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叶籽心弱弱地问,“他们不想让人贩子们伏法吗?”
官方人员轻轻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大家对人贩子的态度都差不多,咬牙切齿,恨不得他们明天就下地狱,不愿意出庭的理由很多,一部分是出于家人,一部分是出于自己——归根究底,都是不愿意面对过去,不愿意再回想起那些惨痛的时光……”
叶籽心微微地低下头。
“所以……我们也不会强迫受害者,他们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人之常情吧。很多受害者在被营救出来的几年里,心理状态都不太好,像小姑娘你这么勇敢的,其实不太多……”
叶籽心呆呆地看了看官方人员,又扭脸看了看陈楚砚。
只见陈楚砚面无表情地微垂着眼眸,整个人的气场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看来叶小姐是陈先生的掌上明珠了?用钱、用爱养育的很好,我们由衷的希望每一位受害者都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但在找不到亲人的情况下,能有一个像陈先生这样的人来收养了她们,给予她们这么多年缺失的爱和生活。”
陈楚砚:“…………”
官方说法——
养育。
收养。
旁边的官方人员笑了笑:“所以小姑娘才那么勇敢的出庭啊,敢于面对过去的创伤,不止是要自己天生勇敢,更是因为后来的生活很美好啊!如果现在过的不好,那回忆起过去,只会加倍悲伤吧……”
陈楚砚突然冷冰冰地开口:“后续还需要我们再来吗?”
“对啊,对亏了陈先生特意带着叶小姐从京城赶来,按照程序来说,后续应该不再需要叶小姐出庭了,如果你们想旁听也是可以的。”
陈楚砚轻轻地“嗯”了一声。
“哦,还有一点,陈先生的四十万块钱,大虎家拿了钱之后,村子里就发生了暴动,大虎爸就是当场死在‘暴动’之中,很快警察们就去剿了那个村子,除了大虎二虎将全村人全部逮捕,而那四十万块钱他们也是没命花了,除了大虎二虎出逃的时候带走了五万块,剩下三十五万在结案的时候会如数归还给陈先生的。”
退还三十五万?
叶籽心立刻转脸看向陈楚砚
陈楚砚冷漠地垂了垂眼眸,“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陈楚砚便自然而然地揽住叶籽心的肩膀,将她带出了法院。
两个人的背影刚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刚才还冠冕堂皇的官方人员立刻忍不住八卦了起来——
“天啊,你刚才说‘养育’‘收养’的时候,陈先生的表情亮了!”
“怎么亮了?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啊,不是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吗?”
“不是!我也觉得他的表情亮了,哈哈哈,就是能微妙的感觉到他的不爽……”
“哎,你们说他们是怎么回事啊?其实小伟说的没错啊,理论上来说,他们确实是‘收养’关系吧?而且陈先生也确实把小姑娘养的不错,精神状态完全能感觉出来,小姑娘现在过得很好,而且,光看小姑娘身上那身行头,没个几万是肯定下不来的吧?”
“你这不对了……陈先生那么有钱,几万块钱算什么事……不过精神状态是真的能看出来,而且从京城过来这边,这么远,他还特意陪叶小姐过来……只能说叶小姐有点受宠啊……”
“唉,一会儿还要开庭,所以我就先明人不说暗话了,我觉得陈先生和叶小姐非常般配!非常!非常般配!我要吃他俩的cp——”
“我也吃!不止是外型般配,就连身份都有一种禁忌的迷人感!救赎与被救赎,收养与被收养……”
***
中午,陈楚砚和叶籽心在一个小餐馆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陈总,今天听法院那边说,才知道您过来了,怎么都不提前让秘书吩咐一声啊?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陈楚砚立刻皱紧眉心。
“平时陈总不是在京城就是在美国,我高攀不上,这次难得有机会,陈总竟然不给面子。”
陈楚砚的眼神异常冷酷,声音带笑,可脸上毫无笑意:“下次吧。”
挂了电话之后,陈楚砚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叶籽心——她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一盘干冰毛肚。
陈楚砚思考了几秒钟,站了起身,“走——”
叶籽心呆愣愣地抬起脸:“啊?不吃饭了吗?”
