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看清楚,这是卖身契!白纸黑字的!”
“那又如何?这也改不了你们逼良为娼的事实!”
几个娇笑声音响起,门口围着的姑娘们笑成一团。
“公子们真是可爱又天真。”
沈落一边喝着酒,一边视线扫了一圈,叹了口气。
“其他几个呢?”
“赵兄跟张兄他们护送那几个姑娘回家了!”
“所以,你们给钱了吗?”沈落听着,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他们给钱。
几人愣了下,脸皮薄的已经开始泛红。
“光顾着让张兄他们跑了,忘了。”
“呵。”一旁传来轻笑声,文姑抬眸蔑视了下。
沈落扶额:“跑了几个?”
“四个!”
“那还不赶紧把人赎身钱付了?”折扇“啪”的一声桌上一敲。
几人垂着头,满脸通红。蚊子叫般的声音道:“没……没钱……”
沈落看了看,估计这几个还不知道:“你们估计还不知道,你们每人今晚必须花够一千两,花不完的,今天别想踏出这一步。”
几人抬了个头,疯了?他们总共二十四人,这是要用两万四千两买下那四个姑娘的自由身?
两万四!
他这么有钱吗?
“好了,记我账上,他们的两万四,再加这些酒菜。”
“世……世子……”几人小脸由红转白,“这钱……”
沈落摆了摆手:“没什么,当给你们花钱买教训。所以,你们现在还觉得错在那些女子?”
几人立马摇头,义愤填膺的瞪向文姑:“错的不该是那些可怜的女子!世子,今日赌约,是我们输了,我们输得起,您想让我们做什么?”
沈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着霍萧的袖子:“你们确定?”
“当然!”
沈落轻叹了口气:“那这样,我们再打个赌,要是这回你们再输,你们就得立字据。”
“世子,这是觉得我们会出尔反尔?”那几个眉头皱着,胸腔微伏,觉得自己的一片赤子之心被侮辱了!
沈落捏着霍萧的袖子,她不得立字据吗?这一个明明签了卖身契最后都能跑,何况他们就口头说说。
“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又何妨?”反正他们本就没有毁约的打算!
“那既然如此,明天我们白天再来一趟,如何?去看看那几个被你们救出的姑娘?”
几人:“为何?”
“看了就知道了。”
于祭酒摸着胡子的手一顿,明天白天?他笑了笑,他这是打算公然打人逃学?还是在他还在场的时候?
“世子?”
“还请祭酒大人做个见证!”
于祭酒:“……”
他,是祭酒,专管学生好好学习。
“算了。”人捶着老腰起身,“天色不早,该回去了,不然,明天整个国子监都知道甲班学子集体晚上出逃了。”
几人:“!!!”
一不小心忘了,他们出逃,被祭酒抓到了!
于祭酒领着一帮低着脑袋,心里直打鼓,总算意识到自己违反规定还被祭酒抓到的学子,往回走。
他得想想怎么罚了,还有明天的逃学,又要怎么罚?
“你想做什么?”文姑站在人身后,从沈落回京那一刻,她就觉得古怪,换了个世子身份,却死命往她们这种地方钻。
“你……当年是不是看到了!”文姑抖了下,双眸微眯看着人,奢靡灯火下,人停了下来,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轻描淡写着:“嗯。看到了。”
沈落看着一侧小门,老管家眼巴巴望着她的模样,失神着道:“看到了,她死的时候。”
“她不是送……送去沈家了吗!”文姑急了,她也是后来才想通,为什么红霜突然那么狠把人扔进沈家,那是她根本不想活了!
“嗯。但那蠢货前脚进门,后脚就跑出来了。”沈落垂着头,那时候,年仅八岁的她,仰着头看着一侧嬷嬷嫌弃的模样,吓得拔腿就跑,然后就看到了。
看到那个人站在一酒楼楼顶跳着舞,一席红衣红的张扬决绝,全部人都禀着呼吸看着楼顶之人,在看着她用着最惨烈的方式,报复了所有人,从高空坠落,成为那时所有人的噩梦,也让所有人记住她,只要一想起她,就是彻骨寒冷。
当年,红霜的事,明明错不在她,明明该被责备的是沈从凌,却所有人都讥讽孤苦无依的一介舞姬,硬生生的逼死了向来心高气傲的她。
而沈从凌依旧做他的次辅,身上也就多了点风流韵事,还因让向来高傲的红霜委身,还被人夸赞。
沈落垂头看着脚下楼梯,沈家早已没落,沈从凌因着自己的胡思乱想,把自己作死了,不知道他以那种滑稽的方式死了,那一个会不会高兴下?
