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难道比相思还难过?你这意思,是把朕和饭相提并论?”
谭锋咬牙,就见宁溪月吐吐舌头,小声道:“我这不是也着急吗?眼瞅着就要中秋,这事儿总不能拖到过年吧?我还指望着您年下的丰厚赏赐呢。”
谭锋:……
“朕原本想着,明年春天派宁大人去辽东,可如今舒妃这般小心,还是将这个杀手锏早些用出来吧。秋高气爽的时节,也适合远行,爱妃觉着如何?”
宁溪月:……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天不遂人愿
“皇上,咱们……或许可以再等等?”
“再怎么等,你爹都要去辽东,晚去不如早去,朕看宁爱卿可是磨拳霍霍志向凌云,让他早些去辽东,他只会高兴。”
“那怎么着也得等过了中秋啊。这一去辽东,没有个三五年,我爹他回得来吗?好歹让他陪我娘在家过一个中秋节再去。”
“好,就依爱妃,中秋节后便让宁爱卿前往辽东上任。说起来,还是爱妃深明大义,朕原本还想着,入冬前启程就好。”
宁溪月:……  所以她这是又坑了一次爹?
“皇上,你……你太过分了,走,立刻给我走。”
等在外面如履薄冰的素云等人,眼睁睁看着宁溪月擎着花瓶将谭锋撵了出来,不由齐齐垮了肩膀:真是……之前屋里没什么动静,她们还以为皇上和娘娘终于和好,谁知……到底这又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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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观音女儿看过不少,但如这一尊,形象栩栩如生,且是上等和田玉的,当真少见。就是慈宁宫佛堂里供奉的那一座,比起这一尊,尚且稍有不如。如此珍稀之物,娘亲是从何处得来?”
正是初冬时分,凝萃殿的暖阁里,舒妃正和母亲对坐说话,两人之间的炕桌上,摆着一尊约有尺许高的白玉观音。
舒夫人听见女儿极力夸赞这尊观音,不由笑容满面,得意道:“娘娘久在宫中,眼界开阔,您说好,那自然是好的。说起来,这白玉观音,可费了你爹不少的周折。”
舒妃抬起眼,微微一挑眉,沉吟道:“哦?不少的周折?不会是爹爹和人家争持起来了吧?”
舒夫人笑着点点头,接着又注目看了女儿几眼,感叹道:“你是知道你爹性子的,向来不服输。从前因为你在这宫里不得意,他不得已,才收敛了许多。如今天可怜见,皇上重新垂青于你,咱们全家也都跟着扬眉吐气……”
不等说完,便见舒妃正色道:“娘,此话差矣,皇上不过是因为琐事缠身,心中烦恼,所以多来了我这里几趟,怎么就成了重新垂青于我?叫我说,爹爹不该逞强出头,仍该在家修心养性才是,如此方才合皇上的意。”
舒夫人不以为然道:“你也太小心了。别忘了,你爹可是有从龙之功。那么多臣子,功劳还没咱们家大呢,在外面行事都是横行霸道的,你爹又没有这般轻狂过,怎么会不合皇上的意?”
舒妃沉声道:“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不要轻视皇上的雄心和手段。先前从江南回来后,我看许多勋贵倒是消停了一阵,可试探之后,发现皇上没了下文,他们就又故态复萌。别人家这样做,我们家不行。无论功劳还是情分,都禁不起这样的消磨,一旦越过皇上的容忍底线,焉知我们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家族,不会像江南那四个大家族一般,在皇上的雷霆之怒下烟消云散?”
舒夫人见女儿这般郑重,心中也有些不安,呐呐道:“万万不至于如此吧?不是说皇上如今很宠爱你?你看萱妃当日得宠的时候,宁家多风光啊。如今你得宠,轮也该轮到咱们家风光一回。”
“宁家就是再风光,你可曾看到过宁大人得意忘形?我爹在这一点上,远不如人家。更何况,我总觉着这件事有些莫名其妙。皇上和萱妃因为杨常在不和,可又没看出他有多宠爱杨常在,即便多往我这里来几趟,也是因为我谨慎温柔,懂得察言观色,说话合他的意。我总觉着,在他心里,真正喜欢的还是萱妃。”
这些话,平日里在宫中也没什么人可以诉说,如今见了母亲,舒妃方得以畅所欲言。却见舒夫人满不在乎道:“我的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宁风起都被皇上赶去辽东,若真喜欢萱妃,会把她爹打发到那么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叫我说,这分明就是给萱妃的警告,若她以后还这么不知好歹,你听我的,有失宠的日子叫她熬呢。”
“辽东虽然苦寒,却也不可忽视。”舒妃握住母亲的手,言辞恳切:“娘,千万要让我爹沉住气,再忍一些日子,待我在宫中多看几日,看看皇上的心,是不是真的就离了萱妃。若有一日,我真的宠眷不衰,而萱妃却触怒皇上,进了冷宫,那时自然有我们家的好日子。如今……是真的时机未到,你明白吗?千万要劝着我爹,别让他急着跳出来,免得不知不觉就让人做了枪使。”
“怎么着……萱妃也不至于进冷宫吧?”
