魔王的威名,挣扎着要甩掉沈珩的手。
    进来的几位僧人都是白凉的老交情了,有几个甚至还跟白凉穿过同一条开裆裤,小时候可没少受白凉欺负,这会见混世魔王被一个比他高比他大的男人拿捏着,终于扬眉吐气,笑着说道:“哟,这不是我们了然师弟嘛,怎么出去混了几年,就被佛祖镇压住了吗?”
    白凉冲着他们做了个鬼脸,在他们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启哥们好叙旧模式,没皮没脸地跟师兄弟们吹嘘。
    沈珩因为是客人,只能跟司机和助理坐到宾客席,和住持以及资历高一点的师傅们面对面。
    白凉被几位高大的师兄捏脸揉头,打打闹闹的,住持和师傅们也不出面阻止,见沈珩一直看着那边,便跟他说:“沈施主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行,我们普昌寺没有那么多规矩,吃饭小打小闹反而热闹一点。”
    资历尚浅的小师傅给客人盛了饭菜,用托盘端到客人们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碗白米饭,一碗装着素菜,一碗是清汤,这就是寺院的日常伙食了。
    沈珩跟小师傅道过谢,又跟住持他们点头致意,才端起碗拿起筷子慢慢食用。
    想到白凉小时候就是吃这样的饭菜,沈珩就明白为什么白凉有时候对大鱼大肉那么挑剔,有时候却能吃白饭或者在剧组里吃大锅饭了。
    再往白凉那边看去,原本在家无肉不欢的小东西,居然也能大口大口地吃饭喝汤,沈珩无端端就多了几分心疼。
    第108章
    用完午餐后, 白凉趁着大家都没离场, 便出声喊住住持:“住持师傅,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您和诸位师傅师兄弟商量。”
    住持师傅笑眯眯地看着他问:“是什么事呀,了然。”
    白凉说道:“是这样的, 我接了部新电影,关于弘扬少林功夫的, 拍摄需要到寺院取景,我想与其联系影视城或者景点的寺院, 不如直接在咱们寺里拍摄,还能让师傅师兄弟们在电影里跑个龙套展示一下少林风采,顺便赚点外快。等剧组过来开工, 媒体往外面一宣传, 就会有粉丝跟影迷过来探班,从而拉动我们寺院的旅游经济。”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师兄就先于住持前面议论起来, 然后跟白凉说:“可是我们这地方, 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来玩的了啊,离最近的村子都还要走好几里路,更何况通往我们寺庙这条路你们也见识过了, 巴士都难开进来。”
    白凉看向那位师兄,笑着说:“师兄您说的这一点正是我所考虑的重点,有句话不是说‘要想富,先修路’么,我提出这个建议的前提就是要给我们寺院修一条大路, 有了路,再宣传一下,来的游客回去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不怕没有人来了。”
    师兄道:“修路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先不说人工,光是钱就得花不少吧。”
    白凉:“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既然是我提出来的,钱和人工材料这些自然是我来解决,我来的路上就想好了我要修好这里的路,不仅仅是为了旅游着想,师傅师兄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下山,把路修好了,走着也舒坦一些。”
    师兄:“可是光有路也不行啊,咱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住宿吃饭都是个问题,更何况我们这儿除了佛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游玩的了。”
    白凉:“师兄您没有经济头脑,咱们寺里走了一批人,房间空出来不少吧,把空房间收拾一下,成为客房,吃饭就来斋堂一起吃我们寺里特有的素食大锅饭,不就解决食宿问题了吗?”
    其他师兄弟纷纷问道“可是城市来的人真的住得惯我们这里的木床大炕,吃得下我们的粗茶淡饭吗?”
    白凉:“这个你们就不懂了吧,我们天天吃斋饭,自然觉得单调乏味,可是城市里的人大鱼大肉惯了,偶尔吃一两顿大锅饭,反而还觉得有滋有味。就像对面坐着的沈施主一样,我敢保证全国没有一个人比他有钱,他不也照样跟我们吃一样的饭菜?说到没有景点可玩,其实并非如此,景点不一定要充满现代化设备,人工后期刻意雕琢,有时候自然和原生态才是最值得让人感受的景点。咱们伙房那边的石磨水井那些,对于现代人来说都很新鲜,咱们可以教他们打水磨豆子,吃自己动手做的豆腐花。后山那片空地我们开垦出来,种一些蔬菜瓜果豆子,让游客也体验一把做农活的乐趣,这些可比坐在观光车上走马观花一样逛景区有趣多了。”
    他说得头头是道,把一众师兄弟听得一愣一愣的,住持听后笑道:“了然说的这些,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考虑到,看来还是我们缺少了见识啊。”
    慧心师傅跟住持说:“我倒觉得了然说的法子可行,住持你觉得如何?”
