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刚拍完临终的戏份,林挚一下子还真没法这么“蓬勃”。这个镜头他磨了五六遍,才终于磨出了庄导满意的感觉。庄映棠大喜:“好,过了!记住这个心态,保持!”
后面就是混战的场面,是一早就拍好了的。庄映棠看了一遍回放,里面林挚发挥得着实不错,他手中制作精良的道具剑迎着朝阳熠熠生光,正如同帝国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
这一幕一定要剪进正片里,庄映棠这样想着,微微一笑:“休息五分钟,然后……林挚!”
庄导声调都变了,所有忙碌中的工作人员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顿时,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程珂吓得大惊失色,忙道:“马老板,这可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道具剑的反光刺激了雪山,总之,刚才还没精打采的大白马忽然变得狂躁起来。只见它猛地提起前蹄,大力甩了甩身体。
林挚猝不及防,本能地抱紧马鞍,这才险险没被甩下去。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这关头害怕不顶用。林挚临危不乱,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之前学过的紧急应对措施——
他左手抱着马鞍,右手小心地去抓缓绳,同时慢慢坐直了身体。刚才雪山那一惊,令他本能地将上身伏在了马背上。可这个动作实际上是不合时宜的,因为这种肢体语言对马来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有可能让它跑得更快。
果然,即便林挚后来在马背上坐稳,生疏地把马蹬上的脚往前伸,可雪山还是渐渐小跑起来,而且大有越跑越快的趋势。
马老板吓坏了,真要叫这马跑走了,事情可就真不可控了。他一边拼命跑过去试图追停雪山,一边大声对林挚道:“侧拉,侧拉!叫它转圈!”
林挚本能地照做,惊惶之下右手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总之雪山吃痛,不满地嘶鸣了一声,然而身子总算跟着他的手往右侧偏,原地兜了一个圈。
林挚根本不敢稍微松懈,他就这么死死拽着缰绳,眨眼的功夫,雪山就又兜了好几个圈。
这几圈给马老板拖延了时间,他总算气喘吁吁地赶到了。林挚都没看清马老板是如何动作的,雪山迅速地安静下来,又恢复到早上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林挚赶紧翻身下马,可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
旁边的工作人员手急地扶住他,庄映棠三步并两步赶过来,急得直踱步,口中不住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医生马上就来了,不过赤脚大夫的水平你别当真,要不到乌市去检查一下吧……”
林挚直眉瞪眼地看着庄映棠,那模样看起来有点傻。不过这不重要!男神安慰他了,替他担心了!虽说男神安慰人的水平……唔,要不是他滤镜厚,可能会担心地哭出来吧。
林挚虚弱地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你……”
然后他就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死死抿住了嘴巴。
庄映棠一看这情形,好么,人摔得表情呆滞,话也不会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伤了神经。他一着急,来来回回就走得更快了。下一刻,林挚一偏头,“哇”地吐了出来。
庄映棠:“……”
林挚被人七手八脚地扶到一边去吐不提。这厢庄映棠指着自己的脸,十分委屈地问程珂道:“我有那么令人作呕吗?”
……这种情况程珂能说什么呢?
林挚吐完感觉好多了,走路基本也能走直线了,规规矩矩地给庄映棠道了个歉。庄映棠看他没事,先松了口气,而后耿耿于怀地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恢复得不错,赤脚医生估计也用不着了。上一边歇着吧,你们直男不是有灵丹妙药么,待会儿让助理给你拿点。”
林挚有些茫然地坐到一边,对着手里的大号保温杯一脸懵逼。
程珂简直没眼看。他们庄导嘲讽技能依旧满点,可惜对手似乎略纯善,接不住梗有什么用啊……
庄映棠不满地清了清嗓子:“你想什么呢?”
