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呲啦”几下,是衣裳被撕开,紧接着竹榻规律摇曳的声音清晰可闻。
空气中回荡着暧昧的味道,暮幻身子瞬时僵住,浑身每一寸肌肤都滚烫起来。
她依稀明白隔壁正发生着什么事,这个晏瑨简直太荒唐了。白日宣淫?还是和婢女?!
好吧,晏瑨怎么样都与她无关,可目前最紧要的是,她和非明哥哥要怎么办?
非明想必也听到这个声音,替她揉按额角的手停了下来,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
他冷笑一声,“呵,这个人当真是死性不改。”
隔壁的动静仍在继续,暮幻听得面红耳赤,身子慢慢往下滑,巴不得整个人都消失在非明面前。
此情此景,是在太尴尬了……
非明看着她溜进被窝,默默收回手,破天荒地没把她揪出来。他阖上眼睛,将手搁在膝上,指尖一下一下轻轻点着,似是努力克制着什么。
然而被子太闷,暮幻身子太烫,捂了一会儿她便受不住了。想了想,探出个小脑袋,“我突然觉得不晕了,这屋里热得慌,非明哥哥我们出去吧。”
非明淡淡地“嗯”了一声,深吸一口凉气,准备起身。
暮幻瞬时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巴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男子声音高高低低地传来,“小善,你可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小善?
暮善?!
暮幻穿鞋的动作一顿,非明也猛地回头看她,两人对视,眼中皆是愕然。
是了,隔壁少女的声音的确有几分耳熟,正是伺候晏瑨更衣、一去不复返的暮善!
门外传来脚步声,暮幻暗叫糟糕,是碧落回来了。
她鞋都来不及穿好,将非明往窗边一推,“快走。”自己赤着脚跑去开门。
碧落方要推门,门就从里头打开,暮幻红着脸对她笑靥如花,“碧落姐姐,你回来了。”手撑着门,阻断她的视线。
碧落有些惊讶,“姑娘,你酒醒了?”
暮幻连连点头,“嗯,醒了醒了,这里怪无趣的,我们去找四姐姐吧。”
碧落有些狐疑,低头看见暮幻鞋也没穿,忙不迭将她往里推,“姑娘下地怎么不穿鞋呢?着凉可不好。”
说着,就要进去伺候她更衣。
暮幻哪敢让碧落听见里头那些翻云覆雨的声音,转身又将她往外推,“碧落姐姐你在外头等我,我一会儿穿好了自己出来。”
说罢,门一关,落闸。
碧落很是莫名,奈何再想进去,门已经被从里头反锁,只好默默等在外头。
再回去,非明已经不在,可里头那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一刻也没停下。
暮幻飞快穿好鞋子,拎起搭在座椅上的斗篷就往外跑,阖上房门,一气呵成。
碧落转身,正见暮幻扶着胸口长舒叹气,脸红耳热,好似逃难一般。
“姑娘?你没事吧?”碧落唤她。
暮幻缓了缓,“没事,我们去找四姐姐吧。”
*
离开雅阁,再回到东苑时非明已经栖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瞧见她红着脸过来,满眼都是笑意。
林妩放了许久的风筝,跑得有些累,已经坐回席上歇息。她手扇着风,看见暮幻笑着向她招手。
暮幻坐过去,林妩嗤笑她,“我就说这酒会醉人吧,你还不信。怎么样,好些了吗?”
“喝了醒酒汤,已经没事了。”
暮幻低着头微笑,视线不经意扫过一边的洛遥,浑身都莫名不自在起来。
洛遥没有扎成自己的风筝,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急躁,她将手里竹签和丝线狠狠往地上一扔,对着侍女发起脾气。
“瑨王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你们也真是,连个人都找不到!真没用!”
侍女低声下气地赔不是,“洛小姐恕罪,奴婢的确认真找过了,并没见到瑨王殿下的身影。”
洛遥斜了侍女一眼,挥挥手让她走,“行了行了,你先下去。都怪小善那个蠢丫头,一定是她不认路,才把瑨王哥哥带给带丢了!”
暮幻随手捡了一个果子,眼观鼻鼻观心地吃着,全然一副“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
而男眷席上,非明含笑召来自己的下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侍卫很快抱拳离开,非明继续同晏玧说笑。
不一会儿,另一名侍女走到洛遥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洛遥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猛地站起身,不顾大家茫然地目光匆匆赶去西苑。
平宁长公主瞧了她一眼,淡淡摇头,洛遥这姑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从小被洛家宠坏了,嚣张跋扈,说风就是雨,不过心眼不坏,就是脾气大了些。
洛遥走后没多久,厨房那头便将午膳备好了,只等平宁长公主带着大家过去。
这次的赏菊宴只办一日,黄昏天黑前大家便要各自赶回城里,正午这餐便是大家聚在一起唯一的一顿。
穿过亭廊水榭,平宁长公主带着大家来到前厅用膳,桌上的佳肴精致可口,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平宁长公主也知大家都饿了,落座后只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招呼大家动筷子。
男眷女眷分开,暮幻坐在林妩身边,隔着轻薄的屏风依稀能看见非明举杯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席上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怎么没瞧见瑨王啊?”
女眷席立刻有人回应,“对啊,洛遥也不见了!”
