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想好了,他要回学校换好衣服,然后去宫丞那里把自己的东西都拿回学校,再也不要和他一起住了。吃人嘴软,住在别人那里也是一样的,他得有点底气才行。
宫丞眸底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让人无法去琢磨他的情绪。
他从桌面拿了一张纸巾,扳过郁南闹别扭的脸,算得上温柔地给他擦唇边的冰淇淋痕迹。
宫丞施舍般道:“好了,不想吃了就跟我回去。”
郁南很有骨气,完全不为所动:“我才不会跟你回去,我自己会回学校!”
宫丞皱起了眉。
他抬起手腕看留下手表,距离他接到郁南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了,开口道:“宝宝,不闹了,现在差不多该回家了。”
有理有据地生气被说成是闹,郁南更气了。
一气反而平静下来,他很认真地说:“我没有闹,我是真的不想去。那是你的家,你自己回去吧。”
宫丞并不擅长哄人。自然,也是因为旁人不敢让他哄。
他能主动让步给台阶让郁南下已经是极限,作为一个上位者,他向来无情果断,从不理会别人的心情,更不不要提反复让步了。
“真的?”他冷淡地问。
郁南难得透露出幼稚,无赖地说:“煮的炒的煎的,反正不是假的。”
宫丞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头疼得厉害。
他都想不通他们之间到底是在谁在吊着谁。
半晌,他想到了什么,不想再拖下去。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好吧。既然你都不回去了,那个石缸里面的树脂画肯定也不需要了。放在那里太碍事,我正好叫人扔掉。”
郁南震惊了:“不要!”
他辛辛苦苦画了一周才完成,马上就可以寄走了,舅舅的生日近在咫尺,重新画一幅根本来不及!
宫丞怎么能这样?!
宫丞则好整以暇,等着他自己选择。
“你不要扔我的东西!”郁南果然上当,气呼呼地站起来,“你的房子那么大,那个石缸怎么会碍着你?!”
宫丞说:“碍不碍事由我说了算。”
郁南咬唇,竟无法反驳,不得不被激将法套住:“那好,我现在就去搬走,一点也不会碍你的事!”
郁南走前面,高大的男人走后面。
临走前,郁南还有空顿住脚步,好好地对店员礼貌告别:“下次再聊,再见。”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
看这相处模式,店员小哥哥对他们的关系陷入了深思。
*
回去的路上气氛很怪异。
郁南全程看着窗外一句话都不说,宫丞看上去也心情阴沉。
小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车子驶入停车场,宫丞先一步打开车门上电梯,小周找机会拉住郁南:“我的小少爷,脾气不是你这么闹的。今天本来还要去工作,宫先生硬生生把车子停在路边看你一小时,什么都耽误了。”
“看我干什么?”郁南不领情,“我不用他看。”
小周说:“你身上没钱没手机,又穿成这样,他担心你啊。”
郁南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语塞,心情复杂起来。
他想这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该为此内疚。
郁南紧随宫丞的脚步上了楼,生怕宫丞趁他没到就把他的石缸扔了。
上楼之后发现房门是虚掩的。
他一进门,人就被摁在了门板上,宫丞低头就吻了上来。
唇乍一被触碰到,郁南就僵硬了一瞬,然后下意识闭紧了牙关。
宫丞并不着急,他吮吸那带着冰淇淋甜味的唇瓣,轻轻舔咬,时不时用舌尖戏弄那齿缝。郁南早已经习惯了宫丞的吻,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来得更直接,很快就松开城池,任宫丞长驱直入一番掠夺。
小吵一番之后,吻也变得格外不同。
“唔。”
郁南昏了头,背脊起了一片酥麻,蔓延至尾椎。
前面是男人宽厚的胸膛,背后是冰凉的门板,他根本无处可逃,只得整个人慢慢地软化了,被从里到外亲了一通。
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
耳旁响起低声的嗓音,宫丞搂着他问:“还生气?这次气性怎么这么大?”
