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川越过刘婶,看向她身后的向晚,微微点了下头。
“贺总痛快,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陆言岑说道:“我只负责给向小姐治腿,至于江小姐,烦请贺总另请高明,我不治。”
贺寒川眉头微皱了下,很快松开,“你是否给清然治腿,与我无关。”
听此,向晚皱眉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面。
从她出狱后跟贺寒川还有江清然的接触来看,他非但不喜欢江清然,还跟后者有些不对付。那他当初为什么还要为了江清然打断她的腿,把她送进监狱?
不过这个问题只是在向晚脑中一闪而过,她自嘲地笑了笑,眸中恨意滋生。
她永远猜不透贺寒川的心思,不过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打断了她腿是事实,送她进监狱是事实,逼向家跟她断绝关系是事实,让她到梦会所工作羞辱她,也是事实
“原来是有人借着贺总的名义行事。”陆言岑笑了笑,摊手说道:“贺总不强迫我给人治病,那我就放心了。”
贺寒川视线在向晚身上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指地说道:“你已经答应给向晚治腿了,我没必要强迫你。”
向晚皱了皱眉,唇瓣紧抿,向前走了一步。
“想干嘛?”刘婶把她又拽了回去,压着嗓子说道:“别的事情由着你,治腿这件事我说了算,听到没?”
刘婶声音很小,可病房就这么大,又很安静,贺寒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刘婶劝向晚,比他劝向晚要管用得多。
想到这里,他微皱了下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以前他对她说的话,比谁说话都管用。
向晚脸色不大好看,稍一迟疑,刘婶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别瞎捣乱,说定了啊!”
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震动声响起。
“抱歉,接个电话。”陆言岑接通电话,嗯了一声,说了句这就过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有些歉意地看着向晚,“向小姐腿的情况,我已经大致明白了,但还需要做几项具体检查。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明天再来给你做检查,这样可以吗?”
“……好。”在刘婶接连不断的小动作暗示下,向晚踌躇了一会儿,应下了。
听她答应,陆岑言弯了弯唇角,脸颊酒窝里带着醉人的笑意。他说了句“谢向小姐体谅”,然后转向刘婶,“我妈到机场了,一起去接驾吧。”
“行吧行吧!”刘婶应了一声,扭头在向晚胳膊上小小地掐了一下,瞪着眼睛说道:“你要是敢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瞎说,以后就别想再要我这个婶了!”
说完,她斜了眼贺寒川,这才发现他在看向晚,目光有些……太复杂,不好形容,总之看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发现刘婶略显诡异的目光后,贺寒川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神态自若地看向窗外,好似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嗯。”向晚迟疑了下才答应,“我有分寸。”
刘婶觉得她不大靠谱,还是不太放心。
但她弟媳妇,陆言岑的妈,五分钟内在微信上连续轰炸了她二十多条消息,她只能和陆言岑赶过去接驾。
门关上的那一刻,病房立刻安静了下来。
向晚坐在病床上,低头看着地面不出声,而贺寒川则低头看着她,也没说话,气氛略显诡异。
“还喝吗?”十多分钟后,贺寒川走到桌边,打破了沉默。
向晚仍低着头,疏离地说道:“不喝了,谢谢贺总。”
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贺总要是没别的事,就走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向晚攥了攥床单,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重新低下头。
贺寒川走到病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她下巴,“你似乎钟爱这个借口。”
“贺总误会了,不是借口。”向晚站起来,往后推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仍旧低着头,“身体到处有毛病的人,比不得贺总,容易觉得累还有困。”
指尖还有她下巴的滑腻感,贺寒川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向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重回到二十公分内。
“除了肺水肿和腿上的病,还有什么病?”他微微弯腰,视线停在她眉稍的伤疤上,心脏处微微一疼,好似被针在扎。
也许……真的是喜欢?
就跟清然、宇轩还有他妈说的那样?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向晚掀起眼皮,睫毛都会刮到他的脸,而他呼吸时喷出的热气洒在她脸上,让她皱起了眉头。
“我有没有其他病,与贺总无关。”向晚往后退了退,再次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靠在墙壁上在停下。
她看着他,这次直接赶人,“我要休息了,贺总回去吧。”
“向晚。”贺寒川眸色渐深,他一步步向前,右手撑在她身侧,略带几分凉意地喊了她一声。
向晚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身后冰凉的墙壁和身前他火热的身体让她很不舒服,她仰头看着他淡漠的俊脸,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
即便不愿意承认,可她真得很怕他。
哪怕理智告诉她,别害怕,但是身体记得他曾经带给她的痛。怕他,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啪嗒。
恰在此时,门开了。
“向晚,我来看你了,你身体有没有好点啊?”任小雅抱着鲜花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当看到病房里几乎贴在一起的两人时,先是惊讶、匪夷所思,然后脸哄得一下子红了。
贺寒川扭头看了她一眼,直起身子,转身面向她。而向晚则抿了抿唇,几步走到病床前,坐下了。
“你……你们……”任小雅脸红得像番茄,她眸光闪烁地看着两人,脸更红了,然后咬着牙跟贺寒川说道:“我今天是来看向晚的,你……你去洗冷水澡吧!”
