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阮鸿飞本事过人,也不是没道理的。这些明湛听都听不懂的方言,对阮鸿飞根本不是困难,阮鸿飞笑回了几句话,里长老婆笑呵呵的看一眼摇光拎着的半桶鱼,笑着直点头,大意是夸阮鸿飞厉害,弄了这些鱼来。但是,当眼睛扫到明湛钓的小龙虾时,里长老婆露出惊诧的神色来,又与阮鸿飞唧呱起来。
阮鸿飞脸色微变,拉过明湛的胳膊问他,“人家说你钓的虫子是用来剁碎了喂鸡的,根本不能吃。”
“真的能吃。”明湛踮起脚在阮鸿飞耳边悄声道,“我以前做神仙时吃过,特好吃。”
阮鸿飞瞟明湛一眼,原本你这神仙做的就吃鸡食哪,这苦B神仙哦,可真不咋地。
“我来做我来做,飞飞,你也尝尝,好吃的能让你吞掉舌头。”明湛大力宣传。
阮鸿飞就与里长老婆解释了几句。
那妇人仍是极怀疑的盯着明湛瞧了几眼,又比划着与阮鸿飞说话,阮鸿飞命摇光给了里长老婆一两银子,妇人做态推辞了一回,阮鸿飞执意将银子搁她手中,这妇人方欢喜的收了起来。
阮鸿飞回头对明湛道,“就因为你要做这鸡食,人家锅都要重新买一口。”
“那也用不了一两银子啊。”明湛只是习惯性的抱怨一句,他虽抠些,还不至于与个农妇计较这一两银子,笑道,“飞飞,今天尝尝我的手艺,啊?”
“先把正经菜做了,再做鸡食。”
“龙虾,那叫小龙虾。”明湛纠正。
摇光伸脖子瞧了明湛钓的半桶小龙虾一眼,笑道,“二爷这名子取得也响亮。”听着像跟皇帝是一家子似的。
明湛做饭很有一手儿,虽比不得御厨,也极是不错了。估计在历代皇帝当中,做饭的手艺,明湛称第二,则无人敢称第一。
这胖子上辈子不会是神仙界的厨子吧。虽然明湛将自己的前世夸的花儿一样,不过阮鸿飞有选择的表示怀疑。
阮鸿飞坐在树下摆弄围棋,时不时的看一眼扎着围裙挽着袖子做羹汤的明小胖。当然,还有摇光给明湛打下手儿。
原本明湛是想阮鸿飞夫唱夫随来帮忙的,奈何阮鸿飞死要面子,打死都不肯挨到灶边儿,最后只得拿摇光顶数儿。
明湛大吼一声,“大火!”
摇光便使出吃奶的劲儿拉风箱。
明湛再大吼一声,“小火!”
摇光便迅速的自灶下抽走几根柴禾。
明湛手脚俐落,热出一身臭汗,捣弄出四菜一汤:一个酸菜鱼,一道红烧河鱼,一道麻辣小鱼虾,还有一道拍黄瓜,最后一道豆腐汤。
“摇光,你把菜端上去,我去洗个澡。”若不是实在兴致好,明湛也不会大夏天的做菜。知道明湛禁不得热,阮鸿飞问,“天衡,热水烧好没?”
天衡恭敬的禀道,“大爷,已经预备好了。”
阮鸿飞拉过明湛,“去洗吧,等你吃饭。”
明湛摆摆手,“这么热,谁还洗热水澡呢,外头就是河,我游一圈儿就行了。”说着,明湛已脱了外面的长衫,开始解长裤了。
阮鸿飞的脸险些绿了,身子一晃,自明湛跟前掠过,勾起明湛,闪电一般进得屋去,这刚进屋儿,明湛的长裤已经从腰下落到腿踝,幸而里面还有大裤头儿,阮鸿飞动作快,明湛也没走光。
其实叫明湛说,实在是多此一举了。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哪个还怕看呢,他家飞飞就是穷讲究!
