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瑶说完就闭上眼睛,好似在颠簸的马车中努力入睡,丝毫不顾忌顾世子的复杂神色和暖秋的无助迷茫。
等了好一会,见自家小姐不愿改变主意,暖秋只能叹了口气,对顾世子道,“请问顾世子,您还要继续服药吗?”
“……”顾世子——他还能主动要求服药?
但顾世子也知道暖秋的意图,“放心,回西北是我自己选择,而且不会反悔,不用服药。”
“是,奴婢信您。”暖秋就真就没让顾世子服药。
又过了半个时辰,顾世子四肢逐渐有了力气,便直接推开车厢门出去,“你进去,我来驾车。”
淑玲早就听见车厢内的对话,直接将缰绳交给顾世子,自己转身进车厢睡觉去了。
就这样行了一整夜,第二天一行人找客栈睡了一觉,休息后准备继续赶路时,陆云瑶却提出要骑马赶路前行。
队伍中除顾世子和暖秋外,所有人都知楚王情况,所以没人反对,只有暖秋不会骑马,便与淑玲共乘一匹,因为两人都是女子体重轻,同乘也没有关系。
就这样,快马加鞭下,将路程所需时间足足缩短了一半之多。
……
长郾城。
长郾城是原本永安侯驻守的城池,千百年来都是武装重镇,易守难攻,之前距离卫、绥两国边境还有不小的距离,如今随着战事节节溃败,已成前线。
自从楚王到来、永安侯重新挂帅,长郾城一反之前的消极绝望,无论军民皆万众一心地抗击敌国,竟一派热血向荣。
这是陆云瑶第一次看长郾城,之前便听说其城池庞大、城墙高耸、固若金汤,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队在城墙下停下,骑在马上的陆云瑶抬头看去,却见整个城池的围墙都是纯黑色,高耸入云一般,城墙上站着同样纯黑铠甲的兵士,人还未近,已感受到杀气腾腾。这种逼人气势让她有种看商业大片的感觉,做梦都想不到商业片里夸张的画面在现实里面竟然真的存在!
陆云瑶不知道的是,她惊愕地看向城墙时,身旁某人也在看着她。
顾世子目有惊讶,他之前只以为陆云瑶是名柔弱的官家女子,后来虽然其屡次拒婚,最多也以为她比普通后宅女子多了一些主见和个性,但这一次策马远行,却让他彻底改变看法。
女子的骑术虽不错,却算不上精湛,但这种长途跋涉考验的可不仅仅是骑术,更多的是毅力!
许多次他以为女子快坚持不住了,哪怕周围身怀武艺的暗卫们劝其休息,但她依旧不肯,哪怕抓着缰绳的双手已磨出血泡、哪怕白皙的面颊已苍灰凹陷、哪怕柔嫩的嘴唇已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她却依旧前行。
这样的女子,真会是表妹口中那个手段高妙、将男子玩弄于鼓掌的女子吗?
一阵轻轻的马蹄响,是淑玲催马向前,“长郾城是永安侯世代承袭的驻地,其用几百年的时间将铁石和石块相融,铸成了城墙,所以城墙为黑色。这种城墙不仅异常牢固,可以防得住弓箭、抛石车,甚至可以扛得住火攻,也正是长郾城才阻挡了绥国南进的脚步,若换一座城池,怕是早被攻破了。”
陆云瑶点头,“知道了。”余光扫了一眼淑玲身后的暖秋,见暖秋脸色极差,短短几天的时间瘦了整整两圈,竟不小心笑了出来,“也怪我,都到了长郾城了还看什么看?以后看的机会多了,还是快进去休息的好,走吧。”
“是,小姐。”淑玲接令,立刻催马向城门而去。
实际上淑玲对暖秋的担心不比陆云瑶少,行走一路暖秋又吐又晕,如果可以,淑玲真想帮暖秋承担痛苦。
陆云瑶曾经提议将暖秋留下,左右暖秋武功已算不错,有了自保能力,让暖秋回头慢慢跟随便可,但暖秋是个倔脾气,哪怕吐死晕死,也要跟着陆云瑶前行。
因为处在开战阶段,进出城门盘查特别严格,甚至有些没有要事、城内无人担保之人不得进入,以保城内安全。
陆云瑶一队人马上前,守城兵早就注意到了,甚至于守城官员亲自上前。
淑玲亮出楚王的令牌,官员仔细检查,确认令牌为真后,派人将一队人马送到了长郾城行宫。
长郾城有一座行宫,建于两百多年前,是为迎接当年的皇帝大驾而专门兴建,后来便成了招待皇家人员之处,如今楚王便是下榻其中。
长郾城行宫。
人员到了门外,亮出了楚王的令牌,守卫立刻回去通禀。
陆云瑶等人在门外等了不大一会,就见一堆人急匆匆赶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仇公公。
当陆云瑶和仇公公碰面,两人皆是一愣,仇公公立刻红了眼圈,“陆姑娘,您……终于来了,奴才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会来!”说着,哽咽起来。
行宫的下人不知陆云瑶的身份,也不懂平日里高高在上、有着大太监专有的古怪脾气的仇公公为什么突然哭起来,但暗卫们却知其中原因,一个个心情也是压抑得很。
陆云瑶点了下头,“仇公公安排人送他们休息,带我去见王爷。”
“是,陆姑娘。”仇公公用袖子飞快擦去眼泪,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苛刻的姿态,吩咐人去安顿。
顾世子道,“我也要面见王爷。”
“你先休息,想见王爷回头再说。”陆云瑶道。
“不,我……”
顾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讶的发现了陆云瑶的另一张面孔——那是一副无喜无悲的面容,气质平静、目光超脱,不同于平日里的平易近人,此时此刻竟好似不发一语便拒人于千里。
陆云瑶只扫了顾世子和暖秋等人一眼,便转身去了。
暖秋本来也想跟着,但淑玲对其微微摇了摇头,暖秋只能老老实实去休息。
仇公公亲自引领,行了一盏茶的时间,到了行宫深处树林间的一桩独立的院子。
还未靠近,药味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