贺寒川一时没太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皱了下眉,没出声。
“不是你想得那样。”向晚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我和贺总刚刚只是在说些事情。”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的病服,又指了下脖子和有些干裂的唇瓣。
贺寒川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动,眸光闪了闪,喉结滚动了下。
“哦——”任小雅拉长语调应了一声,怂哒哒地偷瞄了贺寒川一眼,然后踩着小碎步到了病床跟前,撅着屁股把鲜花送到向晚手里,“祝你早日脱离苦海!”
话音落的同时,人已经飞快地退到了门口,紧紧贴着门而站。她小脸惨白,看上去异常紧张。
向晚,“……”
贺寒川跟没看到任小雅的惶恐一样,信步走到床边,拿过向晚手中的花,放到了桌子上。
“哎呦!”突然有人推门,紧紧贴着门的任小雅险些摔倒在地上。
钟宇轩拎着水果走进来,看到门口一脸衰相的徒弟,哭笑不得,“你站门口做什么?”
“大冰山也在,吓死个人!”任小雅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师父,你快把他弄出去啊,他在这儿我都不敢跟向晚说话,嘤嘤嘤。”
钟宇轩揉了揉她的丸子头,无奈道:“多大人了,怎么还嘤?”
“就是想嘤!”任小雅梗着脖子说道。
“……”钟宇轩轻笑了一声,“一拳打死嘤嘤怪。”
然后在她气急败坏的目光中,走进病房,把果篮放到了桌子上,问病床上的向晚,“小雅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向小姐,向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向晚说道。
“那就行!”听此,任小雅一笑,小虎牙还没露出来,又敛起笑容,皱着脸抱怨道:“你出事时候我就想来了,我师父没说贺总说不能来,要是让你不高兴了,对你身体不好!”
听到后面一句,向晚下意识看向贺寒川,却发现他也在看他,两人视线刚好撞到了一起。
贺寒川没动,向晚先收回了目光,脸色不大好看。
贺寒川会关心她身体?她真是越来越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是怕她这么死了,太便宜她吗?
“我跟你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惹你生气嘛!!”任小雅叉着腰,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要我说,最没资格来看你的就是贺总了,他……”
钟宇轩推了推眼镜,含笑把任小雅扯到怀里,捂住她嘴巴,“小丫头片子说话不过脑子,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恶意。”
“已经不小了,你总是这么护着,小心惹出祸端。”贺寒川淡淡说道。
听此,任小雅气得两眼圆瞪,想要说些什么,但苦于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我在她身边,不就是给她收拾烂摊子的吗?”钟宇轩被任小雅咬了一口,疼得厉害,但只是眉稍微挑了下。
贺寒川眼底有一闪而过的不理解,张了下嘴,却什么都没说。
他不太明白宇轩对任小雅的过分袒护,如果是他,即便他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这样去袒护。
他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也不可能做到事事护着她,她自己成长远比依赖他的结果好。
想到这里,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最近总是想到喜欢这个词。
☆、第一百五十六章 喜欢是什么感觉?
任小雅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钟宇轩的怀中挣出来。
她偷偷瞄了贺寒川好几眼,凑到钟宇轩耳边说道:“师父,我想跟向晚单独待一会儿,你想办法把大冰山带走呗!”
钟宇轩一开始假装听不到,后来实在耗不过她,只能跟贺寒川说道:“有件事想跟你聊聊,一起去咖啡厅坐会儿?”
“我没什么好跟你聊的。”贺寒川斜了他一眼,干净利落拒绝了。
“……”钟宇轩推了推金丝边眼镜,笑道:“好歹在我徒弟面前,给我个面子啊!”
贺寒川微挑了下眉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任小雅,最后目光落在向晚身上,停顿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了下。
他站起来,说道:“走吧。”
“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见他突然答应,钟宇轩略有些惊讶。
贺寒川原本在向外走,听此,他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钟宇轩,“要不你再求我一会儿?”
“我的错我的错!”钟宇轩忙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咱们现在就走!”
贺寒川轻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向晚,眸光闪了闪,然后收回视线,跟钟宇轩一起来离开了。
“呼——”任小雅赶紧过去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自己胸口说道:“幸好我上司不是大冰山,不然我非得少活几十年不可!”
向晚抬头看着她,扯了扯唇,没出声。
她不接话,任小雅也能毫无障碍地接下去,“向晚,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还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