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兄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千尺浪还未走到门口,与此同时,一位白衣飘逸的温润公子翩然而至。
扆薇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知是洛青衣不请自来,却又在意料之外,不由得微微错愕。
待洛青衣款步到了床前,她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洛医师,这一大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昨日风兄毒发,险些丧命,我放心不下,自当尽早来看看你,顺便再确诊一下病情。”洛青衣淡淡一笑,同时冲满脸诧异的刘凝碧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既然是毒发,而非生病,又何烦你为我确诊病情呢?”扆薇爱见招拆招,从容不迫。
“抱歉,我是个医师,习惯这么说,但我相信风兄一定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又何必咬文嚼字呢?”洛青衣仍是云淡风轻地浅笑着,处变不惊。
“你们先回避一下吧。”扆薇爱话锋一转,命令千尺浪等人退下。
“微风,我也要回避吗?”刘凝碧慢腾腾地站起身来,依依不舍地望着“扆微风”。
“凝碧,你也先回避一下吧,有些事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扆薇爱冲刘凝碧粲然一笑,挺直了腰板,一扫原本羸弱的病态。
“好吧。”刘凝碧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和千尺浪、二月花两人一同离开了卧房。
见三人走远并带关了房门,扆薇爱脸上的笑容立即烟消云散。
她神情冷漠地扫了洛青衣一眼,用极度不悦的语气说道:“洛青衣,我知道你其实根本就不是想帮我解毒,我也不需要你帮我解毒,而且我真的很不喜欢总是被人这么缠着,你明白吗?”
“薇爱,你说的是真心话吗?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洛青衣原本温柔的浅笑顿时一僵。
“别叫我薇爱,我跟你还没有那么熟,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份是扆微风,你可不要搞错了。”扆薇爱冷冷地回答。
她冰冷的话语简直能凝结出刺骨的冰霜来,丝毫不留情面。
“可你昨日明明还说喜欢我……”洛青衣攥了攥隐藏在长长袖管中的双拳,笑容逐渐变得惨淡,透着几分凄凉。
“我喜欢你?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扆薇爱毫不犹豫地甩出了“三大连环反问暴击”,随即似笑非笑地讥讽道:“姓洛的,你这么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洛青衣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此刻,哪怕只是平时用于应付别人的“职业微笑”,他也拿不出来了。
沉吟不语良久,洛青衣才把自己从失落与悲痛中拉出来,尽量平心静气地回道:“我明白了,薇爱,我早该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你失去了那一部分的记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美好回忆,就不会再喜欢我了……不过没关系的,就算你永远也想不起来,我也愿意以普通朋友的身份默默地陪在你和凝碧妹妹身边,只要你开心就好。”
“别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如果你再这么厚颜无耻地死缠烂打的话,就是对我的骚扰了。”扆薇爱不屑一顾地笑了笑,旋即义正词严地指责道:“你要真是为我着想,想让我开心,就应该尽早离得远远的,不再打扰我和凝碧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恬不知耻地黏着我!”
“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洛青衣神色悲戚地说着,话到一半,自知理屈词穷,无法再继续反驳,便蓦然沉默下来。
此时,扆薇爱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箭,每说一句,就是往洛青衣的心里扎入一支箭,几番对话下来,便让他感受到了万箭穿心般的疼痛,痛不欲生,几欲窒息。
最后,他终于爆发了!
洛青衣再也不顾什么君子仪态和狗屁形象,径直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扆薇爱,紧紧地揽在怀里,毫无保留地倾诉道:“我已经无法离开你了,薇爱,我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和你呆在一起,我抑制不了自己对你的思念和渴盼,我不求你承认自己喜欢我,与我一起逃离这世俗,隐遁世外桃源,双宿双栖,只求能够尽我所能陪伴在你身边,难道你就连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都不愿意施舍给我吗?”
扆薇爱始料未及,不小心陷入了懵逼状态,被洛青衣搂抱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人了!”
她一反应过来,立马拼尽全力将洛青衣推开,缩到了角落里,尽量与他拉开距离。
“不!薇爱,不要离开我!”
洛青衣已然失控,又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拉住了扆薇爱的一只手,想要把她再次揽入怀中,禁锢住她,不让她再次逃离。
“滚开!滚开啊!”
扆薇爱惊慌失措,一边胡乱地用脚猛踹,一边抓起了床头的瓷枕,猛地砸到了洛青衣脸上。
“啪”的一声,他原本白皙无暇的侧脸立时多出了一大块淤青。
“对……对不起!”