    住持:“我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实施起来有点困难。”
    白凉拍了拍胸脯说道:“这个就请师傅们放心吧,等我回去之后,我会联系工程队,把这里的路啊石梯啊,还有寺里的建筑都修一修,如果天气好的话,一个月就可以完工了。”
    慧心师傅看着他说:“这得花不少钱吧?”
    白凉:“钱倒是小事,就当是我们剧组租用这里付的租金吧,毕竟电影可能要拍大半个月呢。”
    住持师傅道:“既然了然有这份心意,咱们就受了吧,大不了到时候,在功德簿上浓墨重彩写上他的名字。”
    其他师傅听了这调侃的话,也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来。
    住持跟白凉说:“既然你来了,就干脆住两天再走吧,你也好久没回来了,多跟师兄弟们联络一下感情,毕竟你们这一届,也只剩下你们几个人了。”
    白凉嬉皮笑脸地说道:“住持师傅可别这样说,等以后我们普昌寺重振旗鼓,就会有不少父母送孩子过来拜师学艺了。”
    年纪小一点的师弟马上拍手称好:“那就太好了,我终于要成为别人的师兄了吗!”
    住持师傅连忙念了声阿弥陀佛,跟白凉说:“出家人不要打诳语,这种事情随缘就好。了空,你带师弟们去后院收拾几间客房出来让客人休息。”
    了空应道:“好的住持,我马上就去。”
    住持又跟白凉说:“了然,客房一时半会收拾不好,你就先带沈施主他们在寺院里到处逛逛吧,师傅年纪大了,就不多招待你们了,你对这里也熟悉,有什么需求找你了空师兄就好。”
    白凉连连点头:“我会的,住持师傅您就先回房休息吧。”
    寺里后院有一块弟子练功用的空地,那里扎满了木桩,还吊着几个沙袋,白凉带着沈珩过去看,经过木桩和沙袋的时候,还动手动脚地打了几下。
    白凉玩得累了,就去习武场中间的木台坐下,早春的太阳不大,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白凉晃着腿跟沈珩回忆他小时候,指着最近的那个木爬架跟沈珩说:“我四岁的时候就能爬到最上面去了,师兄师弟们都不敢爬,见我上去了还在下面大惊小怪的,惊动了师傅们,师傅们怕我摔下来,每次见我爬到最上面,就过来把我抱下去,没意思得很。”
    沈珩看过去,眉头皱了皱,不赞成地说:“确实太高太危险了,你自己在上面谁看到了都会不放心的。”
    白凉切了一声:“我才不怕呢,寺院里就没有一个地方能拦得住我,我还趁师傅们都午睡的时候爬上过殿里的佛像,春天的时候房梁上有燕子结窝,我还顺着柱子攀上去数有多少个蛋。”
    沈珩无奈地弹了弹他的脑门,责备道:“你怎么就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白凉摸着自己被弹痛的地方,委屈地说:“我又没有犯错,凭什么说我不省心啊。”
    沈珩:“不是犯不犯错的问题,而是爱不爱惜自己的问题,就算发生意外的几率只有千分之一,那也不应该任性草率。”
    白凉最怕他像老父亲一样说教,连连应道:“是是是,我知道啦,这里也逛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普昌寺因为建在山上的原因,占地面积还挺大,还分为好几个院子,路线也四通八达的。
    游玩的途中还遇到了好几位僧人,即使见到白凉跟沈珩打打闹闹亲亲热热的,他们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平平常常地跟他们点头问了个好,便匆匆忙忙地往他们原木的目的地去了。
    白凉光明正大地牵着沈珩的手四处游荡,惬意地不行,还跟沈珩感叹道:“寺里的生活就是轻松,大家都清心寡欲互不干涉的,因为深受佛家‘众生平等’思想的耳濡目染,对另类的人都很包容。就像见了我们俩亲昵一样,包括住持师傅在内,知道你是我的爱人,他们一点都不惊讶,也不反对,要是外面的人也像他们一样,不知道是何等自由自在。”
    沈珩握紧他的手说:“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俩能光明正大地一起站在大众面前的。”
