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百般算 一念痴 笑语当年(二)
朱永宁以手扣杯,沉吟道,“苏公子可信宿命。”
“宿命?王爷不似信命之人。”
朱永宁一笑道,“寻欢山庄有财富无数,而且武功颇为奇特,杀部死士更是好助力,本王接近陆酒冷确实是有利可图。但本王无意中发现此物,倒颇有些奇怪。”
他自袖中取了一个盒子递与苏慕华。
那盒子只是个寻常的木盒,漆面已经剥落,苏慕华修长的手指握住铜环。
朱永宁笑道,“苏公子似乎有些紧张,苏公子于京师之中曾有白衣无尘,挽留相醉之名,我还以为世间并无什么能让苏公子紧张的。如此看来...苏公子待陆酒冷确实是不同的。”
“王爷...自然已经看过了盒中之物,王爷以为苏某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此物?”
“苏公子请了,本王想起约了奴儿下棋,这便告辞了。”朱永宁扶了桌子站起。
苏慕华笑道,“王爷要寻奴儿,也不必急于一时三刻。”
“世间事若过于巧合,便近于妖。”朱永宁看着他缓缓笑道,“本王求才若渴,巴不得苏公子投入我的怀抱,但此刻若留下来,便不够君子了。”
盒子已经打开,借着船头的灯火,苏慕华看清盒中装着的是几封书信,他取于手中看了。
书信上留着寻欢山庄的暗记,一枚青色欢喜佛印。
最上面的一叠折成很小的纸条,已经发黄磨损,再为人一一摊平,字迹依稀可辨。
写着的是苏慕华初二行杭州,杭州坛报。
再来一封初八已入闽,行山路,孤身一人。
落款皆为辛卯年,算来约莫便是八年前,苏慕华入闽,与陆酒冷在寻欢山庄附近相遇的那年。
原来他当年的行止,早已为人发觉。
他再看了下去,再来一封却是陆元应的手书,急召回在泉州海岸押送财物的杀部之主绝公子,陆酒冷回到寻欢山庄之日是初十。
苏慕华的心如遭冰雪,冷得他的手都开始颤抖,他与陆酒冷的相遇早有人在暗中布局。
他甚至有个可怕的念头,莫非陆酒冷当年被逐出寻欢山庄,竟是为了与他相逢。
手书之后是一封信,苏慕华认得是陆酒冷的笔迹,信中所书倒是对义父的问候,谈到些江南过年的风俗人情,再来便是谈及孩儿已经修成了楞严经,不负义父所望。
落款时间是却是去年秋。
那是在他与陆酒冷在边关离别后,当时他在扬州城外苦候陆酒冷。
“我不信,酒冷,告诉我这不是你写的。”
信纸自苏慕华手中滑落,他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子。月华照着男子青色的长袍,熟悉的目光此刻看起来冰冷的陌生。
陆酒冷拾起落于地上的信纸,展于手中,慢慢看了,抬头道,“小苏,这封信确实是我写的。当年我并不知道义父的筹谋,后来我自边关与你分别后,回到了泉州,才明白当年义父走火入魔,神智却仍有几分清醒,他知道门中叛乱之心已起,而我尚年幼,无法主持大局。他与莫大哥商议,让他假意叛变,暗中相助于我。而当时我回到寻欢山庄,他假意将我打下悬崖,其实他已经知道,若顺着水流而下,我会遇上你。我知道了义父当年的苦心,于是我就写了这封信,请他放心。”
苏慕华看定了他,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若你当年知道了你义父的布局,可还会与我相知相交?”
陆酒冷沉默了片刻道,“会,义父一心为我着想,我总不会拒绝。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苏家与陆家...你我此生的缘分总是逃不开。只不过,小苏,你如此聪慧,我若是知道了真相,再与你接近,真心还是假意,又如何瞒得过你?我曾经想过,既然我已得了楞严经,便该负起寻欢山庄庄主的责任。我决定不再去寻你,于是扬州八月十五之约,我没有去。燕王为我的义父寻到了遏制体内真气逆行之法,我欠他一个人情。若非...若非燕王让我相助于他,去河间府,你我也不会重逢。”
苏慕华怒笑道,“那你今日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还要朱永宁来告诉我?”
