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映棠没好气地说:“是啊,他跟我说周曜旬已经在我们家客厅里坐着了,你说我脸色能好吗?”
林挚送庄映棠回到庄家老宅,庄照岳和周曜旬已经喝了半壶茶了。庄映棠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就跟管家说:“招待小林先生去吃点夜宵。”
林挚也看出来这大概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私事,礼貌的打过招呼,就顺从地跟着管家走了。
庄映棠听说周曜旬在他们家就不高兴,一看见真人就更没好气。他看也不看周曜旬,对着庄照岳不耐烦地道:“什么事儿啊,这大半夜的把人急吼吼叫回家来。”
庄照岳眼睛一瞪:“没良心的兔崽子,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说完,庄照岳干脆就把庄映棠丢到了一边,他从茶几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pad,摆在周曜旬的面前,调出一张照片指给他看:“曜旬啊,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庄映棠凑过去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心里也不耐烦他哥扰他好事了——庄映棠存在 pad 里的,正是那个在 C 市酒吧里招惹了他们的大个子流氓。
这才几天功夫,果然哥哥出马一个顶俩!
周曜旬皱了皱眉,老实承认:“认识。”
庄映棠满以为他要狡辩几句,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快就认下了,倒是愣了一愣。以防他翻供翻出花儿来,庄映棠抢着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个人?哎,在 C 市给我惹了大、麻烦的,好像就是他啊。”
周曜旬看起来明显有点烦躁,再不像往常那样,庄映棠怎么挑刺他都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包容。他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气,道:“认识谁是我的私事,他做了什么、惹了哪家少爷我可不知道。”周曜旬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他不看庄映棠,却对庄照岳道:“就算他碰巧开罪了二哥,可也不能因为我认得他,就连我也有罪了吧?”
周曜旬前头认得干脆,似乎坦荡;现在又发自内心地义愤,状若无辜。庄映棠却挑了挑眉:“你急什么?你不是一贯海纳百川么——尤其是对我。”
是的,“义愤”对周曜旬来说,并不是一个正常反应。
庄照岳瞪了他一眼:“这又不是辩论赛,非要辩个是非对错,你咄咄逼人的干什么。”他又看向周曜旬,和颜悦色地说:“你这个熟人——好像叫陈锦麟吧——打了一笔钱,数目对你来说不算大,可是对他来说绝不算少。好端端的,你给他打钱干什么?”
周曜旬愣了愣,旋即面露失望神色:“原来是为了这事。大哥,你也怀疑我吗?”
庄照岳摆了摆手:“你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是多大的事了,还说得上怀不怀疑么?”
周曜旬看起来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大哥。是,我是给他打了笔钱,我跟他是旧识了,他现在有点困难,问我借钱。我看也不是什么大数,就借给他了,有什么不妥么?”
庄映棠耸耸肩:“你自己的钱,爱借给谁就借给谁,没什么不妥——只要你问心无愧,真的是‘借’的。”
周曜旬看起来十分生气,还没等他发作,庄照岳就狠狠瞪了庄映棠一眼:“你少说两句!这事是我处理还是你处理?”
庄映棠撇撇嘴,不说话了。
庄照岳敲打完弟弟,心平气和地转了口气,冠冕堂皇地跟周曜旬说:“娱乐圈是一个曝光度非常高的行业,稍有不慎,就会对公司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我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友啊,但是大哥过来人,跟你说一句,如果你想继续从事娱乐行业的话呢,同什么人交往确实非常重要。”
周曜旬沉默地低着头,庄照岳叹了口气,语气更加委婉了些:“起码不能这么容易被拍到、这么容易就被查到说不清的金钱往来。”
要不是当着周曜旬的面,庄映棠简直要笑场了——这笑面老狐狸说的跟真的似的,哪家狗仔能有你的本事啊,还敢查周总的账?庄照岳铺垫够了,一锤定音:“曜旬啊,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这边的公司职位有的是,你能回来帮我举双手欢迎,也不是非得在那映棠那里才能发挥你的才能啊。”
☆、第章
庄照岳都这样说了, 周曜旬还能说什么呢?他名义上跟庄映棠一样,都是“弟弟”,可庄映棠敢跟庄照岳摆脸色使性子,屁也不干还敢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他却不行;庄照岳对他从来客客气气,他却知道他绝不能违拗大哥的话。
所以也不管庄照岳是不是在睁着眼强词夺理,周曜旬都只能点头——身边公众人物, 诚然需要十分注意自身形象,可是给艺人当老板,真的有那么严格吗?他只不过是认识了一个混混而已;有多少娱乐公司的老板自己就是欺男霸女的大混混呢。
周曜旬脸上难掩失望神色:“我听大哥安排。”
庄照岳一贯正直公正, 要不是为了弟弟,他也不会做这样欲加之罪、以势压人的事。“教导”完了周曜旬,他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了,又安抚地说道:“曜旬啊, 不如回总公司这边吧,我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帮我, 庄映棠我是指望不上他了。”
周曜旬如何看不出庄照岳这是过意不去,打一棒子再给他一甜枣。可他却不愿回到庄照岳身边,一来是未免碍手碍脚,再则是他情愿庄照岳对他怀着些愧疚。周曜旬叹了口气, 道:“这事本就是我的错,不怪大哥。”
眼睛看的却是庄映棠。
庄映棠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还挑衅的挑挑眉:老子就是要给你小鞋穿, 你要怎么样?周曜旬气得直翻了个白眼,扭过脸再不看他。
周曜旬平静了一下心神,对庄照岳道:“大哥,陈锦麟只是我从前的一个同学,他母亲生了重病,他那人又不怎么成器,快三十了还没积蓄。上学的时候,别的同学欺负我,他还帮我出过头,二十万对我来说不是个大数目,我拿出来帮一帮从前的同学,有错吗?”
