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羡鱼收到王锦艺发来的那段录音,是第二天上午。
今天周六,季临渊公司有点事,一早起来就出门了,她多睡了会儿,八点多才起床。
洗完漱下楼吃了饭,上楼从柜子里拿出在礼品店买的那套工具,又一次尝试在砂纸上磨菩提子,之前她已经做了两个玲珑骰子,都不太满意。
太阳斜在东边,把大把的阴凉洒在阳台上。
王锦艺先打了电话过来,把昨晚遇到的事叙述了一遍,然后发来昨晚偷偷录下的和程如晚的对话。
录音里,王锦艺的声音更加清晰,程如晚因为离得有些远,说话音量不大,声音听来很模糊,甚至有的地方根本听不出来说了什么。
但从录音来看,听不出程如晚要对宋羡鱼不利。
王锦艺弹视频过来。
宋羡鱼接了,屏幕里露出王锦艺放大的脸。
他说:“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你老公?让你老公给你出气。”
“录音证明不了什么,录得太糙了。”宋羡鱼说:“我要把录音拿出去,没准她要反咬一口,说我造假陷害她,毕竟录音也容易造假。”
那录音后来王锦艺自己也听了,确实没录好,后来他疑心是不是自己拿手机的动作让程如晚起了猜疑,因为之后程如晚说话的声音明显比之前小了许多,说的话也不像之前那样直白。
“早知道要录音,我应该带个录音笔过去,也是我手机问题,下次换个贵一点的。”王锦艺问:“那就这样让她蹦跶?”
宋羡鱼想了想,道:“我已经知道她有坏心思,以后会多加注意,你别跟她虚与委蛇,免得最后迁怒于你,她再联系你,你别理她。”
“我昨晚就是想套个话,也没想跟她怎么样,再说我一大老爷们,她能把我怎样?”
“小艺,别小瞧她。”宋羡鱼语气认真,有钱人的优势在于,能用钱让一个普通人无路可走。
“我知道。”
……
挂了电话,宋羡鱼把录音又听了一遍。
录音里程如晚几次提及王锦艺喜欢她,宋羡鱼自然不信,王锦艺在电话里说了是为套对方话才默认了对方的说辞,而且她与王锦艺认识好多年,王锦艺要真对她有别的想法,她不可能毫无察觉。
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的男生不少,她很清楚男生对她有好感是怎么样的表现,王锦艺这样的,更像个兄长。
中午季临渊没回家吃饭,只打了电话回来。
宋羡鱼吃完午饭去后花园溜了一圈,回房睡午觉,再醒来已经下午三点,而且是被手机铃吵醒的,是京城归属地的座机号码,这号码打过好几次电话,她一看就认出来了。
接听,那边传来程老夫人的声音:“小鱼,我是奶奶呀。”
宋羡鱼说:“我记得号码,您有事吗?”
“没什么事。”程老夫人声音听起来乐呵呵的,“这两天身上怎么样?”
“挺好。”
“你爸爸出差回来了,晚上跟小渊过来吃个饭吧,你爸爸这段时间可忙坏了,海外的生意问题不断,好容易回来,你跟小渊过来,一家人聚一聚。”
“奶奶准备了你爱吃的菜,早点过来啊。”
程老夫人这话听着就像个普通的奶奶那般,没有一点豪门老佛爷的架子。
宋羡鱼对程庭甄不讨厌,却也不像萧让眉那般亲近。
郁离出事后,她被认成是私生女,程庭甄曾敲打恐吓过她,多少给她留了点影响。
之后程庭甄也一直忙于生意,没有好好跟她联络过感情,自然这父女二人之间也就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想到去程家那边不可避免要对上程如晚,宋羡鱼内心有些排斥,想要婉拒。
只是没等她说话,程老夫人直接堵了她的话:“别说没时间,今天周六,不用上课,奶奶在家等你,你要不来,我会伤心。”
“要不派车过去接你?”
“……”宋羡鱼笑了笑,“不用了,晚上跟临渊一块过去。”
……
刚收了线,季临渊电话进来,接听后他第一句话是说:“程奶奶电话?”
宋羡鱼惊讶了一下,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想来是程老夫人给她打电话前,先跟季临渊通了气儿。
“奶奶叫我回程家吃晚饭。”她如实说:“我已经答应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男人声音低沉温柔。
“你那结束了?”
“嗯。”季临渊大约开车在路上,宋羡鱼听见嘈杂的汽车声,“还有点时间,想不想出去玩?”
男人说这话的语气,像个家长。
宋羡鱼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家长宠爱的小孩,声音不自觉带上欢喜:“要出去玩,我等你。”
再次收了线,她拿出快要完工的玲珑骰子,白玉色的骰子里塞了颗红豆,看起来还可以,当然跟礼品店里的成品没法比。
宋羡鱼给季临渊做的是钥匙挂件,也可以做成手链,不过宋羡鱼觉得,就算是她做的,要那个男人同意戴这样一根手链,也够呛。
将近四点,季临渊开车进了别墅院子,洪姨正在做卫生,瞅见他,随口问道:“回来这么早?”
季临渊脱了西装搁在沙发上,问洪姨:“小鱼呢?”
