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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这也是几处边关重镇守卫边关久了,都有的通病。
    他们极少愿意越过边关,去关外打击敌人,气候环境是一个问题,漫无边际的广阔场地也是一个问题,这些游牧民族就像边关外的野草,是怎么也打不干净打不完的。
    被打狠了,他们就退守草原深处,总不能一直追下去,可等他们缓过劲儿来,他们又来了。
    历代都有不少边关守将不忿这些人的作战之风,也曾深入过。
    可事实证明拉锯太长的补给线,足以让任何人头大。而不熟悉地形加上关外的恶劣天气,很可能就是全部沦陷的下场。
    谁经得起这么大的伤亡?消息若是传回朝廷,不管怎么解释,都是一个兵败的结论。文官有百言不如一默的规则,武将也有无过就是功的约定俗成。
    所以久而久之,边关的将领都形成了这种作战风格,大概也就苏海是个例外,才会致使这些年就他战功不断不断步步高升的假象。
    当然,这都是题外话,事实上本就是一锅热油,突然又加了一把火进去,就致使这锅油沸了。
    苏家人首当其冲,于是继毛家来退亲之后,给苏兆明定下的那家人也来退亲了。
    本来说好是今年苏兆嘉成亲,明年是苏兆明,这下也不用成亲了。
    苏家人大受打击,哪怕是姚金枝向来好强,在听完外头那么多风言风语后,又连着遭遇了这两场事,也有点受不住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此时郑家也上门退亲,姚金枝也不意外。
    可郑家人上门了,却不是来退亲的。
    来的人正是郑大姑娘,郑秀莹。
    等郑秀莹走了后,姚金枝擦了擦眼泪,睨着苗翠香。
    “这么好的姑娘,当初给你你不要。只要老二还活着,她就是我苏家的儿媳妇!”
    姚金枝并不知道,其实这中间是另有蹊跷。
    郑御史为人刚正不阿,敢于谏言,但也仅限于在大是大非上没有问题的时候。可这回苏海是跟叛国扯上关系,也容不得他心里不嘀咕。
    可一般刚正不阿的人都好面子,郑御史见女儿一直没说什么,也不好直接和郑秀莹说想退亲的事。
    就像黄家盯着毛家的动静一样,郑御史也盯着毛黄两家人,眼见两家人都上门退亲了,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火烧火燎的。
    可郑家的情况和一般家里的情况不同,一来郑家穷,家里上上下下就一个看门的老仆,一个厨房的婆子,还有个丫头说是服侍郑秀莹的,实际上一大家子人的事都要做。
    郑母去的早,郑御史是个男人,难免不细心,所以郑秀莹十岁就当家了。
    郑御史的衣食住行都是郑秀莹给安排的,甚至郑御史拿了俸禄第一件事不是干别的,是回家给女儿收起来。
    这种情况下,郑御史也不敢得罪女儿,尤其是在他试探了说了两回,都被女儿打岔给打过去了。
    郑御史就着急了,转过头给小儿子小女儿说好话,想让他们帮着提一提,郑家小弟小妹也机灵,只说不敢。
    郑御史更着急了,尤其在朝中已经开始有人弹劾苏海,并要求把清查永顺伯府,且这股风浪越来越大,显然不是他这个小御史能承受的。
    郑御史愁啊,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
    郑御史也怕,怕得胡子也一把一把掉,被揪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次下朝的时候,他被陛下留下说话了。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御史,就是朝堂上的一根站柱,平时闷不吭,吭声的时候人见人烦,陛下也烦他们。
    陛下能留他们说话?
    偏偏就留了,还说了一句让人觉得意味深长的话。
    陛下就问了问他,是不是和苏家结亲了?
    陛下这是想干什么,打算处置苏家人,以平众人之怒火,顺带还想处置苏家的姻亲?
    可郑御史琢磨了下,总觉得不是。
    处置了苏家,不就是要处置皇贵妃?
    到目前为止,暂时朝堂上还没有人敢把这件事往皇贵妃身上扯,一旦有人出来提了,就立马有人站出来说话。
    说且不说苏海本人下落不明,事情也未定,只是以讹传讹,再没听说过外臣有罪,还株连宫妃的。更何况是皇贵妃,对大周有功,生育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的高位嫔妃,那是不是也得把皇子公主们都给株连了?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更何况上面还坐着个宠了这位宫妃十多年的皇帝,谁敢小命都不要了,直接往龙脸上扔石头,自然是低头不做声了。
    几次下来,自然无人敢再提。
    这般情形,怎么都透露出几分诡异,似乎有人不想把皇贵妃给扯进这场风波。既然如此,是不是能猜作是陛下命人做的,那么陛下问的这句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朕已经知道毛黄两家人和苏家退亲的事了,显然这么做是不对的,郑家若是聪明,就识趣点儿。
    两厢原因下,郑御史终于和女儿进行了一番对话。
    大意就是说,爹还是知晓做人要讲究仁义礼智信的,苏家如今正逢大难,若是郑家上门退亲,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你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而爹也相信陛下必定会明察秋毫,若苏海真做出叛国之事,也必定不会牵连到郑家来。
    其实后面这句才是他想说的话吧?
