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中了春闱,也不过是个七品翰林,芝麻粒儿大小的官儿,连站朝的资格都没有,你也没那个本事帮林大人。”吴婉刺沈拙言一句,见沈拙言面色实在不佳,问他道,“这个时候,倒是有个法子,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
沈拙言一听,忙起身给吴婉赔礼,“先前多有唐突姑娘,还请姑娘赐教于我。”沈拙言对于吴婉的本事,可是相当佩服的。
“你可以联姻。”吴婉淡定道,“你还没有成亲,这个时候,你选一个得皇上太后看重的人联姻。天下人就会想,这是不是上面的意思。只要给人以这种感觉,林大人便有可施为转寰之处。”
沈拙言写文章时灵光,这会儿倒笨了,一时没明白吴婉的意思,“我,我哪儿认识这种人哪?再说,这样人家儿的姑娘,人家也瞧不上我。我,我对你……”瞅一眼吴婉,意思不言而喻。
吴婉心里真是既笑且叹,她再也没见过沈拙言这样呆头笨脑的人了。吴婉沉一沉心,脸上有着火辣,语气依旧控制的淡淡道,“不才,只得毛遂自荐了。”
“啊?”沈拙言眨眨眼,仿若没明白吴婉所言何意。
吴婉望向沈拙言,叹道,“以往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你有大好前程,娶我这样的女人,怕你日后后悔。今天你家有难,我愿意与你联姻。若皇上看不中我,也不会用我一个女人做事。沈公子,这一次,算我对你家有恩。你要记得我的恩德,他日若有负于我,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吴婉说着威胁的话,沈拙言却觉得比任何仙乐妙音都要动听,感动的泪都流了下来。抬袖子抹一把泪,沈拙言又抽了一鼻子,大着胆子握住吴婉的手,哽咽道,“我家这个样子,我不想拖累你。还是等等吧。”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配得上你。”吴婉镇定的说,拿帕子给沈拙言擦擦眼泪,问他,“你的户籍本子呢。”
吴婉行动之效率,第二日就办妥了法律程序。
林永裳为官清廉自持,也没留多少银子给沈拙言。沈拙言自个儿也没家底儿,这娶媳妇总得备聘礼,沈拙言只得去请教自己的好朋友,魏子尧。
魏子尧给沈拙言吓一跳,捶沈拙言一拳,笑赞,“你可真有本事啊!能娶到吴大人,你哪儿来的这样的本事啊!”
沈拙言虽然挺担心林永裳,不过,他早被吴婉给搞定了,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沈拙言也挺欢喜,笑笑,“子尧,你是成过亲的,这个聘礼到底怎么预备啊。”
魏子尧自然也不懂,但是魏家人多,魏子尧借了两个知礼的嬷嬷给沈拙言,还问他,“你银子够不够啊?”
“还成。”
魏子尧想着沈拙言平日里穷不拉唧的,从屋里取了几张银票给他,沈拙言死活不肯收,魏子尧道,“当你预支俸禄吧。吴大人那样有钱,你也不好太寒碜的。”
沈拙言道,“我家什么样,人尽皆知的。吴大人不会嫌弃我的。”
“女人跟男人怎么一样呢,再说,你也要正经的摆几桌水酒。”魏子尧把银子塞给他,道,“去信跟你舅舅说一声,你这边儿也要有个长辈出面的。”
沈拙言都应了,又请了魏子尧正日子时帮他迎亲。
沈拙言走了好一会儿,魏子尧都赞叹沈拙言的好福气。看沈拙言呆头呆脑的,竟然娶了这样精明的一个媳妇。
明湛消息灵通,听闻了沈拙言的喜事,对阮鸿飞赞道,“吴婉这个女人当真是厉害。”
阮鸿飞道,“林永裳一品总督,沈拙言又是举人出身,若没有这个当口儿,吴婉想嫁沈拙言,是门不当户不对,怕她心里也没底。这个时机,倒是选的好。只要吴婉帮林永裳度过此次危机,林永裳必定心里感激于她,对这桩婚事,还有什么好说的。”何况吴婉本身厉害能干,已成婚姻,且对林永裳有恩,再怎么着,林永裳也只得欢欢喜喜的认下这个外甥媳妇了。
118、更新 ...
林永裳正天天琢磨着他的信是否到了帝都,然后皇上会是个什么处置啥的,不承想,他外甥的信快马加鞭的来了。
由于如今沈拙言在帝都也算小有名气,他求了求驿站,用官道快马寄到总督衙门的。
林永裳还担心外甥出事,结果打开信一看,林永裳当下目瞪口呆,这怎么突然要成亲了呢?还不是与别人,正是沈拙言跟他提过的吴婉。
林永裳一看到吴婉的名儿,当下愁白了两根头发丝儿。
对吴婉,如果做为单独的一个女人看待,林永裳也得说一声厉害,佩服人家。单单薄薄的一个女人,能到这步儿,实在不容易。
可是,搁天底下问问,吴婉再能干,谁有胆子娶她为妻么?