也不知阮鸿飞怎么降伏的明湛,反正明湛欢欢喜喜的洗了热水澡,连头发都洗了一遍,换了身短衫,与阮鸿飞欢欢喜喜的用了晚饭。
其实明湛的手艺远未到大厨的水准,不过,就是格外对阮鸿飞的胃口,阮鸿飞多添了一碗饭,明湛得意道,“唉,我跟摇光没默契,不然味道更好。”
值夜时。
天衡与摇光闲话打发时间,“我算明白为什么魏大人苦追先生这些年,竟不及二爷这几年死缠烂打的功力了。”看人家明湛,丝毫不顾忌身份,太能做低伏小了,该舍脸时就舍脸。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他家先生,都能洗手做羹汤。拿出这份儿诚意,就是石头老心,也得软上一软哪。
倒不是说魏大人不深情,只是魏大人太含蓄了。
自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不,魏大人痴心多年,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败了,只得说是命运作祟了。
摇光悄声道,“二爷的手段,这才到哪儿啊。十万分之一都没使出来呢。”关键是明湛能反攻,这件事,就让摇光吃惊的同时大为佩服。
天衡倒是有别的事与摇光打听道,“二爷做的菜到底什么味儿,好不好吃?”是人就有好奇心哪,尤其明湛这个身份,还能做菜。啧啧,光想想,这菜就不一般。
“好吃,尤其那个麻辣小龙虾,特够味儿。”摇光咂咂嘴,“这里的人竟把这么好吃的东西给鸡吃,真是糟蹋了。”
天衡十分遗憾,明湛做的很多,留了半盆给他们吃,按规矩是轮班吃饭,结果待他回来,因为是皇帝陛下做的东西,连口汤都没剩下,把个天衡给郁闷的,又不好为一口吃的与兄弟们计较。
明湛对于美食的历史还是做出了小小的推进作用。
他的厨艺在这些乡村里,还是相当不错的。以前在明湛未来时,人们根本不知道小龙虾能吃,多是捉了来做鸡食或是沤肥。
明湛教他们做了一道麻辣小龙虾,而且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的,没几年,这道菜就传到了帝都,成为大排档的一道名菜。
当然,在明湛的印象中记得,小龙虾其实并非本土生物儿,完全是泊来品。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他一时半会儿的也闹不明白。
帝都。
闽靖公送走了前来到访的鲁安公。
浙闽之地的另一位侯爵,越安侯笑道,“记得当初善棋侯家的丫头被宗人府拿下的时候,鲁安公的腿脚比咱们都快,飞到宫里与陛下表白忠心呢。”
“此一时彼一时么。”闽靖公浅笑,“朝廷都派御史去济南了,鲁安公着急,也在情理之中。”
闽靖公说着鲁安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狼狈处境,不由想到己身,忍不住说一句,“廉政司与御史台的人去浙闽查邵春晓的案子,至今还没查清楚不成?”
越安侯道,“蒋文安早上了折子,说了杭州知府遇刺一事。起码这两件事得有了眉目,他们才好回来。”
“唉,咱们不在浙闽,浙闽顿时生此乱象,实在令人不放心哪。”
“我们就等着听廉政司的好消息就是了。”俩人皆是老狐狸,廉政司在刘影的手里,又是头一次差使,若不能打响第一炮,刘影的前途自不必说,就是亲手成立廉政司的皇帝陛下又有什么面子呢。
廉政司查的仔细些,也是情理之中。
尽管闽靖公对于鲁安公的提议不置可否,但是在此时,总不能叫人看出宗室分裂来。再者,他们在宗室中表个态,才能保持自己在宗室中的地位。
不过,正当闽靖公与鲁安公安排时,就听到卫太后将卫氏女赐婚承恩公世子的消息。同时,另一卫氏女与皇孙永恪的母族林家联姻的消息,也在帝都流传开来。
局势,顿时多了三分莫测的味道。
就是闽靖公与鲁安公将拟好的折子,也暂时搁置了起来。
浙闽。
邵春晓虽被软禁,却并未被苛待,气色不错。
此人面目儒雅,虽年过六旬,身材保持的极好,举手投足带出三分风度,单自外貌看,邵春晓实不似大奸大恶大贪大鄙之人。
“一步错,步步错。”邵春晓负手望着窗外花红,轻声一叹。
他官至浙闽总督,权势赫赫,想扶持嫡亲的侄子一把,不过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而且,邵春晓选的时机很好,落井下石正是时候。
他唯一没算对的就是赵青怡的性子。
若是平常读书人,自榜眼一落到被削官职被夺功名被逐宗族的地步儿,还有什么脸活着呢。像赵青怡的老子赵如松,死的多么干脆。
偏偏赵青怡宁不要脸,也不肯死。
非但赵青怡不肯死,人家还借着福州城的卫城之战咸鱼翻了身。
若是自己的侄子赵如柏能当断则断,趁着赵青怡落难之时,要了赵青怡的性命,亦不会有此劫了。
邵春晓再叹一声,无巧不成书哪。
赵青怡偏偏活着,赵如柏偏偏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