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椒猛地一个激灵,“回去身体”这几个字顿时在他的脑子里炸响,虽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神身却已经本能地朝着楼上飘去。
宗岁重大步一迈,立即跟上。
很快,一人一神都来到二楼阮椒常住的房间里,宗岁重亲眼看着阮椒直冲进门,一瞬间就跳进了他的尸体之内,与其合为一体。
霎时间,那股由功德形成的金色洪流直接把阮椒包裹住,几乎让他变成了一个金色的茧子。
宗岁重的脚步停下,只静静地守在了门口。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那个金色茧子,那茧子由一层层金光交织而成,不断有金光从上面渗出,又融入那具被包裹的尸体之内。
——宗岁重不知道,这茧子是可以遮蔽住其他人窥探的视线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无法挡住他的视线。
所以他也清晰地看见,茧子里少年的睡衣眨眼间就被一层光化掉了,那些光芒进入少年苍白的肌肤里,给他一点点染上淡红的健康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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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跟自己的尸体融合以后,就感觉到那股炽热的力量彻底包围住自己,把他从内到外地进行改造起来……
在死去之后,阮椒借用每天一点功德让自己维持人身的形态,长时间以来,他也以为自己习惯了这种假装正常的身体,甚至因为宗岁重的缘故让他时不时能吃到一顿好饭菜,更好像跟没死之前区别不大似的,可直到现在,直到他真正感觉到自己僵冷的身体从内而外一点一点变得温热,并且在一股力量的渗透下,血管里的血液重新开始流淌,让他真正有了呼吸,毛发也重新开始生长……还有一种勃勃的生机,从内而外地绽放!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这才是真正活着的感觉!
阮椒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然后非常小心地,试探着收拢手指。
热的,充满活力的。
他再把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嘭嘭!嘭嘭!”这是心跳声,越来越激烈,带动着全身的血液流淌,带动着他的所有生机力量,遍发全身!
阮椒深深地呼吸,又深深地吐息。
他忍不住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喜若狂,无法自持!他简直恨不得手舞足蹈,只是身体还被一股力量束缚着,让他不能这样欢快地跳跃。
可就算这样,阮椒也高兴到了极点。
他复活了,他真的复活了,城隍印之灵说的没错,只要他努力赚取功德,只要他兢兢业业地做事,当功德达到一万的时候,他就可以血肉复苏,拥有活着的阳世身了!
阮椒如释重负。
也是直到现在,他才发觉活着做城隍和被砸死后不得不做城隍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尽管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责任感,即使他现在还喜欢多管闲事起来,可以前到底有个复活的枷锁在,也束缚住了他的内心,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再做城隍,那就是发自内心地愿意,而不再是以前,多少有些勉强,多少为了利益,念头不够通达!
