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双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富人手。
郁离不在意地笑:“那又不是我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罐子虽不是你的,里面的东西却跟你有点关系。”萧让眉说:“来这前,我去了趟程家的墓园,把暖暖的骨灰挖出来了,喏,就在这。”
闻言,郁离脸色猛地一变,心底也咯噔一沉,不过很快,又很好地掩饰过去。
“想说什么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说话时,郁离手背上的筋脉随着情绪渐渐鼓起。
“二十年前,我怀暖暖和小侬,汪医生建议我剖腹,但我想着,顺产的孩子健康,没接受汪医生的建议,选择了顺产,还记得当时疼了一天一夜,才把孩子生出来,谁知道后出生的女儿还是先天不足,我本以为这是命。”
“几天前见着了汪医生,她告诉我一个秘密,我才知道,那不是命,而是阴谋。”萧让眉声音平静,似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却让对面的郁离心潮翻滚。
萧让眉单手托起罐子悬空,“汪医生告诉我,这里面的不是我女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个霸占我女儿生活的私生女?”
言罢,她做出摔罐子的动作。
“不要!”郁离惊恐大叫,几乎是扑过来抢走陶瓷罐,紧紧抱在怀里,她怒视萧让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得好死!”
“看来汪医生说的都是真话。”萧让眉慢条斯理收回手,拢了拢外套,勾着唇:“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罐茶叶,送你就是。”
茶叶?
郁离一怔,解开盖子,里面可不是茶叶么?
“你骗我?”郁离嘭地摔了茶叶罐,眼睛发红,朝萧让眉冲过来。
她在里面这几天忧思重,吃不好也睡不好,身体很虚,萧让眉轻易就将她推倒在地。
萧让眉来时把警员支了出去,此时,监控室,有警员瞧见这一幕,其中一个问另一个:“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什么看?没看萧家姑奶奶占了上风么?你盯着,万一姑奶奶打架输了,咱们再过去。”
“名门千金不应该优雅端庄、遇到问题以德服人么?怎么还能跟个女汉子似的打架?”
“面对杀女仇人,我会揍得比她狠,你还没结婚,不懂,以后有了孩子,你就懂了。”
萧让眉知道有监控,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居高临下地俯视郁离,片刻,缓缓弯腰揪住她衣领,笑容冰冷,一字一句:“最迟明天,我要从警方嘴里听到你认罪的消息,否则,我就拿你女儿的骨灰拌饭喂狗。”
“萧让眉!”郁离胸口剧烈起伏,睚眦欲裂:“你养了她七年,你舍不得。”
“舍不舍得,你要是敢,大可试试。”
“萧让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比我更惨,贱人!贱人!……”
小小的空间,回荡着郁离的谩骂。
萧让眉走出那扇门,依然能听见困兽般的声音。
外面阳光刺眼,她抬着头,如诗如画的面容在光线下显得有些不真实,许久,她眼角缓缓滑下两行泪。
……
宋羡鱼看到郁离承认罪行、即将接受审判的报道,正在qg的发布会现场。
报纸是柳沁雨拿来的,宋羡鱼看着,耳边一面响着柳沁雨的八卦:“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开始见着她,瞧着挺正直的,没想到为了个男人,居然对小孩下手,丧尽天良啊。”
宋羡鱼放下那份快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消息在传递过程中很容易失实,报纸上的东西不一定都是真的。”
报道中说,郁离在工作中对上司日久生情,因为感情得不到回应,一时糊涂生了歹念。
而真相,只怕要掩埋在岁月长河里,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人知道。
宋羡鱼想了很久,郁离为什么忽然认罪,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最后她把答案锁在程玉暖身上。
程玉暖就是郁离嘴里的暖暖,从那时她的温柔中不难看出,她对那孩子是深爱的,萧让眉或是程庭甄,一定是利用了她这一软肋。
可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如何成为威胁郁离认罪的利器呢?
宋羡鱼想,应该正是这个‘死’字。
自古以来,人们对亡灵多有忌讳,尤其在处理遗体时诸多讲究,生怕死者在泉下不能安息。
正天马行空,秀导过来催促模特准备上场。
qg的设计偏年轻,化妆师给模特们的妆容也很生动活泼,每人扎了双丫头,有点小女孩的俏皮和可爱。
因为qg闹过抄袭,这样的品牌稍微有点名气的模特都是敬而远之,宋羡鱼如今在国内时尚圈名气不小,要出席qg发布会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吸引了不少关注。
所以发布会现场来了好几家时尚媒体,以及一些娱乐八卦媒体。
qg的设计水平在线,为了最后一场发布会他们是拼尽了全力,加之两年磨砺,三个系列的服装比两年前在设计赛上夺冠的作品更胜一筹。
作品展示完,设计师与模特一块亮相,有个戴眼镜的记者忽然站起来问:“queengirl刚成立时发展势头迅猛,半年后忽然走了下坡路,不知道是不是跟设计团队惯用抄袭手段有关?”
