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翻了个身,继续拿着扇子给孩子扇风。
“谈工作?”周平的声音尖利了起来,“大晌午的,两人躲在水房里,谈的什么工作?你瞧瞧你,光着个膀子。她呢?一个女人,衬衫的扣子还解开着。谈个屁工作。”
“胡说什么?”张革新声音小起来了,“谁的扣子解开了?”
然后是两个人推搡的声音,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林雨桐撇了撇嘴,以后他们家男人是香饽饽呢?谁见了都想咬一口。
水房是公共的地方,就算是扣子开着,也是领口的扣子。在水房肯定是打水洗漱的,穿的整整齐齐的,能是洗漱吗?这女人简直就不可理喻。
今儿还真不知道是又谁倒霉的被周平夹枪带棒了。
午睡起来,四爷先送孩子去学校,然后直接去上班。
林雨桐起身要换衣服,擦防晒霜,磨蹭的很,走的迟一点。
临走想起办公室的凳子,坐在几个小时,裤子都被汗打湿了,难受的很。
她拿了四个给枕头上铺的凉枕席。先去了四爷的办公室,给他和云师傅的凳子上铺上绑好。
苏杭看见了,就啧啧出声,“小林真是贤惠啊。”
林雨桐白眼一翻,不爱搭理这个二货。
刚要出门,就跟四爷走了个面对面。林雨桐把保温杯塞到四爷怀里,“绿豆汤,记得都喝了。”
穿的整整齐齐的,办公室连个风扇都没有,热死个人。不注意防暑可不行。
四爷见林雨桐头上,鼻尖都是汗,就低声道:“以后你也穿裙子吧。”这热的确实叫人受不了。
别的女人都开始穿着连衣裙了,就她穿着长裤,肯定也热。
林雨桐眼睛一亮,“你可别反悔。”
四爷偷偷瞪她一眼,也不以为意。他太知道她了,想叫她太出格,都不可能。
林雨桐回到办公室,给自己和蒋师傅也绑上凉枕席。
蒋师傅进来看见了就笑眯眯的说好。
林雨桐从这个下午一下子就觉得手里的活轻松了不少。因为有一半都被蒋师傅不动声色的安排给别人了。
当天晚上回去,等孩子都睡了,林雨桐也不嫌弃热,开始给自己做裙子。真叫自己露着胳膊腿满大街的跑,其实她也不习惯。而且大街上也没人敢穿露的太多的衣服。所以,长短最起码得遮住小腿,林雨桐裁剪了一条红的,一条鹅黄的。袖子用半透明的轻纱,做的很宽。但袖口却用松紧带收紧。腰的位置,用了一条细细的白皮带,一下子就出型了。
林雨桐花了好几个晚上,才将衣服做好。顺便也给雨生做了两条款式一模一样的裙子。
“好看吗?”林雨桐换上高跟鞋,站在四爷跟前,叫他瞧。
其实还真是不漏,裙子都到了脚踝处了。也就是她个子高,能撑得起这么长的裙子。
“好看。”四爷点点头。
又见她脚腕莹白一片,配上脚上浅口的白色高跟鞋,越发显得动人。
“不是有丝袜吗?”四爷皱眉,“把丝袜穿上吧。”
其实自己这样的肤色,真的不需要丝袜才更好看。
不过还是别犟嘴了,再犟嘴估计这裙子就地压在箱子底下了。
雨生见妈妈穿的是红裙子,就有些不高兴,换了黄色的出来,“明天我要穿红的。”
她有些气鼓鼓的。
林雨桐点点头,“好!妈妈明天穿黄的。不跟你撞衫。”
震生和夜生都是竹青色的细纱灯笼裤,凉飕飕的。也很舒服。
一家人一出门,就有人赞。
胖婶夸了三个孩子穿的好看,又瞧林雨桐,“没见外面有这样的款式?在哪里买的?”
林雨桐可不愿意说这是自家做的,要不然,找自己做衣服的人可就难打发了。
“亲戚从香港带过来的。”林雨桐只能这么说。
香港的东西,在现在看来,就是十分昂贵而且稀罕的东西。
红姐在一边就道:“就说嘛。我大姐在上海给我寄来的裙子,还不如你身上的这件好看。”
上海货,一直都认为是最时髦的商品。
林雨桐也当了一回时尚达人。
可才过了没两天,林雨桐一出门,就发现周平也穿了一件样式特别接近的红裙子。料子好像是的确良的。不过这个红,不是正红,是水红色的。
红色的的确良料子可不好找。
以前的确良贵的很,十多块钱一米。现在能便宜点了。年轻人谈恋爱,小伙子能送小姑娘一件的确良做的白裙子,那简直就跟送了限量版的lv包包一个级别。
金贵着呢。
更不要提周平身上这件水红色的了。
就见她踩着红色的高跟鞋,穿着长短刚到了小腿上的红裙子。相比起林雨桐身上一看就简直不菲的‘香港货’,周平身上这件就平民多了。
整个楼道的女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马上打听在什么地方买的布,在哪里做的。
没几天,好似整个楼里的女人都穿上了红裙子一般。酒红色的,酱红色的,枚红色的,洋红色的。就连胖婶都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四十多岁的人了,长得白胖,穿个粉红色的裙子,颇有些老黄瓜刷绿漆的意思。
“我去的晚了,就粉红色的布剩的多。”胖婶有些懊恼,“你说这人胖,做衣服都比别人费。”她跟林雨桐倒起了苦水,“我以前瘦的很,这是这两年才胖起来的。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婆婆不喜欢,嫌弃我个子高。你知道是为啥?”
