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后,许念念曾详细看过,那些画里或多或少都是一些噩梦和负面情绪。便把那些绘本都锁在箱子底下了。
后来中考前拼命复习的时候,许念念有时候心烦,也会拿出一个本子,画一些速写小像,来调节心情。
许家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许念念有这么个小爱好。
只是那时候,她画得以速写为多,或是些结构线条。也有些神似的肖像小画,可拿过来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画工来。
因此,许明朗常说,“我们家笨妹妹就喜欢胡乱瞎画,也不成个体统。”
许父却说。“你妹从小就喜欢画,就让她画呗。顶多买些画纸、画本、铅笔、颜料之类的东西。多个爱好挺好的,抒发抒发心情,省得她心情再不好。”
就这样,许家算是默认了许念念的这个小爱好。
只是大家对此事并没抱有太多期待,也从没指望过许念念将来靠画画吃饭。
真要当画家的话,倒不如让她当厨师来得靠谱呢。
许父之前倒也问过许念念,这个暑假要不要报个专业点的美术培训班,或者想办法找个老师来教她。可却被许念念拒绝了。
上辈子,她就把该学的美术基础都学通透了。还曾经教过很多大妈大爷老奶奶绘画入门。该学得她早都会了,实在没必要再浪费功夫。
为了能像那么回事,许念念便特意跑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美术教材回来“自学”。多半都是艺考相关教材。
许念念想着不管怎么说,这辈子她要考正经八百的美术专业,对专业课要求也比较高。最好现在就习惯那个标准,到时候考试也能松泛些。
就这样,在牛家的时候,许念念也就把那些教材画本都拿来了。偶尔陪牛姥姥散步,休息的时候,姥姥姥爷坐在树底下乘凉。
许念念便拿出画本,画些花花草草;偶尔也会画姥姥姥爷相依为伴的速写。
许念念慢慢就发现,这辈子她的画总是透着几分圆满。草木景物看不大出来,可她笔下的姥姥姥爷却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许念念自己看着十分喜欢。
不像上辈子,她的画虽然被拍出了很高的价格。却总在最美好的时候,带着几分缺憾。
由于上辈子基础打得牢靠,这辈子也没彻底放下画笔,许念念的手感很快便回来了。
她实在太喜欢姥姥姥爷了,便正式邀请二老当她的模特。
姥爷好说话,一口便答应了。姥姥却戏称。“听说人家当模特的,是按小时算钱的,还有津贴呢,一月都得拿一百多块的高工资呢。姥姥也不要你给钱了,只求你把姥姥姥爷画得好看些。”
许念念自然是一口应下了。
在这八十年代,若是几年前,大众也许并不知道美术模特这个行业。可去年时候新闻里曾经报道过美院模特的悲剧,还在社会上引发了一场讨论,大家也就开始关注美术模特的事情了。
其实是从1984年开始的,国内美术院校公开对外招聘人体模特。
有个乡下姑娘被同乡介绍过去工作。
人体模特的工资非常高,本来也算正经职业,一切都是为了艺术。
可这事传到女孩的老家,当地人因循守旧,都觉得女孩不穿衣服给别人画,是伤风败俗,不检点的行为。父母也以她为耻,甚至闹到美院把她喊回去。
街坊邻里也觉得她做了一件很“邪恶”的事。
本来就身处农村,天天都有显人来看她就跟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似的。也有人指着鼻子骂她一些难听的话。最后那个女模特被逼疯了。
后来这事被报道出来,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和讨论,大众这才慢慢了解模特这个工作。
如今牛姥姥也借由当模特,打趣了许念念一把。她心里也知道,念念算是初学,画具都是后来现买的。并不指望念念能把她画得多像多好。只是凑个趣,自己也能玩了,也能给小孙女帮忙了,两不耽误。
就这样,许念念开始正经八百地给姥姥姥爷画素描,这跟速写就不一样了,需要支好画架,铺上画板,从打底开始,长时间的作画修改。有时候,光的角度变了,画出的效果都会不一样。
许念念自然也不会让老头老太太一动不动地坐着给她画。反而是,画上一会儿,就会提醒他们去活动一圈。
就这样,第一天画了两三个小时,第二天又画了两三个小时,那副素描才完成。
牛家二老开始只是尽量配合小孙女,当好模特。可等那副成品画,一送到他们面前,二老就看呆了。
