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对自己这番解释很满意,因为也只能这样解释。
他将拖把放回了储物间里。
晚上睡觉,李涛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杜佳依然睡在他身边,不停喊他名字。
之后一连几天,李涛每晚睡觉都重复做这个怪梦,仿佛杜佳一直伴随他身边,根本没有远去。
直到某天夜晚,又是下暴雨,窗外雷声轰鸣,导致李涛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不由间,他听到有些轻微声响,和那晚听到的声响一样。虽然闭着双眼,但他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古怪的动静,强烈的不安席卷而来,令他心跳加速,冷汗直冒。
他猛地睁开眼,借助窗外一丝微弱的光亮,就见在眼前,那根拖把正倒了个身,直挺挺地立在他的床边。由于房间很黑,拖把头又是细条式的,所以无论怎么看,拖把都仿似一颗被插在杆子上的人头,正冷冷地盯着他。
李涛吓得从床上弹跳起来,紧靠床内侧的墙壁。惊慌之余,他见拖把越来越像一个人。他瞬间想到了那条又黑又脏的臭水沟,还有落到臭水沟中,人头消失不见的杜佳,以及大楼的排水管道。
他把三件事物联系起来,得出一个不切实际的结论:杜佳的人头,沿着臭水沟,再通过排水管道,回到了这里!
他甚至在想,杜佳生前极爱干净,结果却死在臭水沟中,满身的污垢和恶臭,她一定非常非常的生气,所以她把她沾染的恶臭带回这里……
朦胧间,他见那根直立的拖把往前一动,黑色的拖把头,已然变化成了杜佳的人头。杜佳的长发几乎盖住了她满是污垢的一张脸,她的眼睛,闪烁着夜光,她的口中,吐出了一大团黑漆漆如海藻那样的东西……
李涛再也无法忍受,他惊吼一声,迅速爬下床,再绕过拖把,冲向大门。他根本不管自己身上只穿一条平角内裤,他觉得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在此期间,他听到身后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原来那根拖把竟一跳一跳地跟着他,拖把上的杜佳人头,两眼瞪大,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别过来!别过来!”李涛边疯狂叫喊,边打开大门,但拖把依然对他紧追不舍,一直追到楼下。
等李涛气喘吁吁地跑到那条臭水沟旁时,他发现身后的拖把居然不见了,可他刚一回头,猛见拖把正直立在他身前,杜佳满头的污垢,正顺着雨水,不断向下滴落。
李涛放弃了,他瘫坐地上,低下头,对杜佳说了声:“对不起……”
次日,李涛尸体仰躺在臭水沟内,他的怀中紧搂着一根黑色拖把。经鉴定,李涛死因是窒息,警方推测凶手利用拖把头闷死了死者。
至于那根拖把,则作为证物留在了地方派出所。采集完证据后,拖把便经水枪冲洗,再被封袋封装。
现在,拖把终于变干净了。
【三十四】粘人
深夜,郊区路段,一辆本田轿车缓缓驶进一家加油站。
车上坐有一男一女,男的名叫严照兴,女的名叫付玲。两人结婚已五年,却无子女。
付玲因为今天严照兴打麻将输了钱,心情异常不爽,一路上唠叨个没完,怪严照兴不应该老是应酬他那些狐朋狗友。
在加油时,严照兴被付玲烦得受不了,抛出一句:“行了行了,啰嗦死了,下次你别跟我去,没你在旁边我指不定还赢钱。”
“哟……你现在怪起我来了?没我劝住你,你信不信你今晚输更多?”付玲回道。
“得了吧你。”
“那咱下次看看,你如果再输钱,就别进家门。”
“切……”严照兴显出不屑的表情。
加油完毕,加油站工作人员将加油枪拔出,严照兴把钱递给工作人员。在严照兴发动汽车的一刻,付玲看到挡风玻璃上趴着条白色的小虫。
