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萧让眉先瞅见宋羡鱼和萧爱,不过她的目光只在宋羡鱼一个人身上,一改方才的凶神恶煞,笑容充满和蔼温柔,“小鱼。”
萧让眉孩子似的朝宋羡鱼跑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到程如晚和程如清跟前,也不管旁边那些人什么脸色,声音一冷:“道歉!”
“萧让眉你别太过分!”周知月想上前,却被她身边的青年人拦了下来。
周知月见这架势,分明就是土匪进村,“萧让眉你到底想干什么?信不信我真报警!”
“你报,现在就报。”萧让眉一点不惧,“看看你女儿做的那些肮脏事传出去,谁还敢娶!”
周知月牙根咬得咯吱响,她的三个孩子都没成家,若被外面知道她女儿这般连死人都不放过,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不仅程如晚,就是程如清和程如玉的婚事都会受影响。
想着,她把矛头对准程庭甄,“二弟,晚晚和清清是你亲侄女,你不能不管!”
程庭甄已经知道了宋子明送葬路上的车祸是程如晚捣的鬼,也知道程如晚给宋羡鱼投资的服装品牌使绊子。
若只是使使绊子,他可以当是小孩间的打打闹闹,可是在送葬路上安排一场事故,一个弄不好就会出人命,程庭甄一向重情,心肠软,也好说话,不过这一次,他没帮着周知月说话。
“二弟!”周知月提高声音。
程庭甄说:“晚晚做错了事,道歉也是应该的。”
“可她已经打了晚晚,还不够?”周知月见程庭甄是冷了心肠,又看向程老夫人,“妈……”
“这事谁说话都不好使。”萧让眉声音冷漠,不过程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她多解释了一句:“您刚才已经听说程如晚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在小鱼养父的送葬路上动手脚,这是人干的事?当时我听到送葬车队遇到车祸,十几辆车追尾,您知道我多担心害怕么?小鱼又怀着孩子,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还有那个程如清,害死暖暖,虽说暖暖不是我亲生的,可她害死暖暖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暖暖是我女儿,她们这姐妹俩害完暖暖又来害小鱼,换成是您,您能忍得了?”
“总之我不能忍!”萧让眉说:“她们今天必须道歉,不仅向小鱼道歉,还得去小鱼养父坟前磕头认错!”
这时,坐在地上的程如清忽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东西跟花生酱一样不堪入目,萧爱跟着胃里一阵翻腾,赶紧撇开眼。
周知月看见程如清一张脸白成纸,又见她吐个不停,眼眶都红了,想上前,却又被拦住,于是把充斥怒火的目光落向萧让眉,“你对清清做了什么?”
“不过是给她吃了点花生派,怎么,这就心疼了?”
萧让眉说的‘吃了点’,可不是真的只是吃了点,“她不是喜欢吃么?索性我就让她吃个过瘾。”
程如清似乎是被吓到了,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程如晚沉默着,落在宋羡鱼身上的目光,冷漠阴鸷。
萧让眉再次让她道歉的时候,程如晚不反抗,却也不开口。
“大哥,看来你女儿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萧让眉对程越阡说:“你知道我这人什么脾气,做事最不喜中途放弃,我们就这么耗着,什么时候我耐心耗尽了,我就一把火把这烧光。”
因为泼了汽油,有一点火星儿这都得化成火海,就算打119,等消防员来了,这都烧光了。
程越阡知道萧让眉说到做到。
萧让眉虽是萧家的人,严格来说已经出嫁,是程家的人,虽离了婚,但若跟程越阡一家闹起来,外面只会说他程越阡治家不严。
到时候董事会那些老东西肯定要借题发挥,家庭都治不好,还能治集团?
程越阡又想,自己女儿做错了事,确实该道歉,挨的那几巴掌也是她该受的,不给点教训,他这女儿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至于程如清,十几年前欠下的债,现在还了也好,省得提心吊胆,不知道萧让眉什么时候来算这笔账。
想到这,程越阡看向自家那俩狼狈不堪的女儿,开口:“我从小教你们敢作敢当,既然做了,就别怕承认,给小鱼道个歉,以后见面就当这事没发生,还是一家人。”
这话说得十分冠冕。
程如晚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冷冷一勾唇,朝宋羡鱼说了句:“抱歉啊,我不该针对你做那些事。”
语气里的敷衍,很明显。
话音未落,只听耳边啪一声响,脸也不由自主往旁边偏过去,紧跟着脸颊火辣辣地痛开,伤上加伤,程如晚只觉半张脸渐渐变得麻木。
“三十好几岁的人,道歉也不会?”萧让眉呵斥。
“萧让眉!”周知月眼眶通红,“别太过分!”
许是被气着了,她翻来覆去就会说这么一句。
“好了!”程老夫人缓过一口气,怒道:“道歉就好好道歉,一点一家人的样子都没有,以后谁再敢做同根相煎的事,都给我滚出程家,永远不许再回来!”
说完,程老夫人拄着拐杖,在女佣的搀扶下离开东院,背影气势汹汹,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临出东院大门,程老夫人停住脚步回头:“连孩子都管不好,明天起你们俩把公司的事交给庭甄处理,好好在家教育孩子。”
周知月脸色更加难看。
程越阡也皱眉:“妈……”
“就这么定了。”程老夫人不容反驳,“还是,我老了,说话不好使了?”