他们实在没想到,许念念画得那么像,就连衣服的皱褶,脸上的影子都出来了。
只是因为是铅笔画出来的黑白画像,时间也比较仓促。倘若画成彩色的,再给念念更长时间,或许这画并不比相片差呢。
牛家二老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赶忙通知牛红叶和许国兴,甚至还给牛红军打了电话。
老爷子一口咬定,念念是个绘画天才。甚至还想请老师来培养她。还想着,说不定将来家里就能出个大画家呢。
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当天晚上许国兴,带上许明朗,接了牛红叶,又特意赶到牛家来。
牛总也放下酒桌上的应酬,特意跑回家看他外甥女的画作。
众人围坐于那副素描画前面,不断点头,许明朗指着那幅画惊呼道。
“原来念念不画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团,也能画出这种画来。这可比我们美术书上的画还好看了。”
牛姥姥便一脸得意地说道。“那是,咱们家念念就是有这方面的才能。”
许念念听着家里人对她的画这般夸赞,一时间老脸都红了。她甚至有种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错觉。又想后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流行语,“满级大号批小马甲硬装菜鸟。”
这时,又听牛总说道。“我刚刚看了好半天,的确是咱们家老头老太太没错,人是画得也真像。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画看着就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让人看着就心生喜欢。”
牛红叶也点头道。“大概是爸妈这神态抓得好吧,一看就晚年幸福。”
牛老爷子也夸道。“那可不是,念念把咱们的心情都画出来了。所以我说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本领,咱们该想办法多多培养她才是。”
牛老太太也说。“保不齐咱们念念,将来就成了大画家呢。”
许念念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就算她能成为画家,也是因为背后有资本在运作,是被硬生生地炒作上去的。实在没什么意义。只是没想到,姥姥姥爷却把这当成无尚的荣誉了。
一时间,许念念又觉得家里的人都很可爱。
众人都在夸许念念,许国兴这个亲爹却是难得的清醒,又对他们说道。
“念念小时候也没有特意学过,顶多也就上过几节美术课。那时候,她画些花呀草的,老师们也说她画得不错。可画家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再说念念现在都大了,真要当画家得打小就开始培养,咱们这却错过最佳年龄了。倒不如让念念先把画画当成一个爱好,该考大学考大学,画到什么地步再说。”
可牛家老爷子却不赞同,又说道。“齐白石在当画家之前,也是做木匠的。他因缘巧合能入了门,后来成为伟大的画家。咱们现在开始培养念念也不晚,以她的才能,将来肯定错不了。”
说着,又转头对儿子说道。“你不是认识的人多吗,不如找来美院教授给你外甥女上课。”
许父听了这话,却连忙打断了老丈人。“爸,我也不是不关心孩子的前途。只是咱们家念念的情况有点特殊。一年前她还病病歪歪的,连话都不太会说。
这一年终于慢慢好了,人也变得开朗了。我也不图她将来当画家,或者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我就希望我闺女能高高兴兴的,想干什么干什么。
不瞒您说,刚放暑假的时候,我就问过念念了。如果她想学画,咱们报班也好,找老师也行,我自然都全力支持她。可念念跟我说,她就想自己画,还买了教材自学。我也不愿意强求她。”
牛老爷子一听这话,又想起红叶说过的,许念念之前的毛病,不由得又开始心疼这孩子。
再一看许念念的脸色,众人便明白了,原来这孩子也并不想找老师进行专业绘画学习。
这时,牛家人也就能理解许父的做法了。正合了那两句古诗句。“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就这样,一出望女成龙的大戏,最后又以牛总从饭店叫来的一桌好菜谢幕了。