他没给庄照岳说话的机会,短促地笑了一下:“不过大哥说的对,这次是我思虑不周了,这个教训我吃。可我不想去总公司,总公司太舒服了,我还年轻。大哥,我记得家里有几家才开张的新能源企业,要不您让我去那儿吧。我也快三十了,总不好一直靠着家里开销。”说到这,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毕竟不姓庄。”
姓庄的,快三十了还靠着家里开销,说的不就是他么。然而庄映棠对此嗤之以鼻,这些凡人啊,怎么懂艺术的价值?再说了,他虽然追求艺术,可哪部电影票房都不差啊,怎么就不会赚钱了?不过庄映棠自觉是个大度的人,在与便宜弟弟的日常战斗中他终于占了上风,扬眉吐气,脾气竟也变得随和了。听了周曜旬的嘲讽他也不生气,倒弄得周曜旬有些讪讪的。
庄映棠觉得,他还意外收获了跟便宜弟弟战斗的秘诀。
又过了一个星期,《关山》公映。不出所料,《关山》反响热烈,票房更热烈,当真赚了个盆满钵满。庄映棠扬眉吐气,庄照岳更乐得合不拢嘴,包了好几场请全公司的人观影。
上映半个月后,热度终于褪去了一点,而就在此时,G 国的金鲸鱼电影节各种奖项新鲜出炉,《关山》不负众望地拿了最佳影片。庄映棠是拿过这个奖项的华人导演里最年轻的一个,一时间愈发炙手可热,连带着《关山》里那些没什么水花的小演员都跟着鸡犬升天。
庄映棠并不会在往日的荣光里沾沾自喜;他已开始筹拍他的新电影了。含蓄唯美的中国式奇幻,有各种神话中的妖鬼出场,场面宏大画面唯美,可想而知耗资不菲。不过庄映棠最不愁的就是钱,反正不管他要什么,庄照岳大手一挥就只有一个字:“买!”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我要把它拍得引人入胜。”庄映棠兴致勃勃地对林挚说:“我还特地为你写了一个角色呢。”
林挚闻言来了兴致:“是什么样的角色啊?”
庄映棠:“一只来自青丘的九尾狐,你要是求求我,我就把它设定得再厉害一点——比如天上地下第一只九尾狐。”
林挚毫无负担地熊抱住庄映棠,亲昵地在他脸上蹭了蹭:“求你。然后呢,他都做了什么?”
狐狸的老祖宗啊,肯定智计无双武力超群,分分钟肩负起拯救全人类的重任啊!
庄映棠神秘地一笑:“几千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他死去的恋人。”
林挚:“……”得,再厉害的狐狸也架不住长个恋爱脑,一下就堕落到跟它演员本人一个水准了。
六月,盛夏电视节。林挚意外地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而且位次似乎还不错,因为他凭借《风起云涌》,获得了一个最佳新人的提名。盛夏几乎算得上是国内最有分量的奖项之一了,一个提名也足够令人惊喜的。
林挚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早餐桌上,庄映棠瞥了林挚的黑眼圈一眼,淡淡道:“瞎激动什么,不就是个提名么。”
林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晚上吵到你了吗?我也不是特别激动,就是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