那条虫有些与众不同。它的身躯既光滑又柔软,散发微弱的白光,比较接近一般的毛毛虫,但又明显不是。它慢慢地在挡风玻璃上蠕动,让付玲觉得好像在盯着她瞧一样。
“窗上有虫,把它弄走,恶心死了。”付玲说。
严照兴没有下车,而是打开雨刮器。雨刮器快速摇摆,那条虫即被雨刮器刮到不知道什么地方。
“你干嘛?我让你下车用手把它弄走啊,这样用雨刮器一刮,都不知道有没有把它弄下车。”付玲大声说。
“哎哟,一条虫而已,看不到就行。”严照兴无所谓地说,随即开车驶离了加油站。
路上付玲依然在嘀嘀咕咕,甚至拿那条虫做文章,怪严照兴没处理干净,严照兴感觉头很疼。
严照兴和付玲都是农村人,住在严照兴家盖的民房,只是地理位置较为偏僻,所以结婚后他们很快买了车,方便去城里上班。
此时已近凌晨,路上极其幽静,乡村路段灯光少,岔路多,好在严照兴熟悉路,不容易开错,但由于被重重黑暗包围,他还是放慢了车速。
这时候,严照兴发现自己这边车窗有个小东西在动。
那小东西正好位于车窗最上方,瞧不清楚。
付玲倒看见了,指着说:“你看你看,那条虫,它还在!”
严照兴凑近一看,确定了正是那条小白虫。
“说了把它弄走你不听,这样恶不恶心?付玲抱怨。
其实严照兴有点庆幸这条虫又出现了,因为他可以好好把虫子弄走,以免付玲啰嗦个没完,再说他现在也觉得这条虫比较恶心。
于是他抓了几张纸巾,让车窗缓缓下降,等到差不多位置时,他手伸出车窗,一下按住那条虫,预备把它拨走。
不料他拨了好几下,那条虫居然还趴在车窗上,好像粘住了一样,严照兴立即打开车内灯,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结果他见那条小白虫的身上附着一层乳白色粘液,他猜正是这种分泌的粘液,将小白虫粘在了车窗上。
严照兴的生物知识很匮乏,也不认识这是什么虫,只知道他越看这条虫越恶心,必须立刻弄走!
随即他又一把抓住那条小白虫,这次他使出好大劲,终于把小白虫剥离车窗,猛地丢去了一旁草丛里。
这下他心情舒坦了,对付玲笑说:“搞定!”
之后严照兴提高车速,行驶了十多分钟,他们回到了家中院子里。正当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车时,付玲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因为她再次看到了那条小白虫!
这次她见小白虫趴在汽车引擎盖上,缓慢地蠕动。
付玲惊得说不出话,只用手指了指小白虫,很快严照兴也看见了,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刚才严照兴把小白虫丢去了草丛,绝对没有任何疑问,无论怎样小白虫都不可能再回到车上,然而现在,无情的现实告诉他们,小白虫依然在车上!
严照兴想,唯一的可能,是他车上有两条小白虫。
他把想法跟付玲一说,付玲点点头,也觉得是这样。
虽说给出了合理解释,但此刻严照兴对这条小白虫充满恶感,他见这条小白虫全身满是乳白色粘液,黏糊糊的,粘在车上,还需要用点力气才能弄开,就一阵来火。
于是他又抓了把纸巾,将小白虫弄开,这次他没有丢去哪里,而是放到脚下,一脚踩死!当他见小白虫被他踩得几乎化作一滩乳白色粘液时,他感觉心满意足。
严照兴并不关心他的脚底粘上了小白虫的粘液,直接和付玲进了房子,准备洗澡睡觉。
两人实在太困了,况且明天都要上班。很快两人洗完了澡,付玲身上穿着内衣内裤,严照兴则只穿一条平角短裤。
“睡吧睡吧,太困了。”严照兴回到卧室,准备关灯,可这时他发现自己手掌上有些黏糊糊的东西。
“干嘛?”付玲见严照兴站着不动,觉得奇怪。
“咦?我刚刚没用手直接抓那只虫啊!”严照兴正回想两次抓住那条小白虫的举措。
“你手怎么了?”付玲问。
严照兴摊开手掌给付玲看,付玲见严照兴的手掌上附了一层乳白色粘液,跟那小白虫的粘液一模一样。