“换一个地方——”
***
陈楚砚和叶籽心在这个地方的几天里,他一直带她去路边的普通饭店,不愿意出入高档的饭店和会所。
主要是因为他不想让当地的商圈知道他过来了。
这一次他是带着叶籽心出来的,而且身边除了那个司机,没有带任何人,保镖秘书统统没有,万一出了点什么情况,他怕自己很难保护叶籽心。
不过……
既然现在当地的都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们最晚明早就要离开这里,他就想带叶籽心去高档酒店改善一下伙食。
小小的情侣包厢里——
当地的五星级酒店之一。
叶籽心和陈楚砚在小方桌的两侧坐了下来。
一盘盘丰盛的美食端上桌。
叶籽心激动地看着美食,一时之间不知道筷子先下哪里——
陈楚砚拿起清酒,给自己和叶籽心分别倒上一杯,再提起筷子,环视了一圈桌子上的美食,挑了一筷子菜放在一盒子新面前的碟子里,漫不经心地说:“尝尝这个。”
叶籽心看了看陈楚砚,又看了看那个棕色的说不清是什么鬼东西的菜,稍作衡量后,夹进嘴里,还没等嚼就直接吐了出来。
“唔唔唔……”她委委屈屈地看着陈楚砚,欲哭无泪。
陈楚砚看到叶籽心的反应,忍不住“呵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苦吧?我第一次吃的时候苦得舌根麻了十分钟!不过再吃第二口,其实还不错啊?”
叶籽心红着眼眶看着陈楚砚,委屈地问:“陈先生,你现在说的话还可信嘛……”
陈楚砚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梢。
叶籽心嘟着嘴,端起清酒,将满满一杯全都灌了下去。
“咳咳咳……”她捂着嘴巴,这个酒怎么这么奇怪……
叶籽心不是没喝过清酒,之前她和奚若晓他们去吃日本料理的时候,她们点过一点清酒。
她觉得清酒和陈楚砚给她喝的白葡萄酒淡了许多,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酒似乎度数高得吓人,平日差强人意的清酒,此刻却让叶籽心晕头转向。
叶籽心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茫然的向洗手间走去,连开门的手柄都七八个重合在一起,好不容易打开门,走了两步便跪倒在地,抱着马桶疯狂的呕吐起来。
十几秒过后她便觉得不对劲,迷糊的甚至抬不起头,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醉酒范围!
她用力咬破舌尖,用痛楚才勉强保持一丝清醒,为了不栽进马桶里,她奋力翻过身躺在冰冷的地砖上,眼前一片幻影憧憧。
“陈先生……陈先生……”
洗手间的门再一次打开,进来一个身形修长的人,那人微微一顿,然后飞快的跑过来抱起她。
“心心?”
他磁性的声音很好听,却又那么如梦似幻。
“心心,你怎么了?”
是你吗,陈先生?
***
又是一场冗长的梦。
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
过去。
现在。
未来。
和她的父母……
亲生父母……
“妈妈……”
你在哪里呢。
你思念我吗?
“妈妈……”
思绪终于回来一些,叶籽心感觉到有人紧紧抱着她,轻轻脱掉她的上衣,她的……
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
“陈先生……”
叶籽心轻启双唇,呢喃了一句。
一说话的时候,之前舌尖咬破的伤口被刺激,有了痛感,思维渐渐回拢。
叶籽心微微眯开眼睛,一片氤氲的白雾,什么都看不清。
这一刻她终于可以确定——
她被人下药了!
良久,叶籽心用微弱的气声缓缓说:“陈先生……陈先生……”
然后拥抱她的人将她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冷那么冰,却非常温柔地细语:“我在呢……”
“唔……为什么……”
她很想问对方为什么脱她的衣服,但还没等她问出口,她又昏了过去。
陈楚砚的眉心紧皱到一起。
她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他为什么给她下药。
误会他为什么脱她的衣服……
陈楚砚将叶籽心放平在床上,自行走下床,端坐在沙发上,熟练地从烟盒之中敲出香烟、熟练地甩开打火机——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上的叶籽心,眉心越皱越紧。
抽完一根,刚要燃第二根的时候,陈楚砚叹了口气,把香烟和打火机都扔在旁边的茶几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