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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面前的女尸抖了抖她干枯的头发,缓缓抬头,扭过她浮肿变形的脸,望向我,似笑非笑:“小艾……”
    我目瞪口呆,身体不受控制,思维也像撒欢的野马,兀自想着:靠,这也太扯了,咱只不过是心里念叨几句想让您醒过来告诉咱您是怎么死的,您就真醒了,咱要是想让您给我点儿钱花差花差,莫非您要给我烧糊的纸钱?
    那女尸举起半截肿胀的胳膊,挡住脸,勉强做了个妩媚呜咽的模样,泛白的眼仁滴溜溜转动,瞥向我,苍白的嘴唇轻轻牵动,露出两粒森白尖齿:“小艾,你真的连你秋儿姐姐都不记得了么?”
    秋儿姐姐?……
    这名字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不知在何处蜷缩着的记忆被这秋风般的名字带出了苟延残喘的角落,好似细沙一样一点点在我脑海中累积汇聚,我不觉在想象中做了个侧耳细听的动作,好像我内心里有个小人,他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他在期待着听到些什么。一把柔嫩的声音好似得到了这小人儿的鼓励,渐渐放大了音量:
    “小艾,想吃糖么,拿着吧,姐姐不吃,姐姐不爱吃,真的……”
    “小艾,琴艺真的好难啊,姐姐的指甲都裂了,好疼……”
    “小艾,我今日满十五岁了,明天,明天我就要挂牌了,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买下我?不知道,只盼着那人能发个善心,帮我脱了这贱籍,日后替他为奴为婢,也好过在这勾栏里蹉跎。”
    一字一句,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一串串句子在我心中不断碰撞回响,我知道,这不是凭空而生的幻觉,这些话,我确实应该是听过的。那样熟悉,可是我却怎样也想不起来,这些话究竟是谁对我说的,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说出的。
    莫非真有个秋儿姐姐?
    可若是真的有,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的大头被这阵阵声波撞击得直发晕,什么都不能思考,眼前也好像隔了道青纱,这青纱好似还在不断地轻轻舞动,扭曲着烛光,在我眼前绘出出道道五彩光斑。
    在这光斑的映照下,另一床的两个男人也爬了起来,边走边滴着腥臭的尸液,狞笑着,爬上女人的床。
    三人的衣衫似乎都极脆弱,拉扯间,他们很快裸裎相对,女人的身子被一前一后两个男人牢牢箍住,头扭过来冲着我哀哀的哭:“小艾,救我!”
    后面那男人不等她再次呼救,便低头一口咬上她肩膀,尸体血液凝滞,难以流动,倒是黑臭的尸液顺着那男人的下颚一滴滴流下来,也在女人的胸膛上画下一条条分隔。墨黑的液体划过青白的皮肤,有种诡异的美感。
    随着尸液流出,女尸的面部消了肿,现出清秀的容颜,乌亮的眼睛透过半边长发,直直看着我,呓语:“小艾,我好疼。”
    “啊!”一声极忍耐的尖叫,一前一后两个男人同时进入了她。
    “不要,不要。”她的头拼命向后仰,及腰的长发随着两个男人的律动摇曳,抖出满眼的惶惶:“小艾,小艾!”
    唧唧复唧唧,大量墨色从三人交合处溢了出来,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弱。
    前面的男人似乎要到了,他一口咬上女人的左胸,后面的男人跟着紧紧箍住她两臂,咬住她颈子。
    刺耳的惊叫,飞溅的墨液。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春宫,心里竟也有呼声与那女人的声音呼应:“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已奄奄一息。这呼救声竟令我更加无力。
    腿一软,跪倒在地,膝盖传来的刺骨疼痛令我短暂的清醒过来,抬眼看,三具尸首静静的躺在各自的位置。
    闭眼,再睁眼,三人仍在进行着律动,中间那女人已是气若游丝。“小……艾……”她挣扎着发声,轻得好似叹息。
    不,我不信鬼,我也不信这世上有诈尸这回事。死了就是死了,死后原知万事空,活着没能耐做的事,死后必然更无法做到。借着膝上疼痛的余韵,我尝试着移动我的手指,我的眼皮。我用尽我所有的意志力说服自己,这不过是幻想,这不过是幻想。
    使劲闭了下眼睛,眼球干涩,似乎凭空生出了无数倒刺,刮得我眼皮生疼,也多亏了这微弱的疼,再睁眼时,三具尸体好好的躺在远处,只是还没来得及眨眼,不过是一呼一吸的时间,那三具尸体又渐渐消失,律动的三人又逐渐现出了形状。
    自此,我再迟钝也该知道,这册子,和上午的第二关,全部都是一个极通人心思的高手铸就,在用心研究如何闯关的同时,必然会受到蛊惑而看到幻象。这幻象的内容,恐怕就是自己也曾刻意遗忘的黑暗往事了。
    只是知道又能怎样,思维清醒着,眼睛却不受控制,一味地看着那些被刻意掩埋起来的噩梦。
    就好像拿着把锋利的刀子,自己划开自己的肚子看,喏,这是胃,唔,这是肝,这里黑了一块,那里有个肿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翻检出体内的病变,冷酷地指给自己看,喏,这里,坏了,但是你毫无办法,只能装作它不存在,任它慢慢长大。
    可是我现在却被告知,它确实存在着,而且越来越大。
    多么可怕,这样的清醒。
    本想再次用疼痛分散注意力,却发现身体仿佛被魇住,又是动弹不得。一种奇怪的懒洋洋的暖流遍布全身,随着这暖流的流动,力气渐渐抽离体外,心中也越来越冷。
    即使连咬舌头都不能做到。
    不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囚在喉间,断续的抽搐呜咽,却始终不能顺利发声,不要……
    “小艾……小艾……”那女人阴魂不散,不断蛊惑低吟。
    “小艾!”又是一把声音加入,那极熟悉的声调,和方才心中呼救的声音,竟有些相像。“小艾,离开这块腌臜地,不要想这些龌龊事。”
    那女人一扫方才可怜无助的样子,亮出尖牙,斜眼睨着我,桀桀的笑:“离开?她离得开么?就算她脱得了贱籍,别人看她的眼光,难道就能脱得了贱籍么?一入贱籍,终生不能脱离!”