过了好一会儿,阮椒才控制住自己奔放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紧实而温热的皮肉,看了看自己的城隍印。
他也记得,当功德破万以后,他就不再只是那品级最低的县城隍,而会有所晋升,得到州城隍的权限。
原本在古时候,每个城隍都有自己就任的地方,就如同朝廷的官员一样,是某州、某县确定地点的城隍,可现在的城隍只剩下一个人,那么城隍的官位所代表的就是阮椒能够调动的,属于城隍这一神职的力量。
举个最实用的例子,原本作为县城隍时,他能够册封的鬼神职位、驱使的鬼卒数目比州城隍就相差很大,比如县城隍能册封一个判官,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日夜游神各一组,而到了州城隍的时候,判官能增加为三个,牛头马面则是增加为十组,但黑白无常和日夜游神这种神职是固定的,始终只能一组而已。等再进一步时,还能再增加牛头马面的数目,判官数目也是不能再增加的。再有就是招鬼朝拜的范围、手中鬼神鬼兵的总数等等,全都有不同的权限。
最让阮椒心动的是,也许是因为天地大变的缘故,在成为州城隍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主动前往地狱了。只是主动去是主动去,却只能去看一看,更多的事情也是做不了的。
而对于现在的阮椒来说,能去看一看目前阴间的情况,找找地狱开启的办法也好,总比一直摸不着头脑来得好。
阮椒再看了看自己其他的能力,脸上的表情不时地变化着,思索自己将来要做的事。
在这样的思索中,他也就忽略了自己的衣服早就没了,也忽略自己在被改造时身上形成功德金茧保护自己没错,可已经血肉复苏之后,功德只是里里外外地检查几次,发现确实彻底改造完成,神力运转自然后,金茧也慢慢地消失……
于是……
阮椒赤条条地躺在床上。
在这个月份,距离夏天已经不远,温度挺高,居然不冷,他仍旧没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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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岁重看着金茧里的少年慢慢变得健康,心里很安慰。不过后来他就发觉,少年先是高兴到了极点,接着表情就接连变化,居然不知怎么又神游起来。
本来因为金茧还在进行改造,宗岁重又在关心阮椒的身体,也没产生什么多的心思,可是金茧上的光芒越来越淡,渗入少年体内的金光也越来越少,少年白皙的肌肤、瘦削的体态,也就越来越自然地显露在了他的眼里。
宗岁重:“……”
下一秒,金光彻底消失,金茧也彻底消失。
那个熟悉的少年大剌剌地袒露着身体,全身上下,一点布料都没有地展现。
而且,竟然还在神游。
宗岁重默然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去,盖在了少年的身上。
少年似乎回过神,抬起眼来,跟他四目相对。
第142章 想去阴间┃再次赤贫。
在这一刻,阮椒的内心是崩溃的。
要是人的脑洞有弹幕,那么他脑子里一定划过了这样一行大字——死去活来以后发现自己光溜溜地出现在自己最尊敬的学长兼未来老板面前肿么破?
选择a,狗带吧;
选择b,装傻,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选择c,恼羞成怒倒打一耙问他为啥不主动闭眼睛。
阮椒脑子乱糟糟。
其实大家都是爷们一起泡澡都不算个啥,他血肉复苏后衣服没了学长守着一眼看见真的很正常,但是!他在复苏后发了个呆,自己都没发现茧子没了还得学长给自己盖上衣服才反应过来,这就很尴尬了!
宗岁重自从发现阮椒在神游后就很尴尬,现在给他盖上一件衣服,反而没那么尴尬了,不过他也不忍心看着小学弟继续尴尬……于是,他态度很平常地说道:“恭喜学弟血肉复苏,活过来了。”
——是的,他主动帮着阮椒来了个b选项。
阮椒默默地缩了缩身体,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谢谢学长关心,还一直守着我。”
宗岁重:“没什么。”
气氛眼看着又要继续尴尬起来,宗岁重转身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阮椒“嗖”一下跳起来,光着身子立马冲到衣柜前,从里面掏出一套长期放在这的休闲服船上,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脸红了。
也许是学长太严肃端正了吧,才让他在学长面前光个身子就不好意思了,阮椒这么想着。
走出房门的时候,阮椒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他往外一看,顿时有点着急:“学长,几点了?我这是要迟到了吧!”
宗岁重反应过来,看了时间说道:“八点差十分,我记得你第一节 课是八点。”
阮椒点点头,皱起眉:“看来,我今天是非迟到不可了。”
虽然宗岁重的别墅距离帝大不算太远,但是在开车且不堵车的情况下,也至少要二十分钟才能到帝大门口,哪怕不回宿舍拿教科书呢,也要穿过几条校园大道才能到那几座教学楼,这样下来,起码得三四十分钟才行。
宗岁重思索了下,说:“你刚血肉复苏,应该还要适应适应,今天就先请假吧。”
阮椒一愣,在他看来,学长不是该让他赶紧去上课的吗?