程珂悚然一惊,立马大摇其头。
庄映棠也没追究,先确认了联系乌市医生的事,又低声吩咐道:“这匹马不对劲儿,八成有人在它身上做了手脚。你去查一查,要是查不出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叫我哥派两个人过来;人命关天的事,别跟他客气。”
☆、第章
出了这么大的事,庄映棠连拍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倒是林挚,在一众工作人员的簇拥下,披着军大衣喝了一杯热茶,苍白的脸上又重新镀上了血色。林挚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对庄映棠道:“庄导,我好了,咱们接着拍吧。”
庄映棠兀自心有余悸,这会儿脚下都还有点发虚;可他绝不肯承认自己后怕,于是没好气地瞪了林挚一眼,斥道:“马都没了,拍什么拍?”
林挚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实诚地建议道:“乌兰草原上养马的人家很多的,很容易联系到。咱们可以先拍几场文戏,运气好的话,下午就能补镜头了。”
庄映棠愤怒地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当事人:“就知道拍拍拍,你是工作狂吗?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全体放假,明天继续!”
要知道庄映棠肯松口给大伙儿放一天假,这似乎还是头一遭,全剧组的人吃惊地静默了半晌,继而爆发出一阵欢呼。只有林挚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真是男神心、海底针哪,他前两天还喜欢认真工作的人,怎么今天就开始嫌弃自己呢?
林挚垂头丧气地坐在化妆间里,化妆师姐姐一边给他卸妆,一边好笑地安慰道:“庄导是心疼你呢,要不你以为他怎么肯损失这么多钱?别想了,好不容易放天假,回宾馆好好睡一觉多好——看看你这黑眼圈。”
林挚这妆卸得慢,等到他卸完了妆,剧组的车已经走了一大半了。他眼睛一直瞥着坐在那边的庄映棠,换衣服都换得磨磨蹭蹭的,就是想等他。可庄导一直不知道在跟程珂说什么,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终于,林挚整理了八遍袖口,总算没道理拖延了,他心一横,低声对化妆师拜托道:“姐姐,我想再玩一会儿,有人问你,你能不能说没看见我?”
化妆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年轻人爱玩是正常,可是待会儿剧组的车都走了,你怎么回县城?”
林挚心里现在全是庄映棠,县城是什么他早就抛诸脑后了。他耳朵尖有点发红,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可、可我想再看看风景。”
化妆师姐姐眼睛的余光扫到不远处的庄导,噗嗤笑了出来:“我明白了,演员么,也要采风。”
林挚把头点得如同捣蒜:“是是是,姐姐您太懂啦。”
化妆师神秘地抿嘴一笑,最后揶揄地看了林挚一眼,提着化妆箱走了。
庄映棠看着剧组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对程珂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雪山。”
他的司机已经开着他那辆脏得看不出价钱的豪车颠簸着过来了,正开着车门等他。庄映棠正往车的方向走,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一回头,便见林挚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他身边:“太好啦,幸亏您还没走。”
那兴奋的情绪雀跃着,藏都藏不住。
庄映棠看起来却不怎么雀跃,他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林挚努力发挥演技,让自己看起来有点沮丧,可惜失败了:“剧组的车都走光了,我回不去啦。”他的眼神闪烁着愉悦的光彩:“您能带上我吗?”
庄映棠有点恼。这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缺根筋,刚才差点坠马,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跟没事人似的,完全不想想是不是有人针对他。一个人落了单也不知道怕,还在草原上瞎玩呢!庄映棠越想越不高兴,生硬地说道:“我不回县城,怎么带你?”
林挚才不管他回不回县城,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我跟着您。”
庄映棠不高兴,坐在后座不肯理人。然而林挚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觉得开心,听程珂说他们是要去看雪山之后就更开心了。他美滋滋地想,自己的眼光真好啊,男神人美心善,还那么温柔!
……滤镜真厚。
车开了不久就到了马老板的马厩,他们一见愁云惨淡的马老板,庄映棠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查到了吗?它昨天和今天都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