这个问题问得十分刁钻,梁前程脸色一变,自从年初被人泼了盆污水,他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冒火,还当着这么多媒体和老客户的面。
“我再说一遍,我没抄袭,也不屑抄袭,品牌走下坡路,是我们没经验,经营不善,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在此谢谢各位的关心。”
“听你这意思,qg是不打算卖品牌了?”戴眼镜记者接着问。
“但凡有一线生机,我们都不会放弃。”这次是黄雁心回答问题,她说话十分圆滑,好想回答了问题,可仔细想一下,她并没说到点子上,“感谢各位在百忙中参加qg的发布会,也感谢宋羡鱼给我们一个惊艳的开场。”
紧接着,话题跳到宋羡鱼身上。
“宋小姐,你去年参加ly新秀选拔出道,短短半年时间就在时尚圈占了一席之位,年初在时装周上崭露头角,近两个月拒绝过好几个大品牌的合作邀请,为什么选择与qg合作?是不知道qg曾抄袭吗?”
有句古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有污点的人合作,很容易给人造成同流合污的错觉。
宋羡鱼不管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都不妥,知道,是同流合污,不知道,那便是考查不清。
缓缓笑了笑,有些俏皮地说:“可能是因为,qg给的酬劳多吧。”
话一出,底下轰然一笑。
问题被这么轻飘飘揭过去,黄雁心没再给记者提问的机会,致了几句感谢词,带着模特们下去。
第二天,宋羡鱼出席qg的消息被登在了报纸上,其中一家标题写为:她曾走过四大时装周,却说为它走秀酬劳多。
这是媒体惯用的故弄玄虚手段,光一个标题,就设置了三个悬念。
媒体也在消费宋羡鱼年初在时装周上走出的名气,这两个月来,火那一阵的余温随着时间流逝会慢慢冷却,所以柳沁雨给她接了不少增加曝光率的工作,多以广告和杂志为主。
周日这天,她上午拍完一期杂志封面,下午去qg,与黄雁心三人谈投资的事。
去的路上接到季临渊的电话。
宋羡鱼一面仔细翻看合同内容,一面接听:“喂?”
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在做什么?”男人的声音磁性低醇。
宋羡鱼道:“看合同。”
周五上去她和qg那边就达成了合作意向,发布会之前,双方已经基本确定合同的条款,合同是qg那边拟定的,宋羡鱼拿到后除了自己过目,也给季临渊看过,她毕竟初涉这方面,季临渊果然挑出了些对宋羡鱼不利的内容。
现在她手里这份,是修订版。
“说实话,我有些紧张,万一赔了,我可是没钱还给你的。”
宋羡鱼借钱的话说得半真半假,季临渊却没当玩笑,昨晚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有五百万,宋羡鱼没有扭捏,直接收了。
女人的独立,是有离开男人可以活得很好的能力,而不是在经济上跟男人划清界限。
“不用你还。”季临渊稳重开口,“我叫人去了qg,她擅长营销,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
宋羡鱼想起自己跟季临渊说过,qg的问题在资金和销售,“你这么安排,干脆你投资好了。”
这话听着赌气,实则有股说不出来的娇嗔在其中。
季临渊道:“让你在实践中学习,可不是叫你胡乱折腾,跟着会的人边实践边学习,事半功倍。”
听着男人教诲般的口吻,宋羡鱼心里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动和甜蜜。
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公平,都说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有人却出生在终点。
有了季临渊的帮助,宋羡鱼要少奋斗很多年。
这就是现实。
季临渊派来的是vinci营销中心的一个小组长,叫白穆,三十岁的未婚大龄女青年。
她不知道宋羡鱼的身份,说话虽客气,但那股精英的自信很强烈,下午就着服装销售渠道的拓展给出了些建议,不仅宋羡鱼,黄雁心三人都听得两眼冒光。
从大集团出来的精英眼界和格局不是一般人能比。
晚上。
季临渊来接宋羡鱼。
四五点钟时白穆先走了,黄雁心几人还在忙碌,宋羡鱼拉开副驾驶弯腰钻进去,拿晶亮的眸子看向季临渊:“白穆挺厉害的,在工作室转几圈,问了销售部同事几个问题,就找到了他们销售上的一些问题,她在vinci几年了?工资是不是很高?”
季临渊打半圈方向盘,将车子开上路道,余光扫过来:“想挖墙脚?”
宋羡鱼本来没这个想法,听季临渊这么一说,觉得这注意不错。
“恐怕你挖不动。”
在大公司游刃有余的人,受惯了别人的羡慕和崇拜,再去小地方,那种落差很难接受。
“不一定,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季临渊轻笑。
宋羡鱼看了看男人如琢如磨的俊脸,五官深邃立体,给人一种极其威严的感觉,心想,像他这样的,应该不好挖吧。
这么想着,嘴里问出了疑惑:“如果有个比我漂亮,性格比我好,家世比我好,比我能干还比我年轻的女人要挖你,你跟她走么?”
季临渊不答反问:“你希望我跟她走?”
宋羡鱼几乎是下意识回答:“不希望。”
“那我便不走了。”男人的语气透着股恩赐,薄唇始终勾着愉悦的弧度。
宋羡鱼也反映过来自己被那人套路了,怨怼又不满:“我要是希望你走,你就跟人走了?”
“你会希望我走?”季临渊又把球踢回来。
宋羡鱼发现这人擅长打太极,这大概就是生意人的做派。
前面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几乎没造成什么冲击力。
男人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宋羡鱼有点抓心挠肺的感觉,大约是女人的占有欲在作祟,悄悄解了安全带,忽地凑到男人耳边,呵气如兰地诱哄:
“以后你只能爱我一个,不许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如果有比我漂亮的女人给你抛媚眼,你一定要告诉她你很爱很爱你老婆,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