宗岁重看出阮椒的意思,表情有点无奈:“……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不顾学弟身体也要拼命压榨的人?”
阮椒轻咳一声,连忙摇头说:“不不不,学长当然不是那种人。我就是感觉身体很好,所以没想那么多。”
这是真心话,他知道这位学长是面冷内热的人,也许要求很严格,但并不冷血,算是资本家里比较有良心的那种了。再说,就凭他们俩现在这么好的关系,学长多少也会关心他的健康。
宗岁重看出他的诚恳,眼里带了点笑意,然后又收敛下来,说道:“还是先适应吧,我给你的舍友打个电话,替你请假。”
阮椒直接把手机递给宗岁重。
请假这种事,老板来做当然比他自己找借口好。
宗岁重打开后,直接拨打了崔义昌的号——在大学宿舍里,每个宿舍都会有个宿舍长,他知道,在小学弟的宿舍里,是让年纪最大的那个担任的。
手机很快接通,崔义昌的大嗓门在那边传来。
“老四,你怎么搞的,到哪了?要迟到了——”
宗岁重冷静地开口:“我是宗岁重。”
那边一噎。
宗岁重走到一旁,沉声说了几句话,得到那边的回复后,才挂断后交回阮椒。
阮椒正在房间里来回走,偶尔还扭个腰蹦跶一下啥的,全方面地适应自己复苏的身体,别说,活着的血肉之躯真的格外不同,也格外让阮椒珍惜——唉,他也明白,这就是失而复得的感受啊,简直是太让人稀罕了。
宗岁重在一旁看着他适应,慢慢地脸色也温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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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急着往教学楼赶的颜睿和博洋,刚在商量是不是马上给宿舍老四打个电话,好问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还没来,是不是直接去教室上课什么的。然后,他们就看见一起走的崔义昌接了个电话,又看见崔义昌刚叫了一声“老四”以后,表情就变得很古怪,之后说了几句话挂断,表情更古怪了。
博洋有些好奇:“老大,老四打电话来了?你怎么这个脸?”
颜睿也看过去。
崔义昌嘴角一抽:“打电话的不是老四,是小宗董。”
颜睿:“啊?”
博洋追问道:“什么?小宗董打的?他用老四手机打的?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崔义昌有些无语:“给老四请假。”
博洋一愣:“为啥是他给老四请假?”
崔义昌回答道:“小宗董说,老四昨晚有事忙太久了,现在还没睡醒,他觉得老四太累,勉强过来上课也没精神,不如睡醒了以后再补上这一课……”说到这,他有点不解,“这年头的老板都这么体贴的了?看小宗董那样,还真不像。”
博洋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小宗董真把老四当学弟吧,不是面子情那种。”
崔义昌也想了想,表示赞同:“可能真是这样。不过老四以后要一直跟着小宗董混的,现在也一直被他培养,对老四好点也不奇怪,一般老板这么干的,那叫收买人心吧?老四很厉害,又用心,也有这个资本被收买。”
博洋就说:“老大说得没错,老四真的很拼,要是我是老板,也喜欢这样的员工,对他好点儿怎么了……”
只有颜睿,在听见两人的对话后,没发表意见,反而心情有点微妙。
最近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点奇怪,同一个想法老是不停地冒出来,就比如说,虽然老大和老二的对话挺有道理的,可他就是觉得有点gay gay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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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跶了好一阵子,确定自己能活动自如之后,阮椒走到宗岁重的面前,跟他说道:“学长,咱们去书房聊吧。”
宗岁重愣了愣,还是跟在阮椒的身后,走进自己的书房里。
阮椒把门关好,跟宗岁重面对面坐着,这是他们讨论论文、分析商业案例的时候的惯常姿势。
宗岁重看他这么郑重,态度也更郑重起来。
阮椒说道:“学长,这次我血肉复苏是因为功德破万,而我这个神职在功德破万的时候,也晋升了一级,成为州城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