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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他迅速点掉兵线,对高心思道:“路加索有大吗?控大君。”
    “五秒。”高心思说,“三秒,一秒——”
    现场的直播大屏幕上,只见路加索观察好神奥大君走位的方向,预判位置丢出锁链,一整套连控正要接上,神奥大君却突然脚步一偏,硬生生躲开了。
    眼看着控制要打空了,就在这时,程肃年的黑魔在旁边推了一下,把大君推回了路加索的控制范围内——
    这一套配合发生在眨眼之间,封灿的输出迅速跟上,左正谊当场被秒!
    wsnd的双c都倒了,兵线也被清了,掉头往回撤。
    sp好不容易打出来的机会,怎么能不乘胜追击?高地里只留李修明一人处理兵线,其他四人带着中路兵推出去,封灿追得最快,闪现上去点死了女侍,wsnd仅剩两人。
    “sp要打大龙吗?——不打,还在追!”
    “一路追一路带线,大后期了啊,小兵的攻击力都提升了,sp连拔两塔,能一波吗?”
    “不能吧,高地能推掉,但一波很够呛,人都快复活了,肯定一波不了……”
    两个解说你一言我一语,场上的局势却不按他们猜测的剧本走,wsnd仅剩的两个选手是打野和上单,打野也是脆皮一个,被控了一下,没能跑得了。
    而上单试图往野区里跑,把sp引开,sp优先推塔,没人追他,他在草里回城了。
    距离最先死亡的鹿女复活时间还有几秒钟。
    sp推平了wsnd的最后一座高地塔,往水晶里带线时,鹿女从泉水出来了。鹿女清线很有优势,手长,回旋式鹿角飞镖一丢,sp的兵线就残血了大半。
    程肃年和赵舟一起越塔去杀他,这时左正谊也复活了,场面变成混战。
    但这种关键时刻,必然是鹿女的生存价值更高,左正谊替鹿女“献身”挡了致命攻击,鹿女再次丢出飞镖,把sp的兵线清光了。
    这时,路加索去帮忙,sp三换二,屏幕上的双方头像灰了一片,水晶旁边只剩封灿一人。
    “只差一点!”解说叹气道,“下一波兵线等不及了,sp该走了,再不走爹队全复活了。”
    “但灿神不走!他在顶塔强拆!”
    “拆得掉吗?时间来得及,可他的血不够了啊!”
    “——支援到了!”
    现场的粉丝喊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加油声,李修明在他们打架时就从高地往这边赶,终于在封灿空血放弃之前赶了过来。
    他替换封灿顶塔,这时wsnd的辅助和打野也复活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拆掉了!灿神插了旗!”
    “恭喜sp逆风翻盘!亲手终结了爹队的十五连胜!登顶榜首!!!”
    ……
    台下的沸腾呼喊声与封灿无关,水晶爆炸之后,他立刻摘掉耳机,去看程肃年的状态。
    这时直播镜头打到sp的选手席上,只见程肃年在万众瞩目之下从电竞椅上站起来,身形却微微一晃,在他摔到前的一瞬间,封灿伸手抱住了他。
    第61章 灿烂
    程肃年在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回到了很多年前,似乎是六年、七年,或者更久远的时候。
    他住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电脑桌,一台旧电脑。那天他发烧了,早上一觉睡醒,差点起不来床。
    但家里没有退烧药,他一个人住,如果不起床的话,生病死在这里恐怕都要过很久才能被邻居发现,然后上社会新闻——某少年疑似沉迷网游熬夜打游戏猝死。
    程肃年从床上爬起来,晃晃悠悠地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他抱着热水杯,坐在床边呆呆地喝。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可怜的。
    全天下比他更可怜的同龄人恐怕没有几个了。
    然而,他这种连职业赛场都上不了的人,还在幻想自己举起世界冠军奖杯的画面——这个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细节越来越逼真的幻想,仿佛精神鸦片,让他越来越沉迷,越来越无路可退,也不愿意再往后退。
    与失败相比,否定过去的自己更加痛苦,而否定这几年撞得头破血流的他自己、和他为之放弃一切的梦想,痛苦程度不亚于杀了他。
    程肃年就陷在这样的困境里,仿佛即将溺毙在水流湍急的大河中央,前进不了也回不去,更无人向他伸出援手,身边连一根浮木都抓不着。
    然而,这么深的痛苦都没有打倒他,这天早上普普通通的一次发烧,却让他一个人坐在床边,抱着水杯无声地哭了很久。
    其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什么时候哭完的也不记得,可能“多喝热水”的确有效吧,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喝了多少水,精神稍微好一点的时候,他收拾好崩溃成渣的心,穿上大衣,出门给自己买药去了。
    这个梦只有几个模模糊糊的片段,程肃年人还没清醒,又滑到了另一个梦里。
    这次的时间距离现在比较近,是他来到了sp以后,在基地里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sp总部大楼不是现在这栋,没这么大,也没这么豪华。梦里依然只有他自己,他刚打完一场比赛,结束后队友们一起去吃饭,他由于心情不太好,没跟着一起去,于是独自先回了基地,走进空旷的训练室,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发呆。
    他点了一根烟,边抽烟边想了想过去的事。
    那天是他爸爸的祭日,由于受赛程的影响,他不能当天回去,提前回家乡祭拜过了。其实他也不是每年都记得,忙起来经常记不住日期,但那年他母亲还在世,他就回去了一趟。
    坐飞机去,再坐飞机回来,匆匆忙忙的一趟旅程,让他沉重的心情持续了好几天。
    当时他已经被叫“年神”了,但这个称呼没有给程肃年带来荣耀感,也没能让他感到特别快乐。
