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怎么就这么傻？
    急得直跺脚，吴瑜皱眉看向里面。
    休息室内，从怒火中恢复理智的凌梦已经听到外面喇叭声音。很快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整个人已经傻掉了，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宝贝女儿绝望的神情映入眼帘，吴瑜先前的愤怒和无奈全都转化为心疼。
    “梦梦。”
    “妈~”
    凌梦快两步赶过来，扑在吴瑜怀里，声音中带上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从外面可以听到这里。”
    所以意思是说：如果外面听不到，那就完全没关系咯？
    苏音冷眼看着这一切，转身，正好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凌志成。
    “音音……”
    苏音点头，“你也都看到啦？”
    “这……这个……”
    比之无原则疼凌梦的吴瑜，凌志成虽然也疼孩子，但最起码还有点三观和原则。
    “我记得不久前你还说过，这次生日宴是为我们两个人办得。如果理解得没错，来宾所给那些礼金，应该也有我的一半？”
    凌志成点头。
    以苏音如今的重要性，这笔礼金别说给她一半，就算全给甚至倒贴，他也丁点不会心疼。
    明明之前他都已经跟梦梦掰开了揉碎了，阐明其中利弊，怎么事到临头她还是这样！
    种种复杂的念头在凌志成心中闪过，很快汇聚成一个清醒的认知：这次又搞砸了。
    搞砸，等于无法修复与苏音的关系。这样一来，她背后站着那位依旧会看凌家不爽，那位不需要刻意作对，只要稍稍表现出个态度，酒店申请五星之事恐怕就遥遥无期。
    可见的一连串负面影响摆在那，凌志成很容易便做出取舍。
    “音音，今天这事的确是梦梦做得不对，爸爸给你赔礼道歉。爸爸向你保证……”
    苏音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不用了，一次又一次，你的保证根本就没效果。”
    在凌志成那般真诚地自我检讨、真诚地邀请她来生日宴时，曾有一刻苏音有过动摇。
    或许凌志成内心深处对她还有些父女之情？
    所以她只是抢了凌梦风头，至于钱的事则是私下找机会说清楚，将慈善的光环留给凌志成，也算是偿还他的善意。
    可刚才凌梦的话却让她清醒，或许凌志成对她有父女之情，可自始至终他最看重的始终是自身利益。
    回想重生后的一切，但凡沾上凌家就是鸡犬不宁。
    真心累。
    她只是个普通学生，只想认真学习，安静地买房子赚点小钱，有空做点好人好事升级空间洗精伐髓，做一个美美美，而且还有钱的学霸，过幸福而丰富的人生。
    今天生日宴过后苏家夫妇就会来接她，马上就要回农村，是时候跟凌家一刀两断。
    想明白这些，苏音看向凌志成，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冷静：“正好今天人都在，咱们把话说清楚。”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冰冷，冰冷中更透出股决绝的味道，凌志成不由一愣，进而升起股危机感。
    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刚才凌梦和吴瑜母女的感觉。
    明明已经意识到苏音要做什么，可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就不能出手阻拦。
    心下焦虑不已，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音登上舞台。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
    重新站在演讲席上，苏音一句话成功吸引了所有来宾注意力，顿时喧闹的青龙厅安静下来。
    前排圆桌旁，刚才听到后面休息室传来的动静，余晴就开始激动。
    凌梦算什么，无缘无故竟然欺负到她朋友头上？大小姐她眼界高，轻易看不上什么人，可要是真正入了眼，那就得归她罩。
    当时她就想冲到后台，去给音音找场子。
    可自小的修养还是控制住她的冲动，这是人凌家宴会厅，她一个受邀来客，贸然冲去后面跟主人家吵起来，总归是不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音音没吃亏。随后传出来的声音，音音声音虽然依旧柔柔的，但却把理全占了，几句话衬托得凌梦特别无理取闹。
    周围议论她听得清楚，提起凌家亲生女儿，大家语气都变了。
    绵里藏针，不愧是大小姐她看上的妹子！
    余晴稳下来，维持着良好的礼仪坐在原位，看舞台上的苏音发言。
    “这么欢乐的日子，难得大家齐聚一堂，我不该打扰。可事到如今，还是说开得好。”
    余晴忍不住点头，听出她声音中的感慨和隐约低落，刚才的冲动再次升腾。
    大小姐忍不住站起来，“音音，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个生日宴的礼金，他们欺负你不是亲生，嫌弃你是农村人，我不嫌弃。我们是好朋友，这笔钱多少？我来出！”
    坐在她旁边，余家夫妇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
    女儿又开始发飙了……