“那一群人,是皇上精心挑出来的,还可以塑造的,还没有完全长好,现在的想法决定了他们未来的想法。他们将来大部分肯定为官,至少要告诉他们,真正杜绝骄奢淫逸,不该是简单粗暴打压青楼舞坊,让那些早就入的人,连活的像行尸走肉的资格也没有,很多时候错的从来不是她们。”
“也差不多可以让他们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对了,好好照顾里头那个,那是皇上。”
文姑正扭头不想去看人,她想替她娘帮一下那些可怜的女子,但哪那么容易?她们一旦踏出这里,遭受的只会更多。
“嗯?你说什么?”
“那是皇上,怎么了?”
“啥?”文姑唇色瞬间发白,扭头看向人倒着的方向,“那个……不是你……买来打算当……”
“你不是常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吗?”沈落折扇敲啊敲,霍萧这一个的确好。
文姑双腿发软,扶着一旁栏杆,再胆大也不能对一九五之尊下手啊!
沈落望着霍萧的方向,摇了摇头,心有点痛,可惜太大块,吃不下,那一群单纯小绵羊还是可以的。
“管家,你留下,记得守好人。”
老管家:“哦。”
霍萧第二日按着额头醒来,入目所及纱缦飘飘,熟悉的熏香鼻尖萦绕,跟他某日在狼窝醒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衣服……被……被脱了?就留了个松垮中衣。
为什么会被脱?
“皇上,您醒了?”老管家殷勤的捧着醒酒汤。
“这是您的醒酒汤,世子说等您醒后,一定要让您喝了。”
霍萧“轰”的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他为什么在这?
第47章 狂风
“朕……怎么在这?”霍萧一手拢了拢自己单薄的中衣, 指尖发颤, 老管家捧着醒酒汤,小嘴张着, 面前男子一头乌丝铺散下来,小脸惨白。
他家爷要完了。
这是直觉。
老管家垂头,默默递上醒酒汤。
“皇上,昨晚您喝醉了,爷就让您歇这了。”
霍萧指尖紧了紧, 声音微颤:“宁洛舟呢?”
“啊?我家爷昨晚就走了。”
霍萧:“???”
所以, 他们没酒后乱那什么?
老管家偷瞄了眼,他家爷好像又可以活了?
霍萧松了口气, 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 起身,换好衣服,就要往外走,外面阳光普照,透过门窗洒进来,心头压着的大石忽然的松了。
他的龙体,还是干净的。
身后文姑急急忙忙赶来,一到门口,就看到人负手而立于门口,气宇轩昂,一副即将指点江山的模样?
“文姑。”身后铃铛跑过来,附在她耳边道, “聂穆来了。”
昨晚,她们拿着沈落的账单,敲开聂家大门,愣是将沈落的账单塞进陈青手里,看着人小脸惨白,手在那抖个不停,头也不回的走了。
结果,今天早上,人就弄来了一万两银票,还剩下一万五,她给打了欠条。
陈青前脚刚走,她们后脚就把收据跟欠条送到聂穆手上,聂穆脸色漆黑的接过她们的账单,马不停蹄的就往她们这赶。
文姑听完扶额,沈落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大门被推开,聂穆黑着脸走进,手上紧紧捏着那两张纸,大晚上的带着国子监的学生入城就算了,还跑青楼来了?还花了两万五?
女子该有的德行,她是真的全部扔的一干二净?要踏踏实实的裹在那身世子服下?
“聂穆,你怎么来了?”一道清冽困惑的突然响起。
聂穆脚下一顿,愣了下,霍萧一身深色常服站在大堂中央正不解的望着自己,他一手背后,立马将那收据跟欠条塞入袖子。
“皇上,首辅罗兆宗,文渊阁大学士朱绍还有礼部潘大人,在宫门外等了您一夜。”
霍萧眉头微皱,那几个都是前朝重臣,也是难得没被贬反而升了的,原因无他,那几个以前就是以忠义闻名。
而能让他们闲的发霉跑到宫门外苦守一夜的,也就只有礼制法度。
“走!”霍萧大步向外迈去,衣摆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