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琳琳愣了几秒,大笑出声:“姐,你可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走了狗屎运还真以为自己多大本事了?”
“你还自诩高材生呢,”谭佳兮笑着奚落道,没有回头看她,停顿了几秒才继续说,“好莱坞有一种经典的叙事弧线,几乎所有的编剧都会用它,但即便在这样的特定模式中,从开头到结局也会有各种各样的路径发展,相应的,人物有其对应的弧线,没有从头至尾一成不变的。不是说你看到个开头,再看个结局,这之间就只有唯一的因果路径相连。剧本已经是过度简化版的人生,尚且包涵那么多的左右摇摆。你会有各种各样的想当然,恰恰说明你没有你自己以为得那样聪明,趁早收手还来得及,别把自己玩进去……”
“我不想听你啰嗦,你无非就是想跟我炫耀罢了。”谭琳琳打断她的话。
谭佳兮再次嗤笑出声:“我看在你是我表妹的面上,苦口婆心劝导,你却觉得我跟你炫耀?你是谁,我跟你炫耀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打个不恰当的比喻,比尔盖茨会跟一个乞丐炫耀自己有钱吗?”
“我一点不比你差,我还比你年轻!”谭琳琳彻底被她的藐视激怒了,几天来的恐惧和不甘齐齐爆发,她走过去扳住她的肩膀,“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话尽数奉还!”
“妹妹,你以为你在拍女主角的戏吗?撂个狠话就能罔顾一切奔向happy  ending?”谭佳兮嫌弃地拂开她的手,“如果你不喜欢听我的忠告,我等你回不了头了再哭着求我帮忙。”
谭琳琳无话可说,整个人都颤得像筛糠,几乎是拼尽全力甩了一个耳光过去,红着眼尖叫道:“你的一切不过是睡出来的,男人养出来的,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瞧不起我!我能混到现在,靠的全是我自己!”
谭佳兮细皮嫩肉挨了一下,顿时红肿大片,她闭了闭眼睛,终觉夏虫不可语冰,于是笑笑道:“你把自己两边的脸抽肿,我给你一万块。”
谭琳琳此时才想起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她年轻的头脑,令她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已经九点多了,我一会儿要休息,不想抽就走吧,以后别再打我电话。”谭佳兮用冰凉的玻璃杯轻敷着脸颊悠悠然道。
谭琳琳犹豫了良久,突然森森地笑了起来:“姐,我明白了。我为什么要去做人流?我把它生下来不好吗?对啊,当初你不也靠生孩子吗?”
谭佳兮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懒得再多费口舌:“祝你成功。”
谭琳琳走出去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
谭佳兮照了照镜子,庆幸明天没有她的戏份要拍。
她又想起了沈忘。
跟沈延北在一起后,她定期去做检查,跟妇科医生闲聊起来,对方说起她经常见十四五岁来做人流的,还有怀孕几个月都不知道,瞒着家里去黑诊所把身体给伤了,最后迫不得已又被送了过来。医生不过没话找话顺嘴一说,可她听得脊背发凉,生育的惨痛尚历历在目,她没法云淡风轻把这些当个谈资。
……
……
沈忘放学又做了卫生值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日影西斜。
刚走上了两层楼梯,沈忘便看到蜷缩在门口的谭佳兮,灯光昏暗,他一时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快速走了几步上楼,他语气不善地扬声问:“你来干什么?”
谭佳兮茫然地地抬起头,端详着眼前眉目俊秀的大男孩,许久都没开口说话。
沈忘眼尖,猛地就发现谭佳兮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淤痕,心窝猛地一疼,他愤愤地道:“妈,谁欺负你了?!”
他很久没喊她妈妈了,谭佳兮乍然一听不由得愣了愣,又瞧着他一副怒发冲冠要替她出气的架势,颇有几分男子汉的味道,一时笑了出来:“沈忘,一转眼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一句话出口,竟是说不出的落寞凄然。
沈忘没接话,抿了抿唇,沉着脸开门,把一串钥匙晃得哗哗响,推门而入时也没管身后的谭佳兮,兀自把书包放在架子上。
谭佳兮跟在他后面,也默然不语,只是轻轻地帮他把门关好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