    按下不提,这才有郑秀莹这次上门的事发生。
    其实郑秀莹又怎会不知道爹在想什么,可能因为她是女子,没有那么多的大局观,她只是觉得永顺伯夫人很好,很像她的记忆中的娘,这也是郑秀莹为何会同意婚事的另一个原因。
    而且据永顺伯夫人描述,苏海是一个调皮捣蛋,没少闯祸,但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从他能孤身一人远赴边关,几年之后蜕变归来,自己闯出一片天地,就能看出他这个人一定品行不会太差。
    一个年逾三十,为了镇守边关,依旧没有娶妻生子的人,会叛国?
    郑秀莹不信。
    郑秀莹不信,可有很多人却是信的。
    毕竟拥有自己分辨能力的人又有几个,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
    而紫禁城里的人同样也不例外。
    外面的风声多多少少都会传进宫里,所以盘儿的处境就尴尬了。
    当然这种尴尬,可能是出于自己的心态,也可能是外人的目光。下面奴才们的目光多是闪烁,陈皇后的目光镇定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胡淑妃眼里隐隐含着同情。
    景仁宫里的奴才们,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是轻手轻脚。其实盘儿知道他们是怕她心情不好,惹了她生气,但她心情不好的原因何尝不也是因为这些。
    有形的压力无形的压力,似乎无孔不入向她涌来,而她还必须装得若无其事。
    毕竟下面还有几个孩子,若是她都慌了,孩子们怎么办?
    盘儿也能看出宗琮在尽力安抚她,他现在政务一处理完,就会来景仁宫陪她,甚至床榻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还向她保证过,就算苏海真做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让任何事牵连上她。
    可盘儿的心情却好不起来,若她是个普通的女人,她自然就信了他的这番说词。可她不是,所以她知道如果真落实了苏海叛国之事,不管是朝里还是朝外的抨击,都会向她涌来,他就算能扛住一时,难道还能扛住一辈子?
    他如果还想当个明君,就不能护着一个有着叛国罪名哥哥的贵妃。
    众怒难平!
    但盘儿也只能尽量一切都往好处想,她前世命运多舛,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一世顺顺遂遂到了现在,平生也就碰过两大劫。
    当年楚王之死是一,这大抵就是第二个了。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受到影响的自然不止盘儿,还有宗钺婉婤等人。
    宗钺刚走出南三所大门,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宗铎。
    十五岁的宗铎已经成为了一个翩翩少年,就是身形稍显瘦弱了,比常人显得白皙了不少的肤色,让他显得有些单薄有些脆弱。
    像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好看却易碎。
    而只比他小一岁的宗钺,却比他结实了不少,身形修长,双肩宽而有力,明明年岁还不大,但已经有了成年男子拥有的沉稳。
    “二弟。”
    “大哥。”
    宗铎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别多想。”
    宗钺微微颔首,道“大哥放心。”
    宗铎点点头,就走了。
    曾经西苑的兄弟之情就好像镜花水月,回到了紫禁城后,尤其中间又夹着陈皇后,两人就算偶尔互相问候嘘寒问暖,都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宗铎也不太愿意和宗钺交流,毕竟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事,好的坏的尴尬的高兴的,终归究底不是没有影响的。
    宗钺默默往回走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德全跟在后面,瞅了瞅小主子的神色,一言也不敢发。
    谁知回去后,婉婤却在等他。
    婉婤皱着眉,眉宇间带着很明显的烦闷,她大抵是没地方待了,又不想去景仁宫,才会跑到宗钺这儿来。
    “大姐,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宗钺在椅子上坐下来。
    有人奉了茶,他端起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
    婉婤坐在他对面看着,恍惚有一种看到父皇的感觉。她这个弟弟真是越来越像父皇了。
    等喝了几口茶,宗钺才道“刚才在门口碰见了大哥,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你们还能有话说?”
    所以说,不管婉婤外在是否文静,其实里子都没变,只是多了一层表象,给外人看的表象。
    宗钺失笑,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大哥让我别多想。”
    婉婤没有说话,陷入沉默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宗钺也没有说话。
    静了一会儿,宗钺才苦笑道“我现在才知道,站在上面的人跟下面的人说话,总觉得自己态度已经很平和,很平易近人了,但让下面的人来看,还是高人一等,还是带着一种俯视的居高临下。”
    显然这话婉婤是没听懂的,瞪着一双和娘亲极为相似的大眼睛,看着弟弟。
    婉婤身上也就这双眼睛像盘儿,这是宗琮的原话。
    “什么意思?”见宗钺也不解释,她追问。
    “就是大哥,”宗钺耐着性子解释,“我以前总是跟大哥说,让他别多想,别太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才觉得哪怕我以为这是安慰的话,可能在大哥耳朵里都不是这样的。就像方才——”
    他顿了一顿“我明明知道大哥其实是好意,是背着母后想安慰我,可我心里明明知道,脑子却想着他是不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你看,这就是人性的劣根性,所以推己及人,我想我以前说的话,可能在大哥耳里并不是那么中听,可能我们之间越来越尴尬,就是与此有关。”
    婉婤认真地听,又想了会儿,还是没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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