舒夫人被女儿说动,只是对于这件事,她显然不抱太大的期望。
而对于这一点,舒妃却是胸有成竹,当下微微一笑,悠然道:“怎会不至于?娘难道不知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萱妃从前风头太盛,这宫里不知多少人恨她恨得牙痒痒。皇后和皇贵妃也是苦于没机会,不然早指使人落井下石了。”
说完又认真道:“我说过,这件事来得蹊跷,为了一个杨妍,皇上和萱妃竟然闹到这个地步。虽然很多人都能说出缘由,可我心里总还是有些猜疑。说萱妃失宠,那必得她进了冷宫,方能证明她真的失宠了,不然的话,她能独宠三年,谁敢保证将来不会死灰复燃?”
“听你说的,也有道理。也罢,你爹从前就说你是咱们家最聪明的,如今自然是听你的。”
舒夫人点点头,想了想又试探道:“娘娘,你说……那萱妃真的能进冷宫?”
舒妃淡淡道:“我不知道她最终是否会进冷宫,我只知道,若这么多人的落井下石都不能将她送进去,这件事……那就当真是有蹊跷了。”
舒夫人点了点头,接着又感叹道:“果然这后宫才是天下间最复杂的地方,你能得以立足,实在不易,如今还能受宠,这当中,更不知付出多少,这些我心里都清楚。好在你素来小心谨慎,我也没什么可嘱咐你的,唯愿皇上对你,会像当日他对待萱妃那般,那娘娘的好日子,就真的到了,连带着我们一大家子也跟着沾光。”
舒妃点头笑道:“这个自然,我和家族,乃是荣辱与共,爹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若能在后宫站稳,也不会辜负家族。”
舒夫人听见女儿这么说,不由心花朵朵开,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她便起身告辞。
舒妃亲自送母亲出门,走到院中,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因拽着舒夫人衣袖站住,出神了半晌,看看四下无人,方轻声道:“娘,肖家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吧?”
“没有。”舒夫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笑道:“能有什么动静?那件事做的隐秘,他们家倒是闹腾了一阵子,可什么也没抓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只以为是那女人命不好。”
舒妃松了口气,点头道:“这就好。肖大哥如今对我……似乎又比从前好了些。萱妃那边的情况,很多都是通过他试探出来的。不是如此,我也不敢相信萱妃真可能会失宠,更不敢相信皇上会对我热络起来,我还以为他们要在我身上做什么局呢。”
舒夫人笑道:“我都说过,你就是太小心。那可是皇帝,需要在你身上做什么局?行了,你是娘娘,送到这里就可以,不要再送了。免得人看见,又说我们尊卑不分。”
舒妃点点头,看着母亲离去,她面上慢慢绽出一缕笑容,好一会儿,才扶住莺歌的手,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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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应该啊。怎么可能呢?我爹都去辽东了,算算日子,这会儿大概都到了,可这后宫里,怎么还是一派平静?”
独自走出小园,宁溪月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
她在永庆宫里郁闷得很,又实在受不了奴才们看向她的幽怨担心眼神,于是趁着人不注意,便偷偷跑了出来。
因为不想太快被人寻到,所以连竹熊都没敢去看,出了小园后便一路向西,很快就越过照月轩,看到了冷宫的宫墙。
饱受风吹雨打的朱红色大门已经掉了漆,十分符合宫中地狱的形象。且两扇大门紧闭,在这日落余晖下,便格外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诡异凄凉。
要是躲在这里,估计素云她们不会那么快找来吧?反正留了书信,告诉她们我只是出来走一走。
宁溪月这样想着的时候,双脚已经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来到了冷宫大门前,然后她一推门,便走了进去。
正是黄昏时分,冷宫的大院里空空荡荡,数十间房舍中没有半点声音传来,静悄悄的连一丝活人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