陆酒冷环了他的肩头,道,“你我已成了亲,我总不愿意骗你。我在河间府与你重逢后,我才知道我对你已经无法放手。有些话我无法说出口,燕王劝我男儿当断则断,他愿意帮我将此物给你,好让你有个选择的机会。”
陆酒冷顿了顿,又摇头笑道,“我原来以为可以选择,直到此刻,在你面前,我才明白,我根本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不仅我不会有,小苏,我也不会让你有逃开的机会。”他深深望着苏慕华道,“小苏,答应我,随我回寻欢山庄。”
苏慕华目光与他相接,脸上浮现清浅一笑,美得仿若梦中。
“若我不答应,陆庄主打算如何?莫非打算将我关起来?”
陆酒冷踏前一步,“你虽然得了白玉芙蕖之助,恢复了武功,但仍不是我的对手。”
“你要对我动手?”
“小苏,我们很久没有交过手了。”
二人近身搏斗几招,苏慕华真气方复,元气大伤之下,功力还不足平日的三五成,而陆酒冷如今的功力已非昔日。
不过盏茶功夫,苏慕华发出一声闷哼,手肘已为陆酒冷真气拂中,半身发麻。
陆酒冷挥手点了苏慕华的穴道,牢牢抱住他,将唇覆在他的唇上。
苏慕华为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怀抱的身躯温暖如故,他却连心底都开始发冷,“你...放开...”
陆酒冷声音冷得似冰,却是不容拒绝的坚持,“小苏,哪怕是绑,我也将你绑回去。永远输于陆家人,这便是苏家的宿命,小苏你也逃不过。未来的日子,小苏,你就在寻欢山庄好好陪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百般算 一念痴 笑语当年(三)
船在水面上前行,漫天的星光仿佛撒在眼前男子英挺而伟岸的身躯上。情人相拥的怀抱本是极契合的,此刻却让人心底彻骨寒凉。
苏慕华的脸色很苍白,仿佛在极冷的天气里走了漫长的路。他甚至连说每一个字都很艰难,“我竟…错信了你?”
陆酒冷将他抱起,笑道,“小苏,你若要怨,便怨一句江湖险恶吧。”
江湖险恶?苏慕华如何不知。
处处危机,步步惊心,那些年的江湖,他也是刀口舔血过来的。
他昔年错信了崔盈盈,累好友惨死。
此后,他便从不轻信他人。
若非他已处于将死之时,若非他可以真的抛下肩上的重负,若非他遇上了陆酒冷。
他曾经以为的真心相待,不过是一场早已布下的局?
眼前已经黑暗了下来,陆酒冷将他抱入船舱,将他扶坐在榻上。男子站在床边看了苏慕华半晌,伸手来扯他的衣带,然后解下他的上衣,露出胸膛。
苏慕华的身体并不瘦弱,胸膛上的伤口若瓷器上的裂纹。常年习武的身材没有一丝赘肉,挺拔的肩背,向下收窄成利落的线条。
陆酒冷并非第一次为他宽衣,却没有一次如此刻一般,手指碰触过□□的肌肤,干燥而冰冷的手自胸膛抚过,触向乳首的手指,带上挑逗的亵玩之意。
苏慕华依稀猜到他的心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身前的男子微微垂着头,注视着他的一双眼睛似全然无情。苏慕华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他触碰。眼前这个人,他们曾倾心相合。他们如此熟悉,他本就能极容易地挑起他的欢愉,又轻易地将他推进痛苦的深渊。
苏慕华口中溢出一声□□,又紧紧咬在牙关中。他觉得耻辱,为眼前这人看着他的目光,更为自己轻易的软弱。他颤声道,“陆绝,你究竟有什么苦衷?”
他唤的是陆绝,是这人的本名,当年他们初识之时,他便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