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初三也紧张,但她是姐姐,还是主动站在她往日恨不得生其肉的弟弟前面。
或者说在这座陌生、庞大、华丽的城市里,身边讨厌的人也成了唯一的伙伴,不那么让人憎恨了。
郁初四比郁初三高出很多,此刻安静的跟着三姐,默默的走着。
机场里的广播空旷机械。
郁初北探头,白色字母t恤拉伸出她漂亮的腰线,粉白的肌肤在光线下更加柔和耀眼,在这片人来人往的时尚浪潮中,也没有被比下去一分。
郁初三等着在行礼传送带前。
郁初四想回家了,为自己心里曾经幻想过的挣大钱、杀四方觉得可笑:“姐会来接我们吧?”
“会的。”郁初三语气坚定,她已经出来了!绝对不会再回去!从此她将有另一段人生,即便再苦,她也会撑下去,早晚,她会和这里的人一样,昂首踏在这片土地上:“你开机了吗?”
郁初四想起来了,赶紧开机。
广播一遍又一遍,窗外的飞机降落又升起,每时每刻都有离开和归来的人。
郁初三等行礼的空档,站在落地镜前,看着窗外繁忙的人们,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离开了母亲压迫的天地,紧张之外又有种放肆的解脱!
从此之后,她只是她……
*
郁初北已经看到了他们,孩子们长的好快,她离开的时候还是那么点大,一个个留着鼻涕,还是上小学的小豆丁,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她也好些年没有回去过了,与离开家会思念故乡的人不同,她是少数再也不想回去的不肖子孙。
但看到弟弟妹妹,郁初北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不够坚硬,她依旧是想他们的,尽管孩子们也许并不能理解她的想念,和这一刻想拥抱他们的心。
顾君之安静的站在一旁,没有打扰此刻她心里的波澜。
郁初北摘了墨镜,抬起手,挥一挥,阳光朝气的笑容在机场的环境下散发着温暖、平和、温柔的光。
郁初三茫然的站在出口,呆呆的看着微笑的人,身体先于意识,跟着笑,水抬起,轻轻挥动。她好漂亮!发自于内心的温柔的舒适。
与她一路走来,所有人给她的感觉都不同,有一种让人从心里放下戒备的认同,她的二姐吗?
与她想象中落魄、艰难或者被打磨圆滑后的势力、强势都不同,她很随和,很美丽,身上甚至没有一点他们郁家人的影子,更像是这座大城市,沉稳、有力量。
郁初三心中不禁心生向往,虽然她做不到一种大气的温柔,但这一刻如此宽广的笑意她收到了。
郁初三怕认错了,瞧瞧往后看一眼,见这个角度只有自己和弟弟,心里陡然升起压抑不住的喜悦!二姐!是二姐!一别十多年,甚至陌生,不如电话中那样随意,但是她姐姐!
给与她希望,拉她出来的姐姐!
郁初四更不敢认,是……是二姐吗……二姐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真的是他二姐吗,像电视里他见的那些时尚白领一样。
郁初北见两人傻愣愣的,忍不住向顾君之调侃:“傻乎乎的两个球——想起我刚来海城的时候,比他们还蠢。”郁初北忍不住笑。
顾君之看着她笑,她笑起来真好看。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松口气,急忙上前。
“累了吧。”郁初北接过两人手里的行礼,没提住,又还给了初三:“自己提着吧,太沉了,压你的姐胳膊疼。”
郁初三顿时腼腆的笑了,终于找到了二姐语气中的熟悉感,这是她二姐,说话尖酸刻薄,不是,不是,说话很有道理的二姐。
单薄的郁初三立即打开话匣子:“给二姐带的各种好吃的,还有家里腌的豆角,大姐说你最爱吃。”
“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不过想想那个味道还有点嘴馋,大姐做大事不行,记这些让人念她好的小事,最有本事。”
郁初四也赶紧凑上去:“带了很多,都给你,我这里也是。”
郁初三瞪他一眼:“本来都是姐的。”
郁初北笑了,想着也是她们妈带给小四的,就那酸豆角,恐怕也只有一罐是‘贿赂’自己的。
郁初四还想往前凑,身为家里被娇惯的男孩子,他个头很高,人也壮,但现在觉得束手束脚,还傻乎乎的想讨好二姐。
郁初三将他拨开,有了二姐,此刻也不觉的他是唯一了:“那里都是你的东西,你赶紧提好吧。”
郁初北笑笑:“饿了吗?坐了这么长时间飞机辛苦了。”
“不辛苦,飞机上的吃的可好吃了。”
郁初四赶紧点头:好吃。
郁初北也觉得好吃,说飞机餐难吃的可能是口味不同。
“座位也舒服。”
“嗯嗯。哪都好。姐,这里好热闹。”不同肤色的人,不同语言,他都见到好几次外国人了!他们那里外国人就像外星生物一样,听过没见过。
“住习惯了会觉得吵的。”人口众多,资源紧缺,人挤人,不过也挺有意思。
郁初四看的高兴,突然注意到旁边一直跟着他姐的男人,他好像跟了他们很久了,不转弯吗?不回走吗?还是问路?
那位男人过分好看,气质不俗,刚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但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乡巴佬,就没有问,何况陌生人,本也不用问,但他现在是不是距离他姐太近了?
而且他们都走这么远了,这个人为什么还跟着?
郁初四不说话了,看向他。
郁初三也注意到了,那人想不让人注意太难,超脱她幻想过最好看的男人还要好看的男人,她觉得周围一半的目光都会先看他一眼。
而他为什么总跟着他们一样?
郁初北见他们看过去,笑笑:“你姐夫,不要总是看他,他害羞,老三,你这衣服不会穿了三年吧。”宽大的校服穿在她消瘦的肩上,挺让人心疼。
郁初三有些震惊,都没有听清二姐在问什么。
郁初四更震惊!他二姐刚才说什么!