一家人再次围坐在饭桌前,几杯啤酒下肚,许父就对牛红叶说道。
“咱家这两孩子聪明懂事,懂礼仪,知道体谅别人,会感恩图报。对亲人朋友有情有义。在陌生人遇见难事时,能伸手就帮一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实在不图他们能有多大出息。”
牛红叶听了这话,眼圈微红。突然又想起,当初她之所以那么看重许国兴,想和他再婚。其实最先取中的,还是许明朗和许念念这两孩子。
牛红叶永远都忘不了,当初她被花子学花子文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小混蛋,围堵在胡同里威胁恐吓。
许明朗这孩子突然从天而降,一把拍掉花子文的手,上脚直接把他踹开,挡在了她面前。
那时候,许明朗口口声声地说得都是,我不许你们欺负我姨。
牛红叶当时就被这孩子感动了,再加上许念念也来了,直接就拉着她走出胡同,一路上都在温声安慰她,回到家里又做饭给她吃。
许家这两个孩子都让牛红叶觉得无比温暖。
就像许国兴说得那样,两孩子都很好,就算许念念当不了大画家,许明朗将来也是个普通人,又能怎么样?他们都是特别暖心可爱的孩子。
牛红叶很愿意给这样的孩子作母亲。
像花家那样的孩子,一个个自私又贪恋,完全不念及旧情。就算他们都像花鸿德那样,考上大学,得到高学历,找到了体面的工作又能怎么样?还不都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 都快哭了~努力半天也没够数,到十点我再发一小章补充吧。日万实在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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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68
牛红叶想到动情动情之处, 又忍不住给许明朗的杯里, 添加了一些雪碧。还不忘说道。“单喝葡萄酒上头,加了雪碧味道更好些。”
许明朗虽然觉得酒味淡了,喝起来有些乏味,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酒杯, 继续兴致勃勃地跟大舅舅走了一杯。
舅甥二人凑在一处,趴着耳朵,又说了一些新鲜有趣的话题。
牛总还特意问道。“你要是不着急去补习,八月初我正好要去躺广州,不如你也一起去那边,玩玩看看, 也当长见识了。”
许明朗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意动。
可许父却直接回绝了。“还是别让他去了, 眼见着就高三了。这一年,朗朗虽说知道学习了, 可底子却有些差,目前成绩离考上大学还有一定距离呢。他班主任还特意找我谈了一次话,说是朗朗要想上大学, 就得继续努力拼一年。”
许明朗听了这话, 立马就蔫了。再怎么说他也是高三生了,的确该誓死一搏了。
牛总舍不得看他大外甥这么难受, 便又说道。“反正咱们车队经常全国的跑,不如等明年你高考完了,大舅舅带上你们一家子, 再带上姥姥姥爷,一起去海边玩怎么样?到时候,海鲜随便吃,还能坐轮船呢。”
许明朗听了这话,又露出了笑脸。
就这样一家人说说笑笑,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大餐。当天晚上,自然又留在姥姥家住下了。
等到隔天,许父干脆就把许念念也带回家去了。说到底,这孩子也离家有段日子了。
牛姥姥虽然不舍得小外孙女,可许念念已经在她家里住了二十多天了。她也不好再继续挽留。只是拉着许念念的手说道。
“你回家小住两天,再来姥姥家玩吧,姥姥给你准备好吃的,还给你当模特呢。”
许念念自然是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牛家老太太也顾不得她右边身子不听使唤,走路姿势难看了,硬是一路把许家人送到了巷子口。
等许念念都上了车,还不忘对着窗外一个劲地摆手,又答应姥姥周末还会过来。这才跟着父亲一路回家去了。
路上,许明朗又对许念念说道。“你回家也好,正好有件新鲜事,到时候你也可以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