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垂下眸子,右手手指抠着左手食指的指甲,“你知道我这两年在监狱里几次在生死线徘徊时,是什么支撑着我活下去吗?”
贺寒川喉结滚动了一下,眸中似有什么在涌动,却又被他压了下去。
“一开始是恨。”想起当时监狱中的那些日子,向晚闭上眼睛,凄凉地笑了一声,“每次被那些人侮辱、欺负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我要活着出去,告诉所有人是他们误会了我,让他们后悔、愧疚!尤其是你!!!”
贺寒川紧绷着俊脸,抓着方向盘的手动了一下,险些撞上一旁的奥迪。
奥迪车主打开车窗,对着这边喊了一句什么,声音很大很清晰,可偏偏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可是后来恨也让我坚持不下去了,我总是想,我为什么要为了让你后悔,而这么继续痛苦地生活下去呢?”
“还是死了吧,死了一了百了,但我又总是有些不甘心。于是我想,等我出去后见我爸妈哥哥一面,然后再死吧。”
“可是我出狱后还没见到我家里人,就遇到了你,然后就成了梦会所的女公关……”向晚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都是空洞的。
她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甚至言语形容都是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渲染,可贺寒川的心却如同千万只虫蚁在啃噬一般难受。
疼。
要比被爷爷打时,疼一千倍,一万倍。
☆、第二百六十八章 那份感情回不来了……
“贺寒川,”向晚扭头看着他,可眼神却没有焦距,“我跟在你身后追了你十年,可这两年零一个月的生活,把我对你所有的爱都磨灭了。”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眼底有水光闪动,“就算知道你当时打断我腿、把我扔进监狱是为了我好,那份感情也回不来了……”
“没关系。”贺寒川面色平静,但脖子上拧起的青筋却暴露了他的情绪,“这次换我来追你,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辈子。”
向晚眼底一点点有了焦距,眸底一片复杂,“贺寒川,我们根本就不适合!你放我离开,对……
刺啦
宾利猛地拐入一旁的车道,然后刹车停在人行道上。
贺寒川拉了手刹,倾身将她圈在副驾驶上座位里,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不要再想着离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是你先来撩拨我的,把我的心偷走了,现在就想跑?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贺、寒、川!”向晚双手撑在他胸膛前,用力去推他。
她的抗拒让贺寒川恼怒,他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唇瓣相碰,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情绪平稳了些,他撬开她的贝齿,钻了进去,缠着她共舞。
这个吻来得凶猛,向晚拼命想躲,可每次躲开,他就会紧随而来,然后纠缠着她不放手。
她的唇上一片滚烫,舌根被他吮吸得发麻,整个人被压在座位上,半分动弹不得。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宾利车就惹眼,不少人看了过来,在注意到车内纠缠的两人时,目光诡异。
向晚脸上一阵阵发烫,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羞还是怒。贺寒川的纠缠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伸手想要推开他,他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她的手腕,反压在她的身后。
纠缠不知多久才结束,她的脸颊微红,眼底的怒气在外人看起来更像是娇嗔。
贺寒川的呼吸声和平时相比要粗重急促很多,他看着此时多了几分柔媚的向晚,眸色渐深。
他伸手抿去她嘴角可疑的恨意,直起身,声音染上些许动情时的喑哑,“以后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了。”
“我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向晚皱眉道:“你把我留在身边,就不怕对我的好都浪费了吗?”
贺寒川重新启动了车子,“你以前追我的时候,给我送各种小玩意儿,会怕我不喜欢你吗?”
“……这不一样。”向晚一时哑然,过了半晌后才说道。
贺寒川也没跟她争,只是说道:“你不用觉得心理上有负担,我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存在欠人情的问题。只要不离开我,你做什么都可以。”
“你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向晚说道:“我们现在两清了,你不欠我什么东西……或者说,我应该欠你人情。以你的条件,你全可以找到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妻子。”
贺寒川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别人再优秀,不是你。”
“如果早点听到你这样的话,我会很高兴。”向晚扭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
“现在听到为什么不高兴呢?”贺寒川说道:“你现在有喜欢的男人?”
问后面问题的时候,他神色如常,但全身每个细胞都紧紧绷在一起。
她这段时间跟陆医生走得挺近的,还去陆医生家里吃过几次饭,再加上有刘婶在中间刷好感。如果她有喜欢的人,应该就是陆医生了。
陆医生一直想去美国一家研究院,也许他可以送陆医生进去。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身体微微缓和了一些,只是心脏跳动的速度依旧飞快。
向晚抿了抿唇,没出声。
“有吗?”贺寒川又问。
向晚瞥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没有。”
爱他已经够累了,她哪儿有力气再去爱别人?