    他们俩在寺内逛了一圈,遇到了收拾好客房前来寻他们俩的了空,了空对沈珩行了个单手礼,说道:“沈施主,厢房已经收拾好了,您一路舟车劳顿,还请您先去休息。”
    沈珩跟他道了谢,说:“有劳小师傅了,我们再走一会一会就过去。”
    了空看了白凉一眼,说道:“我给你们收拾的厢房是以前了然住的那间和隔壁的几间,如果您不认识路,可以让了然给您带路。如此,我便先走了。”
    白凉等了空走后,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生活时住过的房间,突然觉得怀念,于是步也不散了,连忙拉着沈珩往他印象中的厢房走。
    白凉住在西厢,那个院子不大,就几间房围起来,中间有个小天井,种了一些花草,还算清净。
    就是看在这里环境还行,所以当年才特意收拾出来给白凉住的,在白凉没有来之前,这里一直作为客房。
    白凉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檀香味,应该是熏蚊子用的熏香,这里靠近后山,树木丛生,自然少不了蚊子虫子,室内也要时常点着香驱赶蚊虫。
    房间里的布局没有多大改变,也没人经常住人的痕迹,看来自从自己走后,这里的确比以前冷清了很多。
    房间进门分为左右两边,一边是炕,一边是木床,中间皆放着一个小矮桌,被子枕头整整齐齐地放在角落里,床单被套用的都是一般的布,被洗得有些褪色了。
    白凉指着两张床跟沈珩说:“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天热的时候我睡木床,天冷的时候我睡炕,日子过得可舒服了。”
    沈珩看到靠床的那面墙上贴了不少字画,便走过去一看究竟,白凉察觉他的意图,连忙跑过去挡住不给他看。
    “这些都是黑历史,你不要看!”
    沈珩仗着身高优势,还是看到了一些白凉挡着的东西,笑问:“这些都是你画的吗,这只是老虎还是猫呢?”
    白凉快速地略了一眼他小时候画的黑历史,红着脸囔囔:“肯定是老虎,我们山上只有老虎,才没有猫呢!”
    沈珩睨着他说:“这里不是有只贪吃猫吗?”
    白凉气得直往沈珩身上扑,沈珩一把将他托住,把他往另一边的炕上抱。
    听他在自己耳边磨着牙,沈珩就忍不住想笑,安慰他说:“小时候画的东西有什么不好拿出手的,以前abel和alex读幼儿园上美术课的时候画了和平鸽,那鸽子有母鸡那么大,还到我面前邀功让我家长签名。”
    白凉完全想象不出高高大大的abel跟alex小时候居然也那么蠢萌,想到他们俩很小的时候就能在沈珩身边长大,他心里就很不服气,哼哼道:“只有娇气包才上幼儿园,像我这样的全能天才就不用去去幼儿园,我都是自己学。”
    沈珩捏着他的脸笑道:“是不是因为你小时候没有上幼儿园,结果到了大学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娇气又黏人。”
    白凉:“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我要睡觉了,沈施主请自便!”
    说完他就一骨碌从沈珩身上下去,滚到炕上,结果因为动作太大,脑袋直接撞到矮桌的桌角,把他痛得抱住脑袋直打滚,哼哼唧唧地喊着疼。
    沈珩只能又把他抱进怀里,一边揉他被撞痛的脑袋,一边无奈地说他:“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睡个觉都闹这么大动静。”
    白凉的脸在沈珩怀里蹭来蹭去,一边喊疼,一边得寸进尺地要沈珩亲亲他,整个人没有骨头一样赖在沈珩身上,娇气得很。
    沈珩好不容易将他哄睡,自己才安心地躺下休息,但他没有睡多久,就感觉怀里空了,仔细一摸,发现白凉真的不见了。
    倒是院子外面传来白凉跟其他佛门弟子的对话声,沈珩屏息听了一会,听出来是白凉要跟师兄弟门比武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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