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会用“厚赠”二字来形容,亦是指这份嫁妆的用心之处。
明艳是嫁过人的,她接过卫太后所赐礼单时,便很敏锐的察觉,这是一份异常完整而周全的陪嫁。大到家俱摆设,小到珠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哪怕阮嘉睿并未出宗,估计她能在阮家得到的陪嫁也不过如此了。明艳心中对于阮嘉睿身份的疑惑愈发加深许多。
明艳带着阮嘉睿去宫里谢恩时,卫太后并没有说太清楚,只道,“嘉睿,你不必惶恐,安心接受就是。你把日子过后,便不负苦心。”
不负苦心?
究竟是不负谁的苦心呢?
阮嘉睿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阮嘉睿起身,恭恭敬敬的向卫太后嗑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再跪下,又恭恭敬敬的嗑了三个头。
卫太后轻声一叹,并未多言。
阮鸿飞做好事不留名。
明湛不得不继承情人的优良品质,他把榜眼赵青怡叫到行宫敲打一番,“朕为你指婚阮家姑娘,你觉得委屈吗?”
赵青怡还真挺委屈,人家堂堂一榜眼,迟迟未定下婚事是因为想着待价而沽呢,哪里知道晴天霹雳,圣上赐婚。
皇上若是赐个公主郡主啥的,赵青怡能高兴的蹦到天上去。
偏偏,赐给他一个因父出宗的女子。
赵青怡接到圣旨后直接怀疑明湛要整他。
如今明湛这样问,赵青怡纵使有一万个委屈也不能认的,忙道,“陛下青眼于臣,赐下淑女,臣全家上下,感激不尽,焉敢有怨怼之心?”
明湛点了点头,“这就好。”
“嘉睿是个极出众的女子,若非你榜眼出身,还算有几分才学,朕是不愿意将她指婚于你的。”明湛道,“不过呢,谁叫你有福气呢。”竟然给他家飞飞相中了。
“日子要怎么过,你心里要有数。”明湛点赵青怡一句,“朕看人,从未走过眼。到你这里,朕同样不希望有看走眼的时候。”
“臣不敢。臣一定好好过日子,臣领命。”
赵青怡给明湛几句话吓出一头的冷汗。
现在,他倒是挺愿意与阮家姑娘的婚事了。先前,阮家姑娘因父出宗,可后来忽然就陛下赐婚,太后赏嫁妆,长公主府备嫁,皇室一系列的大手笔把帝都上下弄的云里雾里的,纷纷怀疑阮嘉睿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譬如,太上皇私生女什么的?
反正,说啥的都有。
赵青怡自然也走过心,不过,他自认为是有文化有水准有品味的读书人,不乐意去信那些市井之徒的无稽之谈。
如今在明湛跟前走一遭,赵青怡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他无比的确认了:自家未婚妻的身世肯定有异于常人之处。
当然,这也是日后赵青怡对待阮嘉睿颇是礼遇的原由。
老婆有靠山,真心伤不起啊。
赵青怡与阮嘉睿喜事将近,沈小举人却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一个帝都,两样风景。
沈拙言接到了他舅舅林永裳的信,林永裳给沈拙言布置了满满当当的功课,关于沈拙言要娶吴婉之事,林永裳只有一句话:你能搞定吴婉吗?
这句话里充满了对于沈拙言能力的怀疑。
林永裳从徐盈玉那里,再加上以往对于吴婉的印象,虽然未曾与吴婉真正的见上一面,不过拼拼凑凑的,林永裳对于吴婉却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所以,方有此问。
你本事够吗?你能搞定这个女人,说服她,让她嫁给你吗?
在林永裳看来,或许吴婉精明强干,足够出众。不过吴婉自有其要强的个性。
这个女人已经自尊自爱到了一定的程度,这样的女人,她备受太后皇上看重,而且家资丰厚,手握权柄,她是不会愿意勉勉强强的嫁入高门显第的去做那种对男人千依百顺三从四德的妻子的。
林永裳此一问,直接将沈拙言的心都问的瓦凉瓦凉的。
与此同时,明湛接到了林永裳八百里加急的密奏。
75、更新 ...