“……”程越阡没敢再说。
……
不知道是不是程老夫人的话起了作用,第二次道歉,程如晚认真了许多。
等程如清抽抽噎噎地也道了歉,萧让眉并没立刻罢手,纤纤手指点了两个青年,“你们带她去宋子明坟前,看着她规规矩矩磕头认错,才能放了她。”顿了一顿,萧让眉补充:“记住,是规规矩矩磕头认错,凡是态度有一点不端正,就让她跪到端正为止。”
被点到的两个青年一左一右押着程如晚要走。
“你们放开晚晚。”周知月急了。
萧让眉抬手臂拦下她,“放心,只要你女儿乖乖认错,他们不会拿她怎么样。”
周知月愠怒地看了萧让眉一眼,对程如玉说:“你快跟上看看,别让他们欺负你姐姐。”
程如玉也不放心,抬脚跟上。
刚出庭院大门,程如玉瞅见程如晚伫立在原地,任由左右两名男青年如何催促都不动弹一下,她的视线看向东边,神情怔怔的,程如玉顺着她的视线,瞧见的是季临渊的车。
季临渊把车稳稳靠路边停下,驾驶座车门推开,男人笔挺的身躯如松如柏,目光从程如晚脸上一掠而过,淡泊如凉水。
“临渊……”程如晚心头一阵刺痛,想上前,无奈被人拦住,身不由己。
于是又喊了一声:“临渊!”
季临渊恍若未闻,跟程如玉点了下头,背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口。
萧让眉带着人忽然闯进门,程如晚都不曾害怕过,这时候她害怕了,似乎她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个男人。
上次去b大找宋羡鱼,她哪里是真去找宋羡鱼,她只是太想见季临渊,去vinci集团找他,他没接她的电话,前台也不让她进。
所以才编了个借口去b大门口假装与他偶遇。
还记得那天,她十分欣喜地走到男人面前,想让他看一看自己年轻了一些的面庞,可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看过她,甚至在她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也只是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比之十多年前更加冷漠,冷漠到她几乎要不认识他了。
现在,季临渊连一个简单的‘嗯’都不愿再施舍,是为了宋羡鱼么?
“季临渊!”程如晚拼尽了全力,吼道:“你会后悔的!”
程如玉看着姐姐为情所困的样子,暗暗一叹:“姐,算了吧,他已经有老婆了,再不久孩子也要出生,你这又是何苦?”
“他心里没你,你做这些,只会将他推得越来越远,最后连见面点头的交情都没了。”
“我就是不甘心,我那么爱他,不过是糊涂了十多年,他就移情别恋,世上的男人都一样薄情寡义!”
程如晚流下泪,“我一定会叫他后悔。”
程如玉:“……”
……
东楼院子里,程如晚走后,周知月瞪了眼萧让眉母女,扭头朝站着看热闹的佣人凶:“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佣人立刻散开行动。
周知月把程如清扶起来,程如清看清是母亲,投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边哭边喊:“我不要吃花生派!妈!呕——”
程如清下颚的位置有清晰的手指印,地上到处都是她呕吐的痕迹,周知月能想象出来萧让眉带来的这些人是怎么逼程如清吃东西的,想来吃的量也不会少。
事实正如她所想,萧让眉逼她吃了一箱子的花生派,此后,程如清连花生的味儿都不能闻。
周知月心疼女儿,越看萧让眉母女越碍眼,说话分外不客气:“这事我记下了!”
萧让眉没来得及说话,程庭甄开口:“大嫂,清清当年害暖暖过敏死亡,我看在她年纪尚小,又是我亲侄女的份上不与她计较,现在她和晚晚都是成年人,仍一而再再而三针对我女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好说话,所以我女儿好欺负?”
程庭甄很少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说话,周知月诧异地看着他,又听他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有错,眉眉也闹了,以后望你和大哥管教好子女,再有下回,别怪我不客气。”
“妈说让你们好好休息,公司的事交给我管,明天我们一块去公司,把工作的事交接一下。”
在集团,程越阡是董事长,所有人都默认程氏已经是程越阡的,程庭甄一度也这么认为,不争不抢,很多事服从程越阡的安排,比如前段时间海外生意出现问题,那就是个烂摊子,程越阡让程庭甄去处理,程庭甄二话没说一去一个多月。
现在这架势,苗头不大好。
周知月看了眼程越阡,笑了笑:“妈是在气头上,随口一说的,再说公司那么多事,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妈是不是随口一说,现在过去问一问?”程庭甄说。
周知月一堵。
程越阡岔开话题:“这事回头再说。”又转头对萧让眉道:“晚晚和清清都道了歉,你把我家弄成这样,我大舅子也被季临渊找人检举了,现在还在革职查办,晚晚和清清再有多大的错,你们也该消气了,天色已经不早,家里乱,就不留你们在家用晚饭,要不我请你们去酒店?”
这话听着像赔罪,其实不无下逐客令的成分在里面。
说话间,季临渊走过来。
宋羡鱼瞅见他,眼眸都亮了。
萧让眉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说:“不必,以后你们把该管的管好就行了。”
“小鱼小渊,我们走。”
萧让眉带来的打手先一步离开了。
程庭甄有些话想对宋羡鱼说,跟三人一道去了贡院。
等人一走,周知月环顾满园狼藉,扶程如清进屋,瞧见屋里但凡能砸的统统被砸烂,再也绷不住,一脚踢飞脚下的残破壁画,“萧让眉简直欺人太甚!”
她又把气撒在佣人身上,“你们是怎么看家的?被砸得一点不剩,一群废物!”
……
晚上萧让眉和程庭甄在贡院吃的晚饭,萧爱离开程家后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直接开车回了萧家。
吃完饭,程庭甄提出单独跟宋羡鱼聊两句,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宋羡鱼跟程庭甄去院子里散步。
程庭甄看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女儿,对于宋羡鱼,他其实没多少感情,不像程玉词和程玉侬长在身边,长久陪伴产生了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