如今,他这傻外甥就生出了这样的豹子胆来。
林永裳几乎可以预见外甥下半辈子在这样厉害的女人手里讨生活的模样,当下一声长叹。
其实林永裳心里也明白,吴婉在这个当口,还能义无反顾的嫁给沈拙言,说明这女人也有几分真心。罢了,万一他有个好歹,怕是沈拙言要被牵连报复,如今娶个厉害老婆,林永裳也能放下心来。
同时,徐盈玉接到吴婉的信。
林永裳这信还没看完,徐盈玉就过来了,笑道,“恭喜林大人了,小沈举人大婚之喜。”
“徐大人的消息倒比我还灵通三分。”林永裳将信折好放回信封里,请徐盈玉坐。
乐山奉上茶,徐盈玉笑饮一口,很为林永裳高兴,“吴大人写了信给我,托我为她办些嫁妆送回去。”多么难得的机会,吴婉此时能与沈拙言大婚,绝对是帮了林永裳一回。
吴婉虽然品级不高,却是御前红人。帝都不知多少人怀疑她与皇上关系匪浅,不然,皇室怎么可能如此重用一个女人。
当然,这都是嫉妒人家吴婉,说些酸话而已。
由此可见吴婉与皇室的关系了。
吴婉的眼是亮的,手是快的,此时嫁给沈拙言,由不得人们不多想:若林永裳要倒灶,吴婉怎肯在此时嫁给沈拙言。吴婉的举止,让林永裳的处境大为好转,尤其是对朝中那些持观望态度准备落井下石的大臣们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警醒。
林永裳是何等通透之人,何况林永裳自来脸皮极厚,当下便道,“如此,一事不烦二主,我也只有拙言这一个外甥。唉呀,我也没料到拙言这么快大婚,以前还想着等他中了进士再说呢。”
徐盈玉翘起唇角,笑道,“林大人一个人打光棍儿就罢了,小沈举人的婚事难道你也不急。”
林永裳嘿嘿一笑,倚老卖老,“年纪大了,还想拙言多陪我几年呢。”
徐盈玉懒得与林永裳逞口舌之快,问林永裳,“林大人准备置办些什么,依林大人的身份,总不好拿些破瓷烂瓦的东西去顶数儿吧。传家宝没有也得金银铜锡,样样俱全,方是体面。”
“某家寒门,哪里来的金银珠宝哦。”林永裳盘算着兜里的银子,露出抹不好意思的笑,摸一摸鼻子,对徐盈玉道,“不知徐大人宽裕否,可否借本官些个银两?下次发了俸禄,本官再还徐大人。”
徐盈玉直恨自己腿贱过来,还被讹一笔。徐盈玉道,“公私分明,这可是要还利息的。”
“行行,”林永裳厚脸皮的跟着讨价还价,“就按官息吧,徐大人,咱们也是同僚么。”若是高利贷,林永裳不一定会还的起。
林永裳实在不宽裕,他还借了徐盈玉二百两银子,才置办了一份儿稍为体面的聘礼,跟着吴婉的嫁妆一并送回帝都。
难道吴婉就特别稀罕江南的东西做嫁妆么?还特意要劳烦徐盈玉,无非是借盈玉的嘴向淮扬官场说一句话而已。
林永裳似往常到衙门办差,摇摇晃晃的淮扬官场终于再次稳定下来。
“梁大人,淮扬军如今练的如何了?”林永裳问淮扬巡抚梁东初。
梁东初谦恭禀道,“在永定侯操练,队列齐整,彪悍非常。”
“听说,梁大人与永定侯似有不预?”林永裳看一眼梁东初,梁东初汗都下来了,若是林永裳下台,他身为淮扬巡抚,暂理淮扬军政的机会非常大。
如今淮扬这块儿肥肉,有机会者,谁不想啃一口。
梁东初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谁晓得这风向,今日东南,明日西北的,忽然之间,林永裳又把总督的椅子坐稳了,故此,急惶惶的去与永定侯套交情,还没把交情套好的梁东初就有些打眼了。
梁东初忙道,“下官于军务上完全是外行,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若不是有人说永定侯日日操练,有扰民之处,下官也不会想到去那里看看,结果倒是下官言语不慎,惹得永定侯不悦。还得请大人代下官跟永定侯说和一二。”
林永裳似笑非笑,“永定侯日日操练,哪里有空去扰民呢?梁大人轻信了,这个毛病可不好。”
“大人教训的是。”
“再者,如今朝中弹劾本官的本子颇多,说不得什么时候这总督之位就得易主。”林永裳道,“梁大人身为巡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得在淮扬挑大梁。军政不和,向来是官场大忌。”
林永裳见梁东初面色尴尬的紧,连遮掩都掩不住,哈哈一笑,“梁大人年长本官数岁,论官场经验自然不需本官多说,本官真是班门弄斧了。梁大人不要笑话本官才是。”
梁东初讪笑,“林大人说笑了。”
沈拙言要成婚,林永裳的宅子也不怎么宽敞,好在如今林永裳在外任职,不然舅舅与外甥媳妇挤在一个院里,就惹人笑话了。
沈拙言与吴婉商量,将宅子加两道墙围出两个院子来,只是这样有些窄了,吴婉笑一笑,“只是暂时住着,无妨的,将来林大人成亲,肯定要另买大宅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