郁南脸热脖子烫,那个石缸还好好地放在客厅,很快就明白宫丞说要扔他画是骗他的,不过是想让他回来而已。
结合刚才小周说的情况,郁南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想,恋爱使人头昏,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郁南该坚持的东西还在,他知道不能被宫丞的怀柔政策迷惑,他的原则是不会变的。
郁南任宫丞抱着,双手垂落在身侧。
他废话不多说,直接数落宫丞的罪状:“赶我下车的事就算了,反正也是我自己要下去的。但是你之前在车里不和我好好说话,当着别人在就打我的屁股,完全不尊重我,也不顾及我的感受!你还问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宫丞不由分说就扒了郁南裤子:“你的意思是没别人在我就可以打你屁股了,嗯?”
郁南听到这里,像兔子一样跳起来,满脸惊恐:“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你还想打我屁股?”
宫丞把人摁在沙发上亲了几口:“别动,不是要打你。”
郁南急道:“那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我看看。”
男人语气不容置喙。
“不准看!!”郁南死死捂住自己的屁股,羞愤交加,“你打都打了,还要看看成果吗?!”
回到家里也没别人,宫丞干脆将小家伙的裤子彻底脱了扔到一旁,掰开郁南的手仔细查看。
屁股上被打得不严重,就是留下了红红的巴掌印,并不见青紫,宫丞当时生气,却还是留了力气的,否则郁南早就屁股开花了。
可是郁南怕痛,那些指痕一被触摸到,两瓣白面馒头就止不住哆嗦:“嘶……好痛。”
宫丞已经有些后悔了,拿来药油轻轻地擦,慢慢揉搓。
不厌其烦,力度适宜。
郁南渐渐放松下来,心酸极了:“你现在知道心疼了吗?刚才我不知道多伤心,可比你现在难受一百倍。”
宫丞冷着脸。
他没看出来要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去吃冰淇淋,并且和店员聊得喜笑颜开的人有多伤心。
郁南看不见他表情,委屈地放下自尊,试图对他循循善诱:“你知道你做错了吧。”
宫丞停手,用毛巾把手擦干净。
这才把人翻过来搂在怀中。
“我错,难道你就没有错?”宫丞扯掉郁南大腿上有某种暗示意味的绑带,看着他戴了隐形眼镜的蓝色瞳孔,“你知道我已经不高兴,你还偏要那样说?你就是不穿我都管不着?”
郁南也是气昏了头才那么说的。
他脸红,振振有词:“你不打我我也不会那么说,总之还是你的错多一点。”
宫丞没想到自己会有和小朋友争论谁错得更多的一天,感觉到年龄与智商都在直线降低。
他止住这个话题,转而问:“那下次你还去不去?”
郁南重重点头,不怕死的样子:“当然要去!”
宫丞沉着脸:“你就这么想去?”
郁南张了张嘴巴,半晌才憋出一句:“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可以选择扮演哪个角色啊!”
他抓住宫丞的衣领,关节都泛了白,睫毛低垂着一字一句地说。
“我第一次出团体cos。以前我要担心会不会被他们看到,他们会不会嫌弃我,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换好衣服去的。我通常选择把自己包起来的角色,即使是我不喜欢,我也还是会因为他穿得足够保守而去扮演。”
指节慢慢松开。
郁南继续道:“因为以前的我,身上的疤痕太可怕了。”
疤痕。
宫丞才记得郁南曾经告诉过他为什么去纹身。
肌肤相亲的时候,他偶尔也能从那片热烈的花瓣中触摸到些许不同。
他知道那是郁南提过的烫伤,却不知道郁南曾因此自卑,或者说他根本没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郁南说完就没了声音。
男人抬起他的下巴,眼神落在他脸上:“不可怕。”
郁南轻轻一哆嗦,像一块硬壳里的软肉,有些不堪一击,得小心呵护才行。
宫丞亲吻那粉色的唇瓣,轻轻说:“南南是最好看的。”
南南?
郁南第一次听见宫丞这么叫他。
莫名地,带着些怜惜,令他感受到了自己被珍惜着,被宠爱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热。
蓄积泪水后,须臾,眼泪便掉落了。
宫丞用大拇指拭去他眼泪:“是我的错。”
郁南哽咽:“当然是你的错!你一点都不尊重我!你错了还没道歉呢!”
他这样子让宫丞想笑,怕惹得郁南恼羞成怒,连连道:“我道歉。对不起宝宝,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