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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
    云景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裴云舒的面前的,他到了时,云城已经跪在了床头,失神一般直直看着床上的裴云舒。
    躺在床上的人身形瘦削,脸颊也瘦了许多,放在被褥外侧的手,细白的像没有活气的树枝。
    云景踉跄地走过去跪下,手去握住裴云舒的手,他伏在床头,轻声唤道:“云舒师弟?”
    云舒师弟既没有睁开眼含着恨意地看着他们,也没有挣脱他的手,瑟缩地想要躲开。
    “师弟,莫要睡了,”云景道,“师兄错了,你打一打师兄出气。”
    他伸直腰,凑到裴云舒的手上,脸碰到冰冷指尖的那一瞬,云景眼中的热泪却不可控制地留了下来。
    他在裴云舒泛着青色的掌心里,哭得不能自已。
    小师弟冲进来之后,在门外他便僵住了,他直愣愣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人,似乎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床上的那人又是谁。
    他走了进来,真的清清楚楚看到了裴云舒的面容之后,便弯着腰弓着背,死死抱住自己,仿佛有难以忍受的剧痛一般。
    凌清真人的声音在远处含着惊呼传来:“师父!”
    这一切,都听不到云景的耳朵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从他身旁抢走了裴云舒,那人有着同小师弟一样的面容,只是双眼血红,眉心有一点血红,是已经入魔的状态。
    云景疯了一般想要上前撕扯,想要将云舒抢下,可最后他和师弟们被打成重伤,四肢无力的只能躺在地上,看着入了魔的云忘将师弟抢走了。
    裴云舒死了之后,寄在本体之上的云景同云城突然能控制身体了。
    可他们却茫然极了。
    缓过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想要杀死自己结束幻境,可无论用什么办法,他们却总是无法杀死自己。
    修仙之人的寿命很长,长到他们即便是不再修炼,也能活得很久很久。
    云景和云城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去寻找云忘想要抢回自己的四师弟,他们听闻四师弟被云忘藏了起来,听闻云忘吃了许多魔物,想要寻求复活师弟的方法。
    可他们每一次,都被云忘打得半死不残。
    最后一次,云忘似乎是不耐烦他们了,等他们伤愈之后,再也找不到云忘和裴云舒了。
    死也死不了,回忆在一遍遍之后成了折磨人的利器,比回忆更折磨人的,就是漫长的生命。
    漫长的、无一丝希望的生命。
    云景沉溺在了酒水之中,可醉酒之后,也总是见不到师弟。
    没有尽头,出不去,永远没有师弟的世界。
    ……没有师弟。
    *
    裴云舒盯着湖面,见哪里有冰消的痕迹,就赶紧把冰属性的法宝扔过去。
    再多的想法这会也被浇灭了,烛尤恹恹地从水池里爬出来,又被裴云舒一脚踹了回去。
    “待着别动,”裴云舒,“等着百里过来为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烛尤游到水边,顺势抱住了他的脚,脱去他的鞋袜,水中的寒气弄得裴云舒脚趾蜷缩,他缩着脚,“你想做什么?”
    烛尤抬头看了一下他的神情,看出了他面上的好奇之后,又挺起了身子,把他的脚按在下面,“揉一揉。”
    脚底下的一团跟火一样的热,裴云舒踩了两下,那一团又倏地变大了起来。
    他可不想白日淫宣,要抽回脚,烛尤握着他的脚裸不放,硬着按着他的脚踩在上面,裴云舒脚脖子都红了一圈,耳边听到了有人过来,他朝着烛尤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脚下一个使劲,硬是踩着这里将烛尤踩进了水底下。
    一声惨叫的龙吟响起,百里戈等人一惊,连忙赶过来一看,烛尤正半人半妖地在冰水里翻腾,双手捂着下面,疼得面目都拧在了一块。
    “这是、”磕磕巴巴问道,“这是怎么了?”