有少年暧昧地调侃道:“不会是躲起来幽会去了吧?真是的,都快成亲了,也不急这一两天呀!”
平宁长公主微微蹙起眉头,咳了一声,众人面面相觑,低头吃菜。
平宁长公主招了嬷嬷,低声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嬷嬷点头答应,匆匆带了两个人离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嬷嬷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地回来,覆在平宁长公主耳边道:“长公主,出事了,您过去瞧瞧吧。”
平宁长公主眉头一紧,追问出了什么事,嬷嬷支支吾吾不肯直说。平宁长公主立刻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放下碗筷,起身要去查看。
她道:“本宫有事,去去就回,你们先吃着,勿要随意走动。”
她这样一说,少年们更起了疑心,纷纷猜测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平宁长公主走后,众人交头接耳,林妩也碰了碰暮幻,“五妹妹,你说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暮幻想起之前在雅阁听到的那番动静,不禁脸一热,埋头继续喝汤。“我……我也不知道。”
越是这样神神秘秘,越是激起了少年们的好奇心,女眷席这头议论声不断,男眷席上更是有好事的少年已经起身要跟去看看。
“怕什么,就去瞧一眼,不会有事的!”
“我也去瞧瞧,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呢?”
人多壮胆,有一两个少年带了头,其他好事的人也跟着起了身。
林妩也想去看看,暮幻拉住她,“四姐姐,你别去,不是什么好事。”
林妩望了望已经走远了人群,又低头看了看暮幻,最终坐了回去。“五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暮幻咬唇为难道:“总之,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那么多人都跟了过去,这件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
平宁长公主来到西苑雅阁的时候,里头乱成了一团,有人哭喊,有人咒骂,瓷器接二连三被摔碎在地,下人们兵荒马乱地拉架。
雅阁里,晏瑨赤衣果着上身,将只穿了件肚兜的暮善护在身后,洛遥疯了一般地去撕扯她,咒骂她,随手抄起瓷器要伤她,却通通被晏瑨拦下了。
“好你个贱婢!我们洛家平日待你不薄,你就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来报答我吗!瑨王哥哥是我未来的夫君!你竟敢勾引他!”
暮善哭得可怜,娇娇弱弱地躲在晏瑨身后,“小姐恕罪,奴婢原是不肯的,是王爷喝多了非要奴婢的身子,这才……”
洛遥眼泪一串一串得往下掉,方要一个巴掌甩在暮善的脸上便被晏瑨拦下。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瑨王哥哥!我们还没有成亲呢,你就这样待我吗!你如何同我爹还有皇后姑母解释!”
晏瑨甩开她的手,“解释什么!本王堂堂王爷,宠幸一个婢女怎么了!就算你成了本王的王妃,本王照样可以收侍妾,难不成只守着你一个女人嘛!”
洛遥愣住了,痴痴地看着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谁劝都没有用。
平宁长公主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形立刻什么都懂了。
她自来知道晏瑨风流,从前沾惹婢女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但如今也看就要成亲了,他还如此不知收敛,偏偏要的还是洛遥身边的婢女,她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姑……姑母。”晏瑨没想到事情已经闹得那么大,竟然惊动了长公主。
平宁长公主上前去扶洛遥,冷冷看了他一眼,呵斥道:“还不快去将衣裳穿起来!”
晏瑨面色一顿,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袍包住暮善,再着手去穿自己的衣裳。
洛遥看在眼里,心都碎了,从长公主怀里挣开,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平宁长公主赶紧吩咐下人,“快去追!备了马车,先将她送回城里!”
这头暮善还在哭,听得平宁长公主心烦意乱,“还不闭嘴!你以为本宫瞧不出你的伎俩?”
暮善这才抽抽搭搭地收住眼泪,仍是一副无辜的可怜模样。
平宁长公主瞪了晏瑨一眼,“不知轻重!回去后,自己向你母后解释吧!”
皇后请的婚,元玺帝赐的婚,被他这么一闹,皇家和洛家的颜面都没地方搁。
晏瑨拱了拱手,不情不愿道:“儿臣知道了!”
平宁长公主从雅阁里出来,看热闹的少年少女作鸟兽四散,她无奈地摇头,“这帮孩子,真是叫人操心!”
嬷嬷跟在身后,问:“公主,那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平宁长公主被这事搅得头疼,揉揉额心道:“他自己闯的祸,本宫还能替他担着不成?!就是这好好的一场赏菊宴,被他搅得乌烟瘴气的。”
嬷嬷也跟着叹气,“公主的本意也是为了逸王殿下,只是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
提起晏玦,平宁长公主更头疼了,“晏玦这孩子,愣是半点端倪都不让人瞧出来。你看他在席上那样子,哪家姑娘都没瞧上一眼。你说,是不是他心仪的那位姑娘,不在咱们宴请的名单之内?”
嬷嬷点头,“也有这个可能,可是这满京城还有哪家姑娘没来呢?”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追了上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嬷嬷,“嬷嬷,奴婢刚才收拾隔壁雅阁,瞧见地上有这块帕子,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落下的。”
嬷嬷随意扫了一眼,“今日来雅阁的姑娘没几个,你拿去前头问一问吧。”
“是。”小丫鬟拿着帕子正要离开,忽听到平宁长公主叫唤,“等等……给本宫瞧瞧这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