    不过飚得好！不说小姑娘在那位大人物跟前的脸面，值得他们结交；就算没这份脸面，他们余家跟凌家也是竞争对手。不过十几二十万，既能帮助贫困学生，又能给自己赚脸面，还能打压一波竞争对手，这钱花得值！
    所以余家夫妇只是微微皱眉，神态上表示对女儿鲁莽的不赞同，并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来制止。
    苏音被大小姐这番话弄得一愣，随即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她这是怕自己下不来台吧？
    生日礼金才是本次争执的焦点，解决了钱的事，以先前凌梦那段话，后面无论做什么，她都处于不败之地。
    虽然苏音暂时不缺这笔钱，可当场有人明白表示支持，底气就是不一样，她最后那点紧张也成功消散。
    “谢谢晴晴，不愧是要好的朋友，关键时刻站出来挺我。刚才还有那么点难过，现在已经舒服多啦。”
    苏音朝余晴微笑，在大小姐满意的目光中，她转入正题。
    第99章、慈善（下）
    宴会厅与休息室只有一墙之隔，其中相连的门更是敞开着，外面动静休息室内的凌家三口听得清清楚楚。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
    “要不，先掐掉话筒？”
    吴瑜提议换来了凌志成皱眉，片刻沉默，后者还是朝旁边的宴会厅经理点头。
    宴会厅经理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般。
    “凌总，现在拔掉话筒，岂不是欲盖弥彰。”
    凌志成烦躁地揉下太阳穴，“就算这样，也比让她继续说下去要好。”
    他实在不明白，过去十六年那个文静怯懦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地步，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去吧。”凌志成无力地挥手。
    见此，宴会厅经理知道他心意已决，心里忍不住骂句脏。
    虽然凌志成是他老板，可以他的学历和资历根本不愁工作，自然也不是那种单纯的打工仔。
    他也有格调有追求的好不好？
    不管是前面撤掉青龙厅闪瞎眼的布置，还是今天的造型打扮，还有刚才发言时自然不造作的仪态，小姑娘方方面面都很合他胃口。
    而凌志成……
    当初重金聘请他来时，一副大气知礼的儒商风范。共事近一年，日久见人心，他越来越发现自己被这人给骗了。凌志成和善儒雅外表下，骨子里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奸商。
    大爷他不想干了！
    虽然心里腻歪到不行，但宴会厅经理这么多年养成的职业操守还在，宴会厅经理出门后直接往总控室走去。
    只是……他脚步稍微放慢了点。而且在电梯到时，看到里面人有点满，唯恐超载，就有多等了一列。
    宴会厅经理慢吞吞地向总控室走去，青龙厅内，苏音却毫不拖泥带水。
    “其实我跟凌家夫妇感情不是很亲，说这句话可能有些不孝，但主要责任应该在我。我不是那种很会来事的性格，更不是什么贴心小棉袄。他们工作忙，从小就把我交给农村的爷爷奶奶带着。上学之前经常个把月见不到一面，感情也有些生疏，抱错孩子的事发生后，其实双方也都松了口气。”
    华国向来讲究孝道，所以苏音把大多数原因归结于自己。至于事实真相如何，在座很多人心里都有杆秤。
    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余晴撇嘴，丝毫没压低声音：“我跟音音同班这么多年，家长会她父母就没来一次。”
    余明光点头。
    身为余荣集团总裁，他也忙。不过他始终记得，自己在外辛苦打拼，是为让妻女家人过上好日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再忙他也要亲自参加家长会。
    “我去给晴晴开家长会，一般都是凌家婶子来。”
    周围几桌都是本地企业家，谁不知道余明光恋家宠女，他说得话肯定可信。
    大家都是成年人，大多数都明白事理。养恩大于生恩，生而不养，孩子肯定不会跟你亲。
    苏音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动静，而是继续说道：“身世揭晓后，很多事更是不一样。后面又发生了不少事，双方关系也闹得挺僵，中考前我就离开了凌家。”
    中考第一场结束时，苏音在实验学校门口那番话没避讳人。后面凌梦进拘留所的事，不少人更是有所耳闻。
    两处串一串，舞台下不少人交换着眼色，心照不宣。
    “关系已经闹这么僵，为什么还要来今天的生日宴？因为凌总诚心相邀请。而前面我也说过，通过了解凌梦，知道很多跟我一样的同龄人甚至上不起学，想为他们做点事。今天刚好是个不错的机会，帮助贫困学生，既可以为养育我的凌总面上增光，又可以借助这个场合宣扬影响力。这么好的事，没想到却……仔细想想，其实刚才凌梦说得也没错，我不是凌家亲生，的确没资格拿礼金。”
    说到这，苏音顿了下，笑得非常无奈。
    下面来宾已经完全被她调动了思绪，忍不住跟着点头。华国传统，非常注重血缘关系，亲生跟非亲生肯定不同。
    可凌总刚才说什么“两个女儿”，明明是他们自己说要一视同仁。
    言犹在耳，不少脑子快的这会神色开始微妙起来。
    “来之前我就想到了这点，善事要做，但我根本没打算用凌家钱。”
    苏音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