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见他没有说话的兴致,庄延专心开车,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累了就眯眼趴一会儿。”
谢宁并不觉得累,只是早上应对乔女士时耗费了点心神。
庄延放的音乐都是国外的,除了英文歌外还有谢宁听不懂的语言,曲风都比较婉转轻柔。
听着听着,谢宁还真闭着眼小憩了会。
等模模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到了吗?”
“嗯。”庄延看着他笑了笑,“走吧。”
谢宁刚想起身,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件黑色的大衣。
他茫然地拿着衣服下了车,心道:我不就睡了一小会吗,这衣服哪来的?
庄延把车锁好,似是看到了他的表情,说:“展馆外面可能会冷,里面还好一点,路上冷了就套着穿。”
谢宁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转头去看庄延,说:“谢谢。”
庄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艺术展早上就开展了,到了下午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这次的综合艺术展办得声势浩大,除了摄影、绘画,还有陶艺、雕塑等各种种类,不同的种类分在不同的场馆。
进门的a场馆就是摄影类的,两人都算是艺术届的内行人士,一路看过去倒也不乏味。
参展的除了世界级的大师,也有一些不出名的小摄影师。
当然,大师的展馆场地肯定大一点,布置也会高一档次。
aj的摄影展在最显眼的中心位置,人流也比周围的展馆多。
谢宁不是很懂摄影,但艺术是共通的,更何况身边还有庄延这个也玩摄影的。
庄延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讲解aj大师的作品,偶尔还和他聊一聊相关的有趣新闻。
谢宁看了一会儿,感概:“不愧是大师,我这个不懂摄影的都被他的作品震撼到了。”
庄延笑了笑:“我妈特别喜欢他的作品,说是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次虽然是以展出为主,但也有部分作品进行售出。
大师的作品价格肯定不俗,一般人只能望而生叹。
庄延让谢宁挑了一张aj的作品,然后以他的名义买下,给乔女士送过去。
“要说是你送的,我妈收了才高兴。”庄延说。
谢宁奇怪:“为什么呀?”
庄延笑道:“因为她喜欢你呀,如果是用我的名义送过去,她肯定先嘲讽我败家,然后再说我眼光不怎么样,挑的这张她不喜欢。”
谢宁:“……这样啊。”
摄影的展馆很快就逛完了,两人刚打算走,庄延被角落的一个星空摄影展板给吸引住了目光,脚步顿了顿。
这么大的艺术展,别人好歹也搭个小展馆,唯有这个就在角落里放着一块展板,前面搁一桌子两椅子,寒碜得不行。
展板上展出的都是星空的摄影照片,因占地不大,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但要是注意到了,就不免会被那片浩瀚的星空给吸引过去目光。
最让谢宁瞩目的是一张城市上空的银河图。
就好似是灯光与星光的博弈,人文与自然的斗争,尽管城市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仍然无法遮蔽住浩瀚银河的璀璨光芒。
谢宁忍不住感慨:“拍得真好。”
展板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他听到谢宁的声音,抬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宁注意到他的耳朵上戴着一枚耳钉,蓝色的,像星星一样。
青年人叫陈星,正是这个展板的摄影师。
他名字里就带着一个“星”字,因此对星空特别感兴趣,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驾着个摄影机去世界各地拍摄星空。
都是年轻人,庄延停下来和陈星交流了一会。
谢宁不懂摄影里的门道,又不是爱说话的性格,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地听他们交流。
陈星像是遇到了知音,显然和庄延相谈甚欢。
谢宁看得心头莫名烦躁,又迷茫这份烦躁是怎么来的。
他似乎不是很高兴让庄延和陈星这么聊着。
但打断别人的对话也不是他的性格能做出的事,谢宁就在一旁悄悄地观察陈星。
他和谢宁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外向、活泼、自然熟,拉着个人就能侃侃而谈。
但他生得又很好看,笑起来时露出两个小虎牙,让人无法对他的热情生厌。
才刚认识,陈星就非常不见外地带着他们一一顺着展板上的照片,讲解他踏步各地的摄影故事。
说说笑笑间,就把大部分的照片给介绍完了。
谢宁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心底莫名生出几分羡慕,一时神情有点恍惚。
随之手上突然一紧,庄延拉着他往外走了走,转头对陈星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展馆看看。”
“哦哦。”陈星又笑了笑,小虎牙一晃一晃的,也不介意庄延突然的冷漠,朝他手里塞了两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空加我微信聊呀!”
谢宁下意识地朝庄延手里看了两眼。
庄延一挑眉:“还看?”
谢宁:“啊?”
庄延脸色隐隐带着不虞:“他有那么好看吗?刚才你一直在看他。”
谢宁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呀。”
庄延却不是那么被容易含糊过去的:“那你看他做什么?”
谢宁想了想,诚实地道:“他耳朵上的那个耳钉,挺好看的。”
庄延像是愣了一下。
谢宁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他没有打耳洞,但是看着陈星的耳钉,又觉得分外的好看。
庄延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你也想要个那样的耳钉?”
谢宁沉默一会,摇了摇头。
庄延却又笑了:“你带耳钉肯定很好看,比他好看多了。”
谢宁眨了眨眼,心情莫名高兴了起来。
等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庄延把那两张名片扔了进去。
谢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又被庄延拉住了。
庄延的声音有点冷:“怎么,你还想加他的微信。”
谢宁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爱用微信。”
“嗯。”庄延说,“微信别乱加陌生人。”
谢宁被他拉着走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的。”
庄延挑了挑眉:“作品还行。”
谢宁难得刨根问底地问道:“那人呢?”
庄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他一眼,答道:“没注意。”
谢宁:“……”
庄延笑了笑,又说:“你在我身边,我哪能注意到别人。”
谢宁顿时耳朵一热,不敢说话了。
庄延这会儿已经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依依不饶地问:“宁宁,你刚才是不是……在吃醋呀。”
谢宁别过头,小声地说:“你才在吃醋。”
“对啊。”庄延大方地承认道,“我刚才就是吃醋了,我这么大个人在你身边,你却一直盯着他看。”
谢宁睁大了眼睛:“那你也一直在和他说话啊。”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对劲。
这话说得太像是在撒娇,光是听着,就有一股子的酸味。
谢宁顿时抿了抿嘴,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庄延扯着他的衣服,气定神闲地跟在他后面:“原来你刚才是不高兴我和他说了太多的话啊。”
小心思就这么被揭穿了,谢宁一时羞涩,闷头就往前走,不敢回头。
庄延伸手把人逮住,一把就捞怀里,捏了捏脸:“别气了,以后我不和别人多说话,就和你说,行不行?”
“行不行”这三个字说得分外的轻,像是在哄人似的。
谢宁耳朵更热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延:“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宁两颊像是烧了起来,但周围这么多人在,让他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半晌后,他才宛若崩溃地道:“……我、我就是心里头有点不舒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是我的错。”庄延低笑着看他,“以后不会了。”
庄延这么大方诚恳地认错,谢宁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觉得刚才的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不像是他的性格。
但庄延又没有因为他这样而不高兴,神情反倒有几分愉悦。
谢宁不敢细想,从庄延的怀里钻出来,随意地指了一个展馆说:“我去那边看看。”
仓促的脚步颇有落荒而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