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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向晚抬头,见江戚峰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江清然走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露肩及膝小礼服,乌黑亮丽的头发盘在头顶,露出清丽的五官和纤长的脖颈,温柔优雅中带着几分柔弱的美感,似风中飘摇的小白花。
    而江戚峰一身深蓝色西装套装,五官俊朗,芝兰玉树莫过于此。
    见向晚也在这里,江戚峰脸色有些难看,“穿成这样也要来这里,你到底怎么想的?”
    “哥哥!”江清然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向晚,柔柔说道:“我们两个身高体重差不多,我还有一件礼服,你先换上我的吧。在酒会上穿成这样,确实不太合适。”
    “知道穿成这样不合适,就不该过来!”江戚峰走到向晚身前,拉住她的手,拧了拧眉,“跟我过来,衣服在车里。”
    贺寒川视线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轻笑一声,“我的人,不劳两位操心。”
    “我也只是关心向晚而已。”江清然咬了咬唇,“酒会上有不少认识她的人,要是看到她穿成这样,恐怕会笑话她。”
    “就算被天下人笑话,我也不会穿你的衣服,不用你假惺惺的。”向晚挣开江戚峰的手,站到了贺寒川身后。
    江清然欲语还休,眼底一片黯然,隐隐有泪光闪动。
    “假惺惺?清然真心对你,就换来你这样的评价?”江戚峰俊脸铁青,“早知道你这样狼心狗肺,就该让清然起诉你杀人未遂,让你这辈子都留在监狱!”
    “哥,她以前毕竟是我的朋友,你别这么说。”江清然拉着江戚峰的胳膊,满脸苦涩。
    江戚峰看得心疼,摸了摸她的头,“你总是这么善良,会吃亏的。”
    每次遇到这兄妹俩,向晚都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攥了攥手,小声问道:“贺先生,可以走了吗?”
    不等贺寒川回答,江清然柔柔地说道:“寒川哥,我爸妈刚才就到了,一直念叨着见你呢。”
    向晚下意识地抓住贺寒川的胳膊,近乎乞求,“贺先生……”
    她不想见他们。
    ☆、第二十八章 她自己都不在乎
    “走吧。”贺寒川无视她低到尘埃的态度,轻而易举扒开她的手,“你来推轮椅。”
    向晚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一定要这样吗?”
    “向晚,我的耐心不多。”贺寒川摇晃着手中的香槟,抿了一口,喉结滚动的样子性感迷人,引得无数女客回头。
    可对向晚来说,这样的他再迷人,都只是一个恶魔。而她这个蝼蚁在恶魔面前,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她垂下头,自嘲一笑,认命地走到轮椅后方。
    江清然和她在贺寒川心里,一个天一个地,云泥之别,她怎么以为他会听她的?
    “还是让我哥来吧。”江清然眼底深处藏着嫉妒和怨恨,但脸上却满是担忧,“向晚穿工作服来这里,就已经让人看不起了,要是再给我推着轮椅,恐怕别人会以为她是我的佣人。”
    “她自己都不在乎,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江戚峰冷着脸说了一句,直接走了。
    “那就麻烦你了,向晚。”江清然温婉地笑了笑,“跟着我哥走就好,我爸妈他们在前面。”
    “每天都这么演戏,你不累吗?”向晚推着轮椅往前走,说的嘲讽。
    江清然一脸诧异,还有些无辜和困惑,“什么演戏?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向晚被她恶心得够呛,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推着轮椅,跟在江戚峰的身后。
    没多大一会儿,他们到了江父江母身边。
    向晚刚停下脚步,便被脸色难看的江母推开了。
    江母力气很大,再加上她也没什么防备,身体一个踉跄,砰得磕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刺啦——
    桌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美酒佳肴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向晚摔坐在地上,尾椎骨位置摔得生疼,她咬着唇,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见此,贺寒川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上前一步,但很快便又退了回去,冷眼旁观。
    “清然,你怎么样?”江母上上下下检查着江清然,毫不掩饰脸上的担忧,“这个杀人犯怎么跟你在一起?她有没有伤到你?”
    “妈,你别这么说向晚,她以前毕竟是我的好朋友。”江清然拧了拧秀气的眉毛,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把你当什么?”江母一度哽咽,“当年要不是抢救及时,你还不知道……在不在这个世上。”
    这里的动静太大,无数人看了过来,对着地上的向晚指指点点——
    “她不是杀人未遂坐牢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人家江小姐心善,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没起诉她蓄意杀人,关了两年就放出来了。”
    “江小姐就是心善啊,别人都要杀她了,她还顾念旧情。”
    “保安怎么把她也放进来了?谁保证我们的人生安全?”
