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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犹豫了半个上午后,她在第二节课课间给程未练发了个短信,把这个已经在思源传出各种版本的消息告诉了程未练。
    程未练很快就回复了,说她已经知道这件事。
    “他弟弟之前一直不肯松口,昨晚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进医院了,我现在就在医院。”
    唐榕:“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回程未练隔了快半小时才回复,导致唐榕只能在课上拿出手机查看。
    程未练说的是,这事在短信里解释不清楚,如果她想知道的话,今晚可以见个面说。
    “还有小宋,也一起叫上吧,我再请你们吃顿饭,谢谢你们,然后我就差不多准备回北京了。”
    唐榕惊讶极了,她和程未练聊过几次,深知她在这件事上有多执着。
    现在她骤然表示,她打算回北京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牟行阙当初非要分手的原因?
    唐榕答应了下来,顺便把宋莞被娱乐圈经纪人相中去了上海发展的事告诉了她。
    程未练有些遗憾,又说:“那只有咱俩也好,有些事,跟小宋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厅约了见面。
    唐榕到时,程未练已经在里面坐了会儿。
    和之前几次见面相比,这一次程未练是完全素面朝天的状态,甚至还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
    她自己解释了一下:“昨晚接到电话去了医院后,我一夜没睡,所以状态有点差。”
    唐榕:“???”等等,去了一趟医院直接一夜没睡?
    难道牟行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非要分手的?不会这么狗血吧……
    第36章
    唐榕虽然非常好奇,但看程未练这会儿状态并不好, 还是没急着把内心的疑惑一股脑全问出来。
    她给程未练要了一杯热水, 又翻开菜单,说:“先点菜吧, 一边吃一边说。”
    程未练点点头:“也好。”
    两人在这方面都不喜欢纠结,两分钟后, 就点完了菜, 可以开始聊正事了。
    唐榕先问:“牟老师他, 为什么会进医院啊?”
    程未练:“他父亲有狂躁症,昨晚因为他弟弟晚回家了半小时,又在家里乱摔东西,然后就起了冲突。”
    虽然不是什么狗血的得了绝症的理由, 但这个原因, 也可以称得上一句“生活艰难”了。
    唐榕听完, 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良久, 她才接着问道:“那当初他忽然改变主意回老家来,也是因为这个吗?”
    程未练点头说是。
    事实上, 牟行阙入院后, 几乎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他家里的具体情况, 都是谢航宸告诉她的。
    “我出生没多久, 我妈就因为产后抑郁跳楼自杀了。”谢航宸说,“我爸受了刺激, 从那之后开始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经常会打我哥和我, 最开始还会找点理由,后来干脆想打就打。”
    “他从没跟我说过。”
    “你和他是高中同学的话,应该记得,当年他拿到了上交的提前保送资格。”谢航宸又提起了一件旧事。
    程未练当然记得。
    她和牟行阙高考的时候,还是先填志愿后考试的规则。当时因为牟行阙一早拿到了上交的保送资格,她在填志愿的时候就直接全填了上海的学校。
    最后她也确实考上了,可牟行阙却瞒着所有人在最后关头放弃了那个资格,参加了高考。
    “我要是没猜错,我哥当时是觉得,上海比较近,遇到同乡人的概率太大了。”谢航宸开始解释,“往北考的人少,北京也更远,这样他上完大学,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再也不回来,我爸很难找到他,他就可以解脱了。”
    大学四年,牟行阙与家中的联系稳步减少。
    他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切断自己和原生家庭的联系,差一点就真的成功了。
    变故发生在程未练即将毕业,也就是他正式工作第一年的那个五月。
    因为要办集体户籍转移,他趁假期回了一趟家,准备悄无声息地取一下户口本,把事情搞定就走。
    结果这一回去,他就看见了谢航宸被打得满身是血,躺在地板上的场面。
    “我爸那会儿不仅狂躁症加重了,还因为常年酗酒,被诊出了肝癌。”谢航宸平静地叙述着,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牟行阙倒是可以完全不管这件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拿了户口本就回北京去。
    可他最后妥协了,他做不到完全不管还在读初中的弟弟,他辞职回来了。
    不得不说,从他回来起,谢航宸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至少不用再一身伤去上学了。
    至于他们的父亲,因为生病,动起手来,也已不是他的对手。
    整个故事听上去非常感人,讲给别人听,大概率会得到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兄长这样的反馈。
    可程未练作为其中被直接忽略感受宣判死刑的人,哪怕知道了内情,也无法释怀。
    当然,她没有把这份无法释怀发泄到谢航宸身上。她只是在听完后默默离开了医院。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程未练讲完后,又喝了一口水,神色平静。
    唐榕:“……”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重生之前,她与谢航宸认识的那十一年,发现他和牟行阙一样,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不论是父母还是兄长,他都不曾说起过哪怕半个字。
    “那牟老师现在情况如何?”唐榕听到自己问。
    “没生命危险。”程未练说,“他主要是过劳,再加上昨晚和他父亲起冲突的时候,被砸了一下脑袋,有点脑震荡。”
    “过劳是怎么回事?”