洛青衣愕然地摸着脸上这一片如断骨般的疼痛,猛然间反应过来是自己举止不当,过于失态,吓坏了扆薇爱,连忙后撤数步,远离了床榻。
“好可怕!洛青衣真的好可怕!要是他没有及时控制住自己,再这么下去,扆微风怕是要失身了!宝宝自己也一样危险,必须尽快撵走他才行!”扆薇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边苦思对策,一边安慰自己,见洛青衣不再靠近,面露羞赧之色,才渐渐镇定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望了站在窗前的洛青衣一眼,随即淡定如常地说道:“抱歉,我扆薇爱不愿意和你这种心机深沉的伪君子交朋友,也不放心让你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你还是尽快收拾东西走人吧,我会对外宣称自己的毒已经完全解了,而且是你洛神医治好的,这样你就可以向凝碧他们交差,放心回刘府去了。”
“薇爱,你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吗?”洛青衣仍不死心。
扆薇爱顿时炸毛,怒气冲天地大吼道:“都说了不要叫我薇爱!我现在是扆微风,不是扆薇爱!难道你想害死我吗!”
“好,我明白了,风兄,等我与贤兄约定的限期一到,自会离开,期间也不会再来打扰你和凝碧妹妹了,告辞!”洛青衣决然地回道。
言毕,他转身就走,快步出了房门,与门外的刘凝碧道别之后,便施展御风术,极速飞驰,返回西厢房。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洛青衣便达到了西厢房前的鹅卵石小道上。
眼见离他所住的客房已经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猛地放慢脚步,拖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去。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前,却一下子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洛医师!”
刚从斛莉靓房中出来,正打算回小别院向刘凝碧禀告并未见着洛青衣一事的三秋叶恰巧碰见了这一幕,连忙跑过去扶他坐起。
“洛医师,你怎么了?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呢?”
三秋叶看到洛青衣脸颊上的淤青和嘴角溢出的鲜血,顿时忧心不已,习惯性地抓起他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全然不顾自己的半吊子水平是否会在这位“神医”面前班门弄斧的问题。
“多谢叶兄关心,洛某只是运功过度,导致内力暴走,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并非被打,问题不大。”
洛青衣头昏脑胀,眼前出现了重重灰影,模糊不清,用力眨了眨眼,才让模糊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见是三秋叶在为他把脉,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洛医师,你脸上的伤可不像是摔的,真的没问题吗?”三秋叶无奈地收回了手,狐疑地问道。
尽管三秋叶还没从脉象中看出个所以然来,但他根据以往挨打受伤的经验可以判断出洛青衣脸上的淤青绝对不可能是刚刚才摔出来的,应当是受到坚硬物品撞击所致,心中疑惑更甚。
“脸上不过是皮肉伤,过几天就好了,并无大碍,叶兄不必担心。”
洛青衣一面避重就轻地回答,一面挣扎着站了起来,不再让三秋叶扶他。
“那洛医师你是否已经见过主人了呢?”三秋叶又联系起洛青衣回来的方向,心中有所猜测。
“风兄已经醒了,状况良好,叶兄大可放心。”洛青衣淡淡地回答。
“多谢洛医师。”三秋叶礼貌地回道。
洛青衣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客房门前,推开门,迈进门槛,转身关门时,却见三秋叶站在门口,并未离开,随即不解地问道:“叶兄,你为何还要跟着洛某呢?”
“洛医师,其实我大概知道你和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想奉劝你一句,断袖之癖本就为世人所不耻,更何况,主人已是有妇之夫,你又何苦执着于主人呢?”三秋叶神色凝重地回道。
“叶兄何出此言?”洛青衣毫不踯躅地回答,随后淡定一笑道:“我并无所谓断袖之癖,只是曾经立志在三十之前应潜心修习医术,不应为儿女私情所累,才会至今孤身一人,绝非叶兄心中所想,还望叶兄莫要再提。”
言毕,洛青衣不再理会三秋叶,直接把门锁上,闭门谢客。
三秋叶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听到三秋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背靠在门后的洛青衣体力不支,沿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喃喃自语道:“薇爱,你明知道她不喜欢我,为何还非要骗我呢?我洛青衣早已无心存活于世,是你让我又看到了活着的乐趣与美好,可现在……呵~”
他不禁嗤笑了一声,用以自嘲,随后便从衣袖里取出了一枚银针,捏在手中,直冲右侧的太阳穴刺去。
当针尖抵在太阳穴上,快要刺破皮肤之时,他的动作突然停下,转而将银针收了起来。
“不!不行!不能就这么了结自己,会给薇爱添麻烦的,更何况,她只是暂时不记得我而已,或许她们还没有完全融合,我应该再等等看的……对,再等等看,薇爱不会骗我的,一定不会骗我的……”
洛青衣自言自语着,尽可能安慰自己,最终还是打消了自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