“去洗干净吧,你肯定不小心沾到了。”付玲说。
严照兴觉得也是,他立马走进浴室,用清水搓洗手掌,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觉,手掌上的粘液完全没洗干净,只不过水和粘液混在一块,分不清楚。
等他擦干手,回到卧室,他感觉手掌还是粘乎乎的。
“洗不干净啊?”付玲站起身,忙问。
“那条虫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这粘粘的东西……”严照兴皱起眉头,抱怨道。
“我看看。”付玲抓住严照兴的手,仔细检查。
此时严照兴粗大的手掌上已经覆满了粘液,比刚才明显要多。
付玲望了眼严照兴,她想起被严照兴活活踩死的那条小白虫,有些话她想说,但又觉得不合常理。
没办法,付玲取了条热毛巾过来,给严照兴手上用力搓擦,结果严照兴手上的粘液非但越变越多,甚至还产生一定粘性,差点把毛巾粘在手上。
两人都急了,有点不知所措。
严照兴手上的粘液,更是渐渐蔓延到手臂,就好像整条手臂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你说……跟刚才被你踩死的那条虫有没有关系?”付玲终于问出口。
“你什么意思?”严照兴急躁地回道,“我是用脚踩的,我的手又没碰它!”
听严照兴一说,付玲立马跑到大门处,拿起严照兴的鞋一看,鞋底果然有粘液。
“这玩意……难不成鞋底沾到都会传我身上?”严照兴问。
付玲叹口气,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严照兴愣愣地望着手臂,陷入犹豫。
过了会,严照兴越发觉得不对劲,手臂的粘液,居然传到了身上。
因为严照兴此刻只穿一条平角短裤,上身赤裸,所以特别明显。那层粘液,慢慢延伸到了胸口。
付玲又用毛巾替严照兴擦胸口的粘液,谁知当严照兴满是粘液的手扶住付玲手臂后,竟被粘住,一下拿不开了。付玲也只穿无袖内衣和三角内裤,整条手臂裸露在外,这样一来,严照兴的手掌,直接粘在了付玲的胳膊上。
“怎么办?我手粘在你身上了!”严照兴使劲挣脱。
付玲也帮严照兴把手拿开,结果两人弄得面红耳赤,满头是汗,甚至于付玲的手臂传来阵阵剧痛,都无法挣脱严照兴的手掌。
严照兴的手,彻彻底底地粘在了付玲手臂上!
此刻严照兴的上半身,包括另一只手,全部沾满了粘液,连嘴角,耳朵,眼睛里都在不断渗出粘液。而这层粘液,已经快速传到了付玲身上。
两人身上,近看像被涂满了乳白色浆糊,远看像附了层冰霜。
付玲见严照兴脸上也都是粘液,又惊又怕,大哭起来。严照兴则疯了一样冲进厨房间,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把菜刀。
付玲吓了一跳,问:“你干嘛啊?”
严照兴说:“我先把我们分开!”
于是,严照兴看准他的手掌与付玲手臂的粘合处,尽力拉扯,随即一刀下去,妄想把粘液切断,谁知菜刀砍中粘液后,仿佛落进了棉花里,同样被粘液给粘住了,拔都拔不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严照兴和付玲的粘合处,又平白多了把菜刀。
“你笨啊!这玩意会粘住的,你拿刀砍它有什么用!”付玲大骂。
严照兴承认自己确实急了,脑子简直一片混乱。
这会,两人身上的粘液越变越多,甚至来到了大腿。眼见他们即将被粘液吞噬,严照兴更加狂躁,他又拼命挣脱手掌,咬牙切齿,付玲痛得啊啊大叫,泪水直流。
只听一声清脆声响,严照兴的手掌终于从付玲手臂挣脱,可仔细一看,他的手掌上附着一层皮肉,那是付玲手臂的皮肉!付玲的一大块皮肉,竟被严照兴生生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