林永裳的密奏写的很详尽,绝对没有什么“祝愿皇上龙体安康”之类的废话。他用词简洁,一句“圣恭安”什么都有了。
林永裳详尽的介绍钱氏家族与万里书院的的情形,并且表示了自己的担忧,“淮扬仕子半数出身万里院名为官办,实为钱氏书院。如此,淮扬半数仕子皆出身钱氏。长期以往,淮扬仕子只知有钱家,不知有陛下。臣着实担忧。”
另外,林永裳又说了盐课改制的进度。
这是没什么悬念的事,天下人已经默认盐课改制之事。而且,随着盐课改制的一步步成功,天朝盐价已经下调了一半,待盐课改制完全,盐价必定还有的降。
与此同步,淮扬将大把的卖盐的银子送入帝都。
日子好过了,银库里有了银子,徐叁哪怕一直在暗地里忧心远在江南的女儿,此时看着成箱的银子,也是面色红润,笑逐颜开,深觉陛下圣明。
最后,林永裳用极大的篇幅从头至尾的说了永定侯家次子何欢与节妇段氏之间的案情。林永裳之所以相信何公子的清白,最重要的一点是,何千山哪怕比他早到淮扬,也不过将将三个月。
这三个月,何欢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父亲身边帮忙练兵,只有在休沐时才会呼朋引伴的去外面听曲子喝花洒之类。
何欢这等规矩的性情在豪门世家中已是相当难得,比些啃老纨绔更是强了百倍。
仅仅三个月,何欢从何得知段氏模样性情,又从何跑到钱家内宅去与段氏通|奸,或者逼|奸段氏呢?
再者,钱家内宅虽不是铜墙铁壁,不过这等世族人家儿,内宅里出了这等事,也是大大的家丑。
凭着钱永道德高望重的声名,钱家几百年的名望,林永裳真心认为,此事钱家参予的可能性也不高。
可偏偏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岂不诡异?
另外,林永裳又提到万里书院的几名举子胆大妄为出报刊报道“何欢与段氏节妇”案,并说明的自己的处置方式。
最后,林永裳还为徐盈玉请功,言道在“何欢与段氏节妇”中,徐盈玉助力良多之事。
明湛诸事不瞒阮鸿飞,将此密奏给阮鸿飞瞧了,想听听爱人的意见。
阮鸿飞皱眉思量一时,笑道,“看来林永裳对钱家没有半分好感哪。”
俩人皆是聪明人,明湛自然明白阮鸿飞之意,点头,“林永裳虽明面儿上说何欢一案与钱家无关,实际上对钱家疑心已深。他这也是在试探我的心意呢。”
明湛素白的指尖儿指着“长期已往,淮扬仕子只知有钱家,而不知有陛下。”,笑评道,“林永裳此话,何其毒也。”难怪当日林永裳为御史时,参人真是一参一个准儿。人家就格外的了解帝王的心思,这话不说则已,一说直中要害。
读书人的厉害,尽在于此。
“钱先生学问精深……”阮鸿飞都犹豫了,半晌没说话。
他并不愿意去怀疑钱永道的人品,只是阮鸿飞此生经历的事情也多了。多少人,大奸大伪似大善。
明湛瞟爱人一眼,笑道,“看来,钱永道的人品并没有到让你坚定不移的去维护的地步儿。”
阮鸿飞笑,握住明湛柔软的手指,嘴里说着情话,“这世上,也只有小胖你的人品可以让我坚定不移的去维护了。”捻一捻明湛柔嫩的指尖儿。这胖子四体不勤,身体并不似武人那样健美,不过又软又嫩,跟刚出炉的热豆腐似的。勾的人哪,揉一把后,还想再揉一把。
淮扬的事,阮鸿飞并不想过分干预,只管逗明湛欢心。
明湛果然美滋滋地笑弯了唇角,探头香一香爱人的唇角儿,嘿嘿笑道,“许久没听到这样的大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