郁初三忍着心里的惊天骇浪从‘姐夫’身上移开目光,心里的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姐夫’?在一起的人?二姐和这位过分好看的男孩子?!
郁初三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不能说她二姐不合适,在她看来二姐配的上所有人,就是……就是,他也太年轻了吧?比郁初四大吗?“啊?不是,冬天还有一身棉服。”视线还是忍不住想震惊,但被压住了。
郁初四有些掩饰不住!这男的是他二姐男朋友!?这就是路家说的姐的小男朋友!虽然她不理解‘小’到什么程度,但也太嫩了!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骗二姐钱的类型!他看起来,怎么说呢?很有气质的样子,比他和三姐看起来要高端、时尚的多,不太像骗子!
但骗子额头上怎么会写骗子两个字!还有一点,他比自己大吗?还在上学?姐要供他上学!姐是不是供人上学供上瘾了。
二姐不让总看他,还是不要看了,但目光还是不自觉的看过去,他很难让人忽视,存在感强到能把他们从见到二姐的陌生感中拔出来,只注意他!
223小白脸(三更)
!冬天一件军大衣,郁初北想完,径自带两人上了车。
郁初三、郁初四本放松一些的神经,更拘谨了,姐的车看起来很高级,就像她带来的‘姐夫’。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人抱紧怀里的小包,踩在脚垫上的力道都轻了下来,唯恐弄脏了车内的空间。
就在两人屏息凝气时。
一道清冽甜腻软萌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响起,还带着一点点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委屈:“我不喜欢喝茶水,好苦。”顾君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保温瓶,声音软绵没有威慑力!
郁初三、郁初四顿时切了一批鸡皮疙瘩,但在这类似撒娇的无伤大雅的声音还有种:我帮你换的冲动!
但回过神来又觉得怪怪的,‘姐夫’说话好奇怪!是不是?郁初三无声的看向郁初四。
郁初四大脑都要不能思考了:他怎么知道!好诡异。
郁初北将车拐出去,目视前方,对声音制造者营造的可怜的形象,微丝不动:“给你泡柠檬片你嫌酸,吴姨就给你泡了茶你嫌苦,要什么?枸杞?”
顾君之狭长好看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碧蓝色的水,长长的睫毛仿佛挂上了雾气蒸腾上的水珠:“什么都不泡不好吗?”
郁初三、郁初四背脊顿时一僵,只觉得他的声音酥酥麻麻的,像一条蛇瞬间缠绕住他们上半身!滑腻、惊悚!
对!终于觉得哪里有问题了,不像人!不是,不是,就是觉得他身为一个男人,说话有些怪,声音很男人,甚至吐字十分清晰,但是,软!不会什么东西变的吧,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好看?
黄鼠狼吗?郁初四看向郁初三?
郁初三心想,你觉得是就是。
郁初三抱紧胸前的小包,凭这几句话,就是对方长的再好看,再会撒娇,她也觉得对方配不上二姐!这种时刻等着人去宠的男人,跟她这个白痴弟弟有什么区别!能撑起什么事!
骨子里偏倔强的她,尚且看不起大姐的逆来顺受,更不能容忍男人这种软绵绵的样子!毫无气势!除了脸,什么都不能看!而脸能当饭吃吗!
二姐值得更好的!
郁初北红灯的时候停下,温声软语的看向他:“别挑了,你嗓子不舒服,给你泡什么你就喝,生病了怎么办。”纵欲过度!赶紧养生吧!
顾君之撇撇嘴,他觉得自己身体挺好的,嗓子甜甜的也不哑,但看郁初北不耐烦的样子,他还是喝吧,要不然她会不开心。
再说,她也是关心自己,都注意到自己早晨时,嗓子不舒服了,顾君之再看手里的保温瓶,顿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还是初北最关心他。
郁初四从后视镜上看到冒出烟的保温杯,顿时觉得更热,比外面的天气都热,身为一个火气旺盛的男人,大夏天的喝热水?
郁初四不知道怎么形容,虽然没有喝进自己嘴里,也觉得快要烧着了。
郁初三为二姐的语气惊异!敏感的她,立即自己察觉出二姐对他的喜欢,或者说爱——他!
郁初三、郁初四做的更标准了,诡异的感觉在两人心里蔓延。
郁初三:她姐果真养小白脸了?
郁初四:吃软饭的男人原来这个样子。他觉得他学不来,太惊悚了!男人当然要话!大碗喝酒!他这样……
……
金穗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一样闷热。
郁初三、郁初四艰难的提着行礼。
顾君之一心跟着郁初北就像没有看见。
郁初北本来想说顾君之两句,想想,没有开口,他这个人其实不如看着好相处,难为自己能总结出这个观点。
郁初三从没有要求男人要有绅士风度的想法,她提着笨重的行礼,消瘦的手臂几乎被压垮,她更多的习惯靠自己,也没有人在她成长过程中给与过帮助,没有救赎才是她习惯的生活方式,并没有察觉出不妥。
郁初四心里嗤之以鼻,把对小姐夫的一圈国骂压在心里!这个男人看不见他三姐的小身板提了那么重的东西吗!还事不是男人,帮帮忙会死吗!
但人在屋檐下,二姐看起来又很看重他,他不敢盲目开口得罪二姐,毕竟现在看来二姐跟对方的关系更亲密!
可就这种男人,他早晚让二姐甩了他!自私自利!小白脸!
郁初北急忙打开门:“快进来!”
顾君之以为说自己,习惯吃独食的他第一个走进去。
郁初北不好当着弟弟妹妹的面教育他,决定晚上再好好聊聊!
郁初三、郁初四却站在门口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