“你现在没有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不可以留在我身边?”贺寒川说道:“我比其他男人优秀,而且我喜欢你,也有能力让你当一个幸福的女人,还可以帮你解决清然的事情,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说的这些都没错,可向晚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
而且她有些怕,怕……再次爱上他。
如果她爱上了他,那他再误会她,或者在变心喜欢上其他女人的时候,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被强制留在梦会所工作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与其这样,倒不如远远离开他,过平静的日子。
“你觉得现在离开我,就可以过平静的日子了吗?”贺寒川问道。
向晚心里咯噔一下,攥了攥衣角。不是第一次被他猜中心思,但每次被他猜中心思的时候,她还是有种赤身*站在他身前的惶恐感。
贺寒川接着说道:“清然对外再大气,你应该也知道,她是个很记仇的人。你觉得你离开我,她就会放过你吗?”
“不会。她跟我爷爷的想法一样,不喜欢留下任何隐患,而因为种种原因,你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很大的隐患。”
“另外,我爷爷已经是肺癌晚期的人了,你现在对他撒谎说怀了我的孩子,他不可能放任你离开。还有向叔叔,他知道我现在很中意你,绝对会想办法让你回向家的。”
他每说一句话,向晚的心就沉上一分。
她很清楚,他这些话都不是危言耸听。
“向晚,从你说你喜欢我的那一刻起,”贺寒川缓缓道:“这一切就已经定下了。”
如果向晚只是个普通人,清然自然不会将她当做隐患。
可她是向氏集团大小姐,牵扯到各方利益,即便她想放手了,向叔叔那边也不会让她放手,向氏集团董事会的那些人也不会让她放手。
清然和他爷爷很清楚这些,所以也不会轻易放过向晚,这是一个不可逆的循环。
向晚享受的向家和向氏集团带来的好处,不是无偿的,而是有代价的,这也是他们大家族子女不可避免的命运。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觉得这是孽吗?
向晚怔怔地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一声,有些自嘲,有些凄凉,“原来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你觉得这是孽吗?”贺寒川偏头看着她,眼底藏着一抹温柔,“可我不觉得。”
每天的明争暗斗让他疲累,而她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向晚唇瓣微张看着他,说不清这会儿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别想太多,有我。”贺寒川空出一只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然后看向前方,专心开车。
向晚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前方,还是这座城市,每个人都忙忙碌碌,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华。
可是,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十多分钟后,宾利停在梦会所门口。
有人认出了这是贺寒川的车,朝这边看了过来。
向晚下了车,看着梦会所前面乌泱泱的人,眉尾伤疤染上一抹讥讽。不论哪个圈子,永远不缺看热闹的人。
“走吧。”贺寒川走到她跟前,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
天气有些凉,可是他的手很热。向晚下意识想要甩开,但低头看了一眼,最后没动。
“贺总,”梦兰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江夫人非说要找您,而且您父亲也给我打了电话,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说得苦,可面上却始终带着盈盈笑意,丝毫不像是为难的人。
说话的同时,梦兰目光在向晚跟贺寒川略显红肿的唇上扫了一下,然后暧昧地笑了笑,还冲向晚挤了挤眼睛。
向晚只当没看懂她的意思,“兰姐。”
“嗯,有段时间没见,你这气色越来越好了,贺总很滋润人。”梦兰眸底光波流动,格外咬重了‘滋润’两个人。
向晚说道:“比不得兰姐,每天春风满面。”
“……”梦兰轻笑了一声,冲贺寒川挑了下眉梢,“贺总,你再不过去,江夫人可就要过来了。”
贺寒川松开向晚的手,然后又一点点将她的手掰开,跟她十指相扣,“走吧。”
“啧!”见此,梦兰戏谑地笑了下,前面带路。
向晚很不习惯这样跟人十指相扣,手暗暗往后缩。
“江戚峰在这儿,难道你还想给他留什么念想?”贺寒川俯身,凑到她耳边说道。
他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向晚耳廓旁,她有些不自在地缩了下脖子,没再动。
两人手拉手穿过人群,到了梦会所前方。
江戚峰还在那儿跪着,似乎因为太冷,他的脸色实在谈不上好看,而且拳头上也有些,看起来异常狼狈。
见到向晚过来时,他眼睛亮了一下,但当看到她跟贺寒川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时,那份光亮很快消散于无形。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贺寒川,不选择我了……”江戚峰苦笑一声,眉宇间尽是郁郁。
他一直被清然利用,在向晚面前说那么多自以为是的嘲讽的话,她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
向晚低头看着他,眸光闪了下,最后还是神色淡淡地挪开了目光,没有接话。
“寒川,你怎么现在才来?”江母匆匆走过来,抱怨道:“你赶紧把这些看热闹的给哄散了,让他们围着戚峰看,这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