    据说有一种人,不论爬得多高、走得多远,都很难感觉自己过得幸福,因为他们不知道“满足”为何物,总是在路上追逐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或是无法释怀已经错过的东西,一直停不下脚步安心享受现在。
    程肃年怀疑自己可能就是这种人。
    他接连抽了几根烟,坐在电脑前,和屏幕里的神月祭司面面相觑。
    程肃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一幕,也许是因为这个英雄是整个游戏里他最喜欢的,对他而言具有特殊意义。
    而他会喜欢祭司,其实是因为一句游戏语音,祭司的台词:“牺牲?我从不曾为别人牺牲,我只为我自己。”
    在官方背景故事里,这位守护整个大陆的光明祭司,大家都以为他之所以亲身献祭,是为了拯救大陆、拯救所有人,他却在许多年后复生之时,对一个后辈魔法师说,“为了我自己”。
    程肃年不是剧情党,这种重要角色特别多、背景故事复杂到几乎有点混乱的游戏剧情他也没有精力认真挖掘分析,但奇异的是,某些时候,共鸣来得非常容易,他不需要专门去研究,一听见就明白了这句台词是什么意思。
    大概人活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追求圆满,这些追求里有的快乐有的痛苦,有的伟大有的平凡,但归根结底,都是自己亲手做出的选择,不论结果好坏,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需要为此负责任。
    程肃年十八岁时靠这句中二台词灌注力量,告诉自己不要后悔,为自己努力,撑过去就好了。而等他真正长大成人之后,再仔细回想这句话,却有了更深一层的感受。
    也正因为他会有这样的理解,他总是孤独的,很难和其他人产生精神层面的牵连。
    梦里场景急转,无数旧事仿佛电影画面从他眼前快速掠过。
    他浑浑噩噩,跌跌撞撞,不知摔进了哪一段灰白的回忆里,梦里竟然有人影。
    程肃年试图看清那人是谁——
    “队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叫他,“你醒了吗?你吓死我了……”
    “……”
    他睁开眼睛,和封灿担忧的目光对上了。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程肃年一时之间没认出自己身在何处,表情有点茫然。
    封灿道:“这是医院,刚才打完比赛你就昏倒了——别动,在打针呢。”
    程肃年要从病床上坐起来,封灿把他按回去:“很快就打完了,别急。对了,你饿不饿?我买了粥,在这儿,我喂你吧,吃吗?”
    “……”
    程肃年还没梦里的悲观情绪中脱离出来,冷不丁被封灿嘀嘀咕咕灌了一耳朵话,其实他有点恍惚,一句也没听清。
    但封灿人如其名,精气神儿十足,太灿烂了,把他那满腔浓雾般的负面情绪冲得一干二净,耀眼的阳光当空照射下来,程肃年微微眯了下眼睛。
    “我在和你说话呢,不会烧傻了吧,队长?”封灿趁程肃年发呆,低头亲了他一口,笑道,“到底吃不吃?不想喝粥我去给你买别的,但你现在是病人,本人实名建议你还是乖乖喝粥吧。”
    “……”
    程肃年轻咳一声,示意封灿把粥碗递过来,又问:“他们呢?”
    “回基地了,我给打发走了。”封灿说,“刚才我们打赢了wsnd,这个你记得吧?”
    “当然,发烧又不会失忆。”程肃年看他一眼。
    “那就好。”封灿眨了眨眼睛,突然说,“刚才你说梦话了。”
    “有么?”
    “有,你叫了我的名字。”封灿说的不知是真是假,程肃年无从判断,只听他道,“叫了好几声,你梦到什么了?噩梦吗,还是……?”
    “不记得了。”程肃年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插着的针头,“打完能出院吗?我感觉好多了。”
    封灿:“……”
    高烧还没退呢,就感觉“好多了”,怪不得重感冒上场时能说出“没事”,这男的可真是个人才,sp捡到宝了。
    我也捡到宝了,封灿心里吐槽一句,对程肃年道:“不能出院,等你退烧再说。”
    他严肃地盯着程肃年,把程肃年给看笑了,无奈道:“好吧,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封灿感觉到了当家做主的快乐,他一边给程肃年喂粥,一边给他讲今天的赛后八卦,大意就是wsnd输了之后论坛如何给他们开分锅大会、sp登顶之后粉丝高兴得抽奖庆祝,还有人给sp送了花篮,卡片上写“丰年百年好合”等等。
    封灿讲故事能力一流,连讲带编,哄得程肃年差点又睡着。护士进来拔针的时候,他还没讲完,那女护士可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弥漫着的gay里gay气,看了他好几眼。
    程肃年打了个呵欠,真的快睡着了。
    封灿终于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矜持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样,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队长?”
    “什么话?”程肃年佯装不懂。
    封灿有点急:“我表现得不好吗?你怎么不知道夸我一句!”
    “……”程肃年脸上苍白的病气还没消,人却笑了起来,“可以夸,你过来,我告诉你。”
    他冲封灿勾了勾手指。
    封灿从床边站起来,将信将疑地靠过去。
    程肃年微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拉,轻轻亲了一口他的耳朵,低声道:“我的ad真厉害。”
    “……”
    封灿耳根一热,脸唰地红了。
    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程肃年搂住时只会脸红不会动的小朋友了,他张牙舞爪地压上去,摁住程肃年,狠狠地亲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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