    裴云舒刚刚穿好鞋袜,站在湖旁便看了一会儿,瞧着烛尤实在是疼,就蹲下来朝着烛尤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烛尤翻滚了好几圈,才可怜巴巴地朝他游来,身上的水珠滴下,看上去是被欺负极了。
    裴云舒瞧着没有血迹,烛尤也缓过来了,就拍了拍烛尤的脑袋,安抚小狗那般,“乖,一点儿也没事。”
    烛尤:“需要亲亲才能好。”
    裴云舒沉默了一会儿,避重就轻道:“再说吧。”
    他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裴云舒的脸皮虽是不知不觉间被烛尤带的变厚了,但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的厚度。
    烛尤在水底下,趁着没人看他,摸了一把自己的两个兄弟。
    受了一下疼,晚上让夫人亲亲你们,一个就能将夫人的脸颊撑大,到时候要是能让夫人轮流亲一下,那就相当的值了。
    甚至还想要夫人多踢几下,烛尤心想。
    第96章
    当天晚上, 一行人落脚在了一处偏远小镇上的客栈里。
    烛尤心里想着事, 眼睛时不时从裴云舒身上扫过,裴云舒正听着百里戈对烛尤妖丹变化的猜测, 时不时点下头, 表示有理。
    老板热情地把最好的房间给清理了出来, 让小二送上热水, 待到了休息的时候,百里戈才揉了揉裴云舒的脑袋,打趣道:“云舒为了烛尤操心甚多,真的不考虑考虑戈吗?戈既不会惹麻烦,也没有一身的毛病。”
    裴云舒往烛尤看去,烛尤面色平静, 但眼中已升起巨浪滔天怒火。
    百里戈也看到了,他叹了一口气, 收回了手, “今晚你二人好好休息。”
    烛尤站起身跟在百里戈身后走了出去。裴云舒一个人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呆后, 门声响起,他回头一看,烛尤脚步稳当地走了进来, 脸上神情没有变化,瞧见裴云舒看他, 露出一个稍显疑惑的神情。
    “百里喜欢说笑, 他没有那个意思, ”裴云舒别扭解释,“我对他也没有那个意思。”
    烛尤歪歪头:“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裴云舒噎了一下,但还是直白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但这只是朋友的喜欢。在男欢女爱上,百里都可以当我的老祖宗了呢。”
    烛尤感到了几分心虚,他走上前,低声问:“你年岁多少?”
    裴云舒想了想,慢吞吞道:“不记得了,但总不会是十几二十几的小孩子了。”
    烛尤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裴云舒好几眼,又皱起了眉,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在桌旁,想着今年他又是多少岁。
    他也记不清,总之不低于五百年。
    他也能做裴云舒的老祖宗了。
    裴云舒不知晓他又在想什么,轻声走到屏风后用小二送上来的热水洗漱一番,就听到外面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
    “你们这地方真的是破,”爽朗的声音带着笑,说的话虽是不好听,但倒是让人生不起讨厌,“哎,真的没有上房了吗?我多出些钱,跟他们好好说说,没准能匀我一间。”
    “边少爷,您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外头还有那么多的好客栈,您怎么非和这里杠上了呢?”
    裴云舒听这声音越听越耳熟,他走出屏风,倏地打开了门,往外探出一个脑袋,瞧见了正朝着这里走来的人,“边戎?”