    向晚坐在地上,死死咬着唇,即便唇瓣被咬破,口腔内血腥味蔓延,也不曾松口。
    恍惚间,这些人或嘲讽或冷眼旁观或不屑或嫌弃或恐惧的样子和两年前重合,她脸色苍白,身体止不住颤抖。
    明明不是她做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
    向晚抬头,乞求地看着贺寒川,可他端着香槟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底一片冰冷厌恶。
    她张了张唇,嗓子口却如同堵了一团棉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茫然四顾,江戚峰、江清然、江伯母、江伯父还有那些名门权贵……这里的人她基本上都认识,可他们此刻都厌恶地看着她,似是在看令人作呕的蛆虫。
    “还不站起来,等人扶吗?”贺寒川冷眼剜着她,声音清冷。
    “她应该摔疼了,自己站不起来。”江清然转动着轮椅到达向晚身前,担忧地伸出一只手,“伤到哪儿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四目相对,向晚能清楚地看到江清然眼底深处藏着的得意,她无视她伸过来的手,双手撑着地面,慢慢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参差不齐的刘海因刚刚的动作飞了起来,露出她那道明显的月牙伤痕,有酒水洒到她的裤裆处,湿了一大片。
    不远处有人指着她,毫不掩饰地嘲笑,笑她的衣服,笑她的疤,笑她像是小便失禁的裤子。
    而她曾经用生命爱的男人站在她身前,和宴会上的人一样,肆无忌惮地践踏她的尊严,“别傻站着,把这里收拾干净,这个是你的强项。”
    “好的。”向晚低着头应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她没再看任何人一眼,找宴会侍应生要了清洁工具,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中,垂着眸子安安静静收拾地面。
    “向晚,”宋乔走过来,轻轻踢了踢蹲在地上的向晚,“喏,你以前的那几个好姐妹让我问问,你当清洁工用清理厕所吗?要是上了厕所冲不下去怎么办?直接用手清理吗?”
    向晚站起来,看了一眼两年前喊她闺蜜的那几个名媛,如一潭死水般的目光落在宋乔身上。
    她的目光让宋乔很不舒服,“问你话呢!”
    “有人快要扑到你男朋友身上了。”向晚收回目光,在宋乔分神去找江戚峰的时候,把抹布扔到水桶里,拎着水桶出了宴会厅。
    她将东西放回原处,要回宴会时,在门口遇到了江戚峰。
    她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准备越过他进入宴会。
    可他在她穿身而过时突然拽住她,拉着她往楼梯间走。
    “放开我!”向晚用力挣扎。
    江戚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不想把别人引过来,就别乱动。”
    向晚抿了抿唇,脸色难看地跟他一起去了楼梯间,压着声音问道:“您找我什么事?”
    “腿上的伤怎么样了?”江戚峰说着话,蹲下身子去挽她的裤腿。
    向晚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跟您没有关系。”
    “那天跪了那么长时间,还不收我的药膏,你就不怕腿废了?”江戚峰抬头看着她,俊脸上一片恼意。
    向晚懒得跟他纠缠,重复了一遍,“跟您没有关系。”
    今生今世,她都不想跟江家的人有任何纠葛,他们家的人,她招惹不起。
    说完,她抬腿就要往外走,江戚峰从后面扣住了她的肩膀。
    ☆、第二十九章 要吐就出去
    向晚紧攥着手,没有回头,“江先生已经有女朋友的人了,跟我待在这里,就不怕被您女朋友误会?”
    肩膀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她看都没看江戚峰一眼,直接出了楼梯间。
    只是运气太背,遇到了宋乔。
    向晚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但她往左宋乔也往左,她往右,宋乔也往右,就是堵着她不让她走。
    “阿峰找你做什么?”宋乔问的咬牙切齿。
    向晚不答反问,“都说我撞断了江清然的腿,您觉得江先生会跟她妹妹的仇人在一起?”
    宋乔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不放心,“你要是心里没鬼,就坦白告诉我阿峰为什么找你。”
    “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我。”江戚峰从楼梯间走了出来,脸色不大好看。
    宋乔脸上的嫉妒愤恨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慌乱不安,她小跑到江戚峰身前,搂住他的胳膊,轻声说道:“阿峰,我……”
    向晚无意掺和他们情侣之间的那些破事,没了宋乔的阻拦,她直接进了宴会厅。
    可宴会上,人人华服浓妆,举着酒杯谈笑风生,而她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穿着身清洁工工作服,处处显得格格不入,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她怔怔地看着贺寒川站在江清然身旁,和江父江母说着什么,也不知说到了什么,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而她爸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谈笑着,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就飞快地挪开了目光,好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小姐,贺先生让您过去。”侍应生走过来说道。
    向晚疲惫地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贺寒川。
    “向晚,你衣服都湿了,穿一晚会着凉的。”江清然柔柔地说道:“还是先换上我的那件礼服吧。”
    “她都把你的腿撞断了,你还对她这么好,是不是傻?”江母恨铁不成钢,“是不是人家把你卖了,你还要乐呵呵地给人家数钱?”
    向晚低着头紧咬着唇,怒火在胸腔里冲撞,可除了忍,她什么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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