    “小艾!相信我,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放屁,我们这种入了贱籍的,连人都不是,只要给一点钱,只要有一点权势,谁都能把我们凌虐至死!你当脱了贱籍,就能换个活法了么?做梦!你永远低人一等!”
    两道声音化作两股厉风,不断呼啸盘旋,渐渐尖利刺耳。
    “小艾,”口齿不清的声音,却是属于花妈妈的。
    妈妈?
    “小艾,小艾,我是离不开这里了,你要替我完成我的梦啊!你要让我确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达成这目标的啊!你的梦想,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梦想,你要让所有烟花地的可怜女人有个盼头啊!”
    “妈妈……真的可以么?”
    一阵眩晕,身子越发的轻,同快要睡去的感觉相似,眼前渐渐发黑,那女人仍在一径的喘息低吟:“睡吧睡吧,你永远摆脱不了……摆脱不了……”
    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什么时候了?木门的吱呀声,南平刻意高声的问话:“师父,还没有到时间呢,我们是不是再等等?”
    什么!天亮了么!慌忙爬起来,很好,幻觉已经消失了,三具尸体安静地躺在各自的位置上,不曾挪动分毫。
    门大开,清晨的阳光从神仙身后透进来,神仙美丽的脸背着光,几乎快结下了冰凌:“有答案了么?”
    浑身一个机灵,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彻底清醒了,多谢神仙。
    神仙等了半晌不见我回答,再次冷冷开口:“说不出,就算输了。”没有不耐烦,好像见惯了功败垂成的闯关者。只是不知是不是咱看错,总觉得神仙似乎不愿看我,目光点到即止,如果是长时间的凝视,则必然是裹着刺骨的冷意。
    南平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师父,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到卯时正,我们不如再给她些时间吧?
    神仙转头看我,目光闪亮,却依旧冰冷:“无所谓。”
    呜,南平,你是我的神。
    我伸手搓了搓脸颊,深吸一口气,转向那女尸——既然躲不过,索性提早面对。
    “这女尸双唇合拢,双眼开闭不定,两手握拳,肚腹鼓胀,轻拍时啪啪有声,双脚脚底皱白不胀,发间及指缝中有些微沙泥痕迹,口、鼻内有水沫,还微有些淡色的血污。跟册子里描述的落水溺死的典型征兆大致相同。因此咱觉得,这位女子,八成是溺死的。”
    神仙不语,甚至看都不看,只一径望着屋外桃红柳绿。南平面带微笑,示意我继续。
    “这位爷喉间有紫赤勒痕,双眼合拢,唇色发乌,嘴紧闭,牙关紧咬,撬开双齿后见舌抵上颚,应该是缢死的。”
    神仙依旧不错眼的望着屋外春色,咱只当他是默认了咱的判断,再次深吸一口气,再转向最后一位。
    “这位爷稀奇,双手交叉抱胸,齿露唇白,尸斑呈红色,指甲发黑,手足有水肿和冻伤的黑斑,怕应该是冻死的。”
    神仙冷笑:“开什么玩笑,如今正值春季,吹面不寒杨柳风,冻死的?”
    我笑:“看这位爷衣衫褴褛,许是无家可归也说不准,在街边窝一晚,肚子里又没有东西垫底,冻死个把的,也不奇怪不是?”
    “师父?”南平转头,看向神仙。
    神仙轻咳一声:“过关。”
    我大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这是跟街口的说书先生学的。
    “咱啥时候给您敬碗拜师茶啊——啊唔。”
    我这一放松,油嘴滑舌立刻冒了出来,才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对这个冰块师父耍贫嘴,可不是自己去触霉头吗?
    谁料到预期的冰霜雪剑没有冲我飞来,师父的表情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刺骨坚冰融化成了一汪春水,他竟然挑了挑眉毛,做了个无趣的表情:“别整那些虚的了,不在人前的话,也不必叫我师父。南平,带她去吃饭吧。”
    我傻眼:“那叫啥?神仙大人?”
    南平眨眨眼睛:“吴越,小吴,祸害,都行。”
    我大张了嘴巴:“啥?”
    南平挠挠下巴,高声:“小越越!”
    神仙转身,妩媚地一笑,修长的手优雅地挽了个兰花指:“叫吾作甚?”
    呃……黑线,咱还是保险点儿,别惹到这个翻脸比翻书快的师父大人,我抱拳拱手一拜:“吴越。”
    南平拍拍我肩膀:“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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