林雨桐摇摇头,高个子多好啊。哪里有嫌弃儿媳妇高的。
胖婶一拍大腿,道:“这个子高,做衣服费布料。就连被褥,都得比别人长。那些年日子多难啊,被面都恨不能截下一段来做其他的用。我结婚的被子,根本就盖不住我。长短刚好从我脖子下面到脚尖,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你想啊,这样的被子晚上能不钻风吗?可是苦大了。晚上不能脱上身的衣服,紧着下身盖呗。”
其实胖婶也才一米七,比林雨桐还稍微矮了那么一点点。
林雨桐听了就想笑,这婆婆也真是叫人没话说了。
胖婶就叹气道:“可话说回来了,老太太四个儿子,要娶四个儿媳妇。不这么俭省着把媳妇哄回来,还能咋办?那时候,给我这个新媳妇做衣服的布料,永远都不够数。衣服的下摆,领子,都是拿别的布拼凑的。当时,我真是能气死,好好的一件衣裳,非得弄的跟乞丐装一样。哪怕再多添两分钱,都不至于叫我紧巴成那样。如今想想,要是真有办法,谁不会大方的做人?都是穷闹得。”
总之,还是觉得日子好过了。
满楼道里飘的都是红色的裙摆,把雨生愤愤的将裙子收起来,“再不要穿了。”别的孩子都是看见别人有什么,就跟着要什么。雨生刚好跟别人相反,不爱叫人家跟她一样。
林雨桐觉得,这都是四爷纵的。
第360章 那个年月(89)二更
这孩子,性子有些霸道。
“你们不是正在开展‘五讲四美’活动吗?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秩序、讲道德。还要心灵美、语言美、行为美、环境美。别的咱们先不说了,你瞧瞧你的样子,你这样的行为,美吗?”林雨桐训她。
四爷一把还雨生抱起来,“你好好说,我们姑娘哪里不美了?从头发丝到脚趾甲尖都是美的。”
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林雨桐还没来得及收拾雨生这丫头片子呢,结果孩子放暑假了。老爷子打发人来,将孩子接走了。说着带着下连队了。
“非得晒成黑猴子。”林雨桐将衣服给他们收拾好,安顿到车上。
司机和保姆都在,还有警卫排的排长也跟来了,林雨桐也就没什么担心的,直接放行。
家里没了三个孩子,以前觉得挤得慌的屋子,倒显得空荡荡的。
在办公室,云师傅跟四爷道:“我这心里都空了。”
四爷只能赔笑,孩子们放假了,在这边,他们也没时间陪。哪天不得上班啊?
他知道云师傅最近在写书,就问他,“整理的怎么样了?”
云师傅摆摆手,“还得校对两遍。如今评职称,这著作也算在内。文人呐,就这点不好,清高的不重利益,但却不能免俗的喜欢名利。我也是个大俗人呐。”
本就是都是世俗中名利场中的人,功名利禄,文人更重功名罢了。
正说话,对面办公室的何田何研究员过来,找云师傅的。她手里拿了一叠稿纸,想来是来订正实验数据的。
何田跟林雨桐在办公室是背对背坐着的。所里的两个主要的科室就她们俩是女研究员。在这男同志挑大梁的地方,本该相互熟稔才对。可实际上,两人除了公事,很少私下说话。
何田这人冷的很。
林雨桐对四爷是这么评价何田这个人的。
但四爷发现,每隔上一两天,这个何田都会找一趟云师傅,有时候是在办公室,有时候是在云师傅的屋里。
好几次过去送饭,或是送孩子去云师傅那里上课,都能碰见何田。
晚上躺在地板上的凉席上,四爷才低声问林雨桐,“你试着打听打听何田的事情。”
“干嘛?”林雨桐扭头看他。眼神都带着警惕。
四爷就刮林雨桐的鼻子,“想什么呢?我是琢磨着,总不能叫云师傅一直这么单着吧。”
林雨桐有些无语。毫不怀疑四爷要是有能耐,一定会给云师傅赐婚的。
“两人差着岁数呢?”林雨桐提醒四爷。
云师傅四十七八了,何田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两人差了十一二岁。
这差距可不小了。
四爷无所谓的摆手,“又不是女人比男人大十一二岁,怕什么?”
这都是什么理论。
就听四爷低声道:“你不问,怎么知道何田心里不愿意?”
难不成四爷发现了什么猫腻。她顿时有些惊悚。
何田的事情不用打听也知道。新婚丈夫在文革的时候死了,她肚子里五个月的孩子也流产了。在研究所扫了十几年的厕所,平反了才恢复工作。
至于她跟云师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这还真就不知道了。
她低声跟四爷说了,才道:“这咱们使劲没用,得跟云师傅点透。先看云师傅还想不想再婚,这才能看两人是不是能看对眼。”
这天过后,林雨桐还真不能将这件事等闲视之。
四爷对亲近的人,表达关心的方式一向是十分细致。换季的时候赏赐衣服,病了的时候亲自看病案,关心人家的儿子成亲闺女出嫁。更不要说这种鳏夫。一定要挑个合适的姑娘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