    边戎正同着身边的人说着话,闻言朝着裴云舒看来,也是一喜,俊脸露出笑,大步走到裴云舒跟前,“裴云舒,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你。”
    裴云舒走出门,也不禁笑了,“真是巧了。”
    边戎一身紫衣,显得霸气非常,他见到了熟人心中高兴,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最后和裴云舒并肩下了楼,在客栈中的小院中坐下说着话。
    “我原想第二日去找你说说话,你把巫九击败那日,我心中总算是出了一口气,”边戎哼笑一声,“他那画册上把我二人画得如此之丑,真是小人行为,恨不得全天下都没有比他更俊的美男子出现。”
    裴云舒想到了那话,也真的是无话可说:“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画法。”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了些不堪回首的意思。
    “但我没想到之后你就不见了,”边戎说,“得知你不见的消息后,我还领着玄意宗的人一起去找了你,巫九更是找了你许久,第二次比赛的时候,眼底一圈黑,那场就跟对手打了一个平手了。”
    裴云舒张张嘴,边戎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般,在唇边竖起手指,一边眉毛高高挑起,羁傲的劲儿就出来了:“你别同我说些什么客套话了,我们找是我们的事,不必心中不安。”
    裴云舒笑了开来,“好吧。”
    边戎伸手拍在他的背上,“这样才对。”
    楼上的窗户口,烛尤站在旁边,垂着眼看着他们两个人。
    他眼中的神色看不清,只觉得那人放在裴云舒背上的手刺眼极了,烛尤背在伸手的手微抖,压着的怒气让屋里的瓷杯咔嚓一声碎裂。
    方才百里戈说的那话都没有这样让他心火狂烧,现在却气得难受极了。
    等裴云舒上来后,烛尤还是站在窗户边,裴云舒问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似乎刚刚和那男修聊得很是愉悦。
    烛尤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他,有气撒不出来,又气得心里酸疼地坐在了床边。
    他从裴云舒的二师兄云城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不能对裴云舒的朋友出手。
    他想砍了那个碰裴云舒的人,哪里碰到了裴云舒就把哪里砍下来,然而只能想想,现在只能憋着生气。
    一个年级轻轻长得没他俊的小子,这才见过几次面,都能同裴云舒如此亲密了。
    他初次与裴云舒见面时,无论见了几次面,裴云舒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害怕。
    裴云舒不知烛尤是怎么回事,他迷茫地看了过去,看了半晌之后,又被烛尤赶去洗漱,趁着他洗漱的时候,烛尤飞出了窗口,抓了几只蚂蚱上来。
    等裴云舒一脸湿气的走出屏风后,就见着烛尤阴恻恻地在瞪着桌子上的那几个蚂蚱。
    蚂蚱被他吓得不敢动,长长的尾巴瑟瑟发抖,裴云舒走过去一看,笑了,“想玩蚂蚱了?”
    烛尤让他坐下,然后伸出了手,将蚂蚱其中两个放在了一起,“这是一对夫妻。”
    裴云舒擦着头发的手一顿,奇怪地看着烛尤几眼,跟着烛尤去看桌上的蚂蚱。
    烛尤淡淡瞥了一眼蚂蚱夫妻,那两只蚂蚱就战战兢兢地靠在了一起,见它们表现出了夫妻的模样,烛尤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伸出去了手,将蚂蚱夫妻中随手拽出了一个放到了中间。
    烛尤道:“这个是妻子。”
    裴云舒:“……”
    他睁着眼,竭力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
    烛尤将其他的蚂蚱围着这个“妻子”绕了一圈,随后抬眸,沉沉地看着裴云舒,“除了他的丈夫之外,其余的蚂蚱对妻子都抱有非分之想,它们接近妻子,是心怀不轨。”
    说着,他推了一下围起来的蚂蚱之中的一个,那个蚂蚱抖了一下,朝着中间的“蚂蚱妻子”跳去,一下跳到了它的背上,姿势着实不雅。
    烛尤眯了眯眼,暗中勾了勾唇,再抬眸看向裴云舒,“所以,这个蚂蚱一定要知道,除了它丈夫身边,其他的蚂蚱都不安全。对它好的只有丈夫,其他人遇见了它,都会欺负它。”
    裴云舒缓缓眨了眨眼,“唔。”
    烛尤手一挥,就将这些小虫挥到了窗外,他自认为裴云舒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了,身心都畅快了起来,一个愉悦之下,雄雄沸腾火气冲到了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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