“早楼上午觉,不知道醒没醒。”
季临渊没说什么,两手抄着兜拾阶上楼。
推开主卧门,宋羡鱼坐在阳台沙发上,不知道把什么东西往抱枕下藏。
第222章 (三更)
“藏什么?”季临渊走过去,挺括的衬衫西裤,衬得他挺拔又有男人味。
宋羡鱼紧紧攥着手心里的东西,起身迎来:“这么快呀?去上个厕所,我们出门吧。”
季临渊视线在沙发那儿绕了一圈,尔后落在宋羡鱼素面朝天的五官上,“不用,现在就可以下楼。”
“去吧,万一路上你急怎么办?临时找卫生间很麻烦的。”宋羡鱼劝。
季临渊看着她,也不说话,宋羡鱼渐渐有些顶不住他这眼神,目光心虚地四下飘,终于,季临渊开腔:“等我一会。
“哎!”宋羡鱼又叫住他,你车钥匙给我用一下。
季临渊眼神盯她盯得越发紧,却也没说什么,“放在玄关柜上。”
宋羡鱼笑:“你快去吧,我下楼等你。”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季临渊看了有些不放心,提高声儿说了句:“慢点。”
“知道了!”宋羡鱼说这三个字时,人已经跑到缓步台上,不过下半截楼梯她倒当真慢下脚步来。
季临渊从卫生间出来,视线先落在阳台沙发上,抱枕下鼓起一块,很容易看出塞了东西在底下,他两手插兜信步走过去,姿态十分闲适,到跟前拿出右手,修长手指捏住抱枕一角望上提了提,露出下面墨绿色的塑料小工具箱。
湛黑的视线随意扫了一眼,便把抱枕放下。
季临渊下楼,宋羡鱼正给洪姨帮忙,瞅见男人,宋羡鱼忙放下手里的活,小步跑过来挽住他胳膊:“我想看电影,现在四点钟,不远的商场就有电影院,过去要二十分钟,一场电影两小时,不过可以提前退场,我们六点钟往奶奶家去也来得及。”
说完,她征求意见似的问了句:“可以么?”
季临渊似笑非笑:“你把时间算这么细,我还能说不可以?”
“不可以。”宋羡鱼嘴角笑容加深,两只浅浅的梨涡像盛满了酒,叫人看一眼就有了醉意。
到玄关,宋羡鱼低头换鞋,没去看男人的表情。
季临渊已经注意到自己的车钥匙有了些不同,他伸手拿起来,上面挂着黑色绳编成的中国结,中国结下坠着个白玉色六面骰子,里面有颗红豆,从骰子没面的孔中都能看见那红豆,做工略显粗糙。
男人深邃的视线落到女孩泛红的脸上,“这是何物?”
宋羡鱼忽然觉得脚下这鞋不听使唤,怎么都穿不好,“我哪知道,这是你车钥匙,又不是我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温庭筠的诗,后面一句是什么?”季临渊声调不紧不慢的,却叫宋羡鱼心慌意乱,好不容易穿好鞋,她也不看男人,“我语文学得差,没听过这首诗。”
不等话音落,宋羡鱼推开门跑出去。
下一瞬,纤细手腕被人一把握住,季临渊稍一用力,就把人拉进怀里抱住,薄唇亲吻她的耳廓:“这几天总神神秘秘,就在做这个?”
宋羡鱼还想嘴硬:“听不懂你说什么……”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脖子里,酥麻的感觉将她后面要说的话冲散,宋羡鱼只觉两腿发软,紧紧揪住季临渊肩上的衬衫,声音微颤:“别这样,被洪姨撞见怎么办?”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更像细细碎碎的呻吟。
季临渊似也有所顾虑,很快放开了她,温暖手掌揉着她的头发,“懂事了,知道送为夫礼物。”
虽然男人脸上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但宋羡鱼依然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对礼物的满意和喜欢,跟着高兴起来。
去电影院的路上,宋羡鱼视线每次落到方向盘下的车钥匙,看见挂在那儿的骰子轻轻晃动,宋羡鱼就甜得冒泡。
“要不我给你再做条手链吧。”她忽然说:“跟你的手表戴在一块,用红色的绳,一定抢眼。”
季临渊拿眼尾斜了她一眼,拒绝道:“物以稀为贵。”
果然,把骰子做成钥匙挂件是明智的选择,宋羡鱼想着,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得意起来。
……
贡院附近的商场是综合商业楼,电影院在商场的顶楼,有电梯直达。
宋羡鱼挽着季临渊胳膊,像普通情侣那般,只是两人到底差了十五岁,季临渊的气质偏向于稳重成熟,宋羡鱼学生气尚未脱尽,两人站一出,很是惹人注目。
电影宋羡鱼挑了五分钟后放映的一部恐怖片,宋羡鱼拿着票,季临渊到旁边柜台给她买了瓶纯净水,又要了点坚果类的小零食。
这部电影来看的都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或者是正在暧昧阶段还没捅破窗户纸的,恐怖的氛围和女生胆小的天性,很是能促进关系的发展。
恐怖片的吓人方式多靠一惊一乍,放映没多久,就有女生被吓得尖叫连连,捂着眼躲进身边男生的怀里。
宋羡鱼却觉得没什么意思,靠在季临渊肩上边吃吃喝喝边百无聊赖地观看。
许是和亲身经历有关,熬过了很多个黑夜之后,她对黑并没有一般女孩那么恐惧,所以电影里,昏暗的环境中忽然冒出个东西在主角眼前,对宋羡鱼造不成多大的冲击。
“不好看?”季临渊替她剥着松子,喂到她嘴边。
宋羡鱼两手拿着矿泉水,边咀嚼边说:“一般般,不过电影好不好看也没什么重要,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
季临渊:“嘴巴这么甜。”
“我说的真心话。”宋羡鱼抬头,亲了下季临渊下颚,“难道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