    “他工作日有别的工作。”程未练语气淡淡,“是你们那个补习机构唯一一个不参加培训,只在周末去给人上课的。”
    能做到这一点,说到底还是他业务水平过硬,教出来的学生都能显著提高成绩。
    但光是靠补习机构的工资,他并不能负担他父亲的治疗费用,所以他回了老家后,过的基本就是全年无休的日子。
    这么过了一年多,不过劳才是怪事。
    唐榕听得愣住,她还真没想过,牟行阙的日子过得有这么惨。
    真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未练姐你还没跟他聊过?”唐榕道,“这些都是他弟弟告诉你的?”
    “嗯。”程未练点头,“等他状态好点再说吧。”
    这么说着,程未练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接起,尚未开口,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这通电话一共也就持续了不到三十秒,其中有二十五秒,都是电话对面的人在说话。
    程未练只在挂断之前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唐榕:“?”
    她放下杯子,道:“他醒了。”
    她们两个之前点的菜,只上来了一道沙拉。
    唐榕想了想,说如果她要去医院也没事,还没上的反正可以退。
    “不用。”程未练摇头,“先吃,吃完再去也不迟。”
    “行。”唐榕没有多劝,“你一夜没休息,是该好好吃点东西。”
    程未练闻言,有些失笑道:“你明明年纪比我小这么多,但跟你说话,我几乎感受不到什么年龄代沟,真是神奇。”
    唐榕:“……”因为我是重生回来的啊。
    快吃完的时候,程未练想起上午联系的时候,唐榕有提过她换了个化学补习班,便顺口问了一句怎么忽然换了个班。
    “难道是牟行阙为难你了?”她猜测了一句,又迅速自己否认,“他应该不至于做这么自毁饭碗的事吧?”
    唐榕先是摇头,再又点头道:“对,是我自己的问题。”
    程未练扫了她一眼,不知看出了什么,沉吟片刻后,竟道:“如果你需要听众,可以找我。”
    唐榕想了想,相比她只有倒贴失败的悲惨恋爱经历,程未练好歹是个真谈过恋爱的人,很多事应该会比她更懂该怎么处理吧?
    于是她叹了一口气,把这两周内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程未练:“我听你的说法,你那个追求者,各方面都很优秀。”
    唐榕:“嗯,非常优秀。”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他没道理会喜欢上你?”
    “……呃,算是吧。”唐榕的确至今不明白言朝晋为什么会看上自己,以及到底看上自己哪了。
    程未练:“你问过他吗?”
    唐榕说没有。
    程未练一点都不惊讶,道:“果然。”
    “我的建议是,你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一聊,听一下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不是想着为他着想直接划清界限。”程未练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因为如果我是他,我一点都不会想要我喜欢的人这么为我着想。”
    唐榕:“……”
    她尝试着代入了一下自己,感觉有点道理。
    程未练的劝说相当点到为止,说完这几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派要靠她自己领会和想通的态度。
    她这样,唐榕倒反而没有像被宋莞她们轮番质问时那样一边烦躁一边坚定了